季南烽揉了揉眉心,“那里面是我家。”
贺昆惊愕,“你家?那女人呢?”
“多半是你嫂子。”
贺昆神色一凌,“季科长,你现在很危险。我怀疑那女人是来监视你的,要套取组织上的秘密。”
“在排除她的嫌疑之前,我要时刻监视她,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嫌疑为止。毕竟敌在暗,你我在明……”
“随便你。”季南烽凉凉地丢下一句话,就推着自行车进门了。
阮棠听到开门声,猛地窜了出来,“季南烽,你回来了?”
贺昆听到娇俏的声音,看向跑出来的女人,昏暗的煤油灯光落在那女人的身上,安静地犹如全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她灵动多情的神色。
那一个神情是望向季南烽的。
季南烽皱眉,“怎么还不睡?”
“担心你们。”阮棠将视线落在了贺昆的身上,用眼神询问季南烽。
“我以前的战友,不用管他。”季南烽将自行车搬到了库房里,贺昆也跟了进来。
贺昆小声嘀咕:“她长成这样,你被她迷倒也是正常,但是我一定会保持警醒!”
“有病。”
季南烽出门就见阮棠已经端上了两碗饺子,招呼二人吃饭。
贺昆垂着一条胳膊,路过阮棠时,就被阮棠抓住了手。
贺昆断手被可疑女人控制,大吼一声呼救:“季南烽!!!”
快看,这可疑女人忍不住了!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咯嗒——
断手被接上了。
阮棠摇了摇贺昆的手,“这手有点儿习惯性脱臼,回头等得了空,我给你配一副药膏贴一贴。”
贺昆茫然地看着季南烽,季南烽受不了他这蠢样,为他介绍。
“我媳妇,阮棠,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三年前的下乡知青。”
“贺昆,我战友。”
阮棠与他握了握手,贺昆更疑惑了:现在的赤脚医生都有这水平了?结个脱臼还能知道他习惯性被人卸胳膊?
等季南烽落座,阮棠问道:“招娣怎么样了?进了朱家了吗?”
季南烽将两碗饺子都揽在了身前,贺昆不干了,他原本想去黑市买点东西跟季南烽搭伙过个年,没想到意外被可疑女人打乱了计划,他可一直饿着肚子呢。
阮棠刚想出言调和,季南烽就道:“不用管他,有手有脚饿不死。”
阮棠应了,当真就不再搭理贺昆,只乖乖地坐在了季南烽的身边。
贺昆诧异得瞪大了眼睛,在他家,他爸发脾气,他妈都是一劝再劝最后八面玲珑地招呼人。但是在这儿怎么不一样了?
“嫂子,你真不管管他?我好歹是个客人呢,怎么待客的呢?”
阮棠一脸正色,望向贺昆,“我为什么要管?季南烽不愿意搭理你,那肯定是你得罪了他。我是他媳妇,我没帮他把你赶出去,都算是我手下留情了。”
贺昆直到自己去盛饺子时都还是脑子还是一片浆糊,也难怪季南烽会被这女人给迷住了,这真的太能灌迷魂汤了。
碍事的去灶房,阮棠整个人都腻歪在了季南烽的身上,
“你还没跟我说,招娣怎么样了?”
季招娣月份还浅,一路上走走停停,季南烽怕她出意外最终还是现了身,再次问清楚她的决定后,他将人送到了朱家村。
朱家家里头冷冷清清的,摆了三幅筷子,就煮了一锅红薯稀饭,谁也没动筷子。就像是等着儿子回家吃饭一个样子。
十点多了,两老偷偷地抱着儿子的牌位抹眼泪。
季招娣去了,两老急切地往她后面看,看清后面的人不是儿子后,两老就责问季招娣来干什么。
季招娣还未进门就给跪下了,哭着喊了一声爸妈后,就说出了自己怀孕了,还拿出了医院的检查单子。
朱家二老不识字,倒拿着单子看了又看,然后三人就开始抱头痛哭,直说朱江放心不下他,让招娣带着孩子来看他们了。
季南烽临走前,朱家二老已经在张罗着包饺子。
阮棠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人吧,重新有了盼头就有了精神气。”
想了想又道:“等招娣生孩子了,我们也去随个礼。”
季南烽听着她那老气横秋的感慨,有些想笑。
贺昆端着饺子碗进来,就看到阮棠的手一个劲儿地摸着季南烽的手背。
就是他这个外人来了,也丝毫不避讳!
“那只手冷吗?我再你搓搓暖和。”
贺昆冷笑,这女人真是好手段,那手轻飘飘地摸来摸去,跟搓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季南烽怎么可能会上当。
谁想!
季南烽换了个手拿勺子,送出了另一只手给那可疑女人!
贺昆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这还是他们团的神狙击手吗?!
