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大小伙子眼睛有点红。

　　“妈，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景娴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大毛，我去年不让你参加高考，是因为你才十三岁。今年，你十四岁了，虽然还很小，可是你很优秀。我知道你就算是去了大学也一样能够照顾好自己。但是妈妈照样会担心，你能理解我吗？”

　　大毛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他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

　　“你长大了，有心事儿了，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妈不想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只是想知道，你坚持要去做一件事，我和你爸爸却反对的时候，你能坦诚的跟我们聊聊你的想法。孩子的想法不一定是错的，大人的想法也不一定是对的，但若是彼此都不交流，那这个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

　　大毛擦掉眼泪，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说：“妈，我想参加高考，我想回去陪着爷爷。爷爷年纪大了，在乡下肯定吃了不少苦。奶奶本身身体就不好，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爸爸去战场之前叮嘱我，让我快点长大，要替他好好孝顺爷爷奶奶。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比以前的生活还好，可……爷爷奶奶在乡下……”

　　景娴走过去，把小家伙的脑袋按在怀里，轻轻拍拍他，柔声说：“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件事是妈妈处理的不对。妈妈以为爷爷奶奶能回来，你就放心了。没想到你心里还压着这么多事儿。咱们后天就走。回去看你爷爷奶奶去！”

　　大毛无声的哭着，身子头哭抽了。

　　等孩子发泄完，景娴才说：“好了，差不多了。等会儿弟弟妹妹们该回来吃饭了。你这样弟弟妹妹看到会笑话你的。你可是他们心目中，沉稳的老大哥。”

　　听到老大哥几个字，大毛噗嗤一下笑了。

　　他站起身，还有点不好意思看景娴，往盆子里倒点水就开始洗脸。

　　景娴饭做好了，锅里炖着菜。