干净利落地吃了两碗饺子后,季南烽领着阮棠就回屋了。
就留下了才吃了半碗饺子的贺昆。“你走了,那我怎么办?我晚上睡哪?”
“你跟我睡。”季小弟打着哈欠从堂屋里出来。
他刚刚等着他哥回来,等着等着就打了个盹。
第26章 结婚,这么可怕的吗
贺昆被季小弟乱脚踢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眼圈都是黑的。
谁想,他一起来竟然看到了季南烽在洗衣服,还是洗女人的衣服。
结婚,就这么可怕的吗?
贺昆蹲在季南烽隔壁刷牙,“我爷爷要是看到你成这样,他怕是胸口也要捶破了。”
季南烽不搭理他,刚晾上了衣服,就看到门口有一个女知青在徘徊。
季南烽让人进来后,就让她自己去找阮棠。
阮棠看到孟琼英眼圈红红的,忙带她进了屋子里。
贺昆刚想跟上,就被季南烽踢了一脚屁股。“在我家,你要是搞窃听,你就给我滚出去。”
贺昆悻悻地拍了拍屁股,“我就是看那女知青有点儿眼熟,多看了几眼。”
孟琼英来是想求阮棠帮她打听打听,哪家人最穷成分最好。
“我小舅早年去了英国,跟我妈通过一封信被人查了出来,我大伯今早打了电话到公社,让我快点找个成分好的嫁人……”
孟琼英这种情况比阮家严重能多了,阮棠也不敢耽搁,忙去找季奶奶。
季奶奶是村里的老人,这村里的小伙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季奶奶搜罗了一遍,也没找到合适的。这年头,穷得裤衩子都穿不上的反而成分越好,越抢手。
“二十岁往上的,没结婚的就只有几个打光棍的了。村尾的李拐子,跟对门的牛寡妇不清不楚的。还有一个就是胡老书记的族人,二十八了,媳妇生了三个女儿生第四个死了,一直想找个黄花闺女生儿子。”
等季奶奶说完,孟琼英脸都白了。
“孩子,别急。我一会儿去跟人打听打听别的大队的,咱红阳县那么大,找个男人还不简单。”
贺昆听了一耳朵,对孟琼英的遭遇也很同情,插了一嘴。“其实,也能考虑从军退伍的,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不到他们跟前去。”
阮棠一拍大腿,“我想起一个人。”
余成茂!
季南烽摇头,“余成茂不行。”
至于怎么不行,季南烽却不肯说,最后还是季奶奶将听来的说了。
“余成茂他爸妈是个偏心的,因为大儿子体弱多病,就将余成茂寄回来的津贴都补贴给大儿子买工作了。等他儿媳妇生孩子时,他妈就自己接生。
偏偏他妈又没接生过,看到一盆一盆的血,自己都怕了。后来,等反应过来是难产时,也没钱送医院,大人小孩全都没了。余成茂也因这事退伍了。
后来大儿子去城里工作了,他爸妈想跟去城享福就被儿媳妇赶出来。现在就在乡下住着,时不时地就要去占余成茂的便宜。附近大队没人敢嫁过去。”
孟琼英眼里一亮,“他人呢,没问题吗?”
阮棠原只知道余成茂的媳妇是难产走的,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就算人没问题,他家这样也是大问题。”
孟琼英拉着阮棠到一边嘀咕:“他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还不如跟我假结婚,我可以给他报酬。至于他家里人,我又不是他真媳妇,我怕什么?”
阮棠能说什么,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渡过这一茬,再慢慢挑个可心的。
“我今天就想见见他,可以吗?”
季南烽并不知道孟琼英的打算,他知道余成茂因为媳妇的死一直责罚自己,这些年一直过得家不像家,有一顿没一顿地过着,如果孟琼英真的愿意,他也愿意帮一把。
“我们今天正好要去红辉公社,你可以准备一下,跟我们一起去。”
阮棠眼睛蓦得一亮,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去红辉公社。难道是去看她家里人吗?
季南烽实在是受不了阮棠热辣的眼神,这么多人看着呢,一点都不知道避讳一下。
无奈之下,季南烽朝着阮棠点了一下头。
阮棠欢喜地跳了起来,给了季南烽一个大大的拥抱。“季南烽,你太好了!”
孟琼英看着阮棠这般,也笑了出声。
当初,阮棠也是仓促之下嫁给了季南烽,看这两人的互动,好像也挺好。
孟琼英开始有些期待一会儿见到余成茂了,她回知青点换了一身衣服,一行人约好了在村口集合。
多了一个孟琼英,再多一个贺昆和季小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一行五人到了红辉公社时,就看到了余母正在哭诉自己做妈真难,担心余成茂再拖下去就成了老光棍了,特意给说了一个黄花大闺女。人家黄花大闺女只要三百块钱的聘礼,她都愿意帮着出一百,谁想余成茂竟然还不愿意出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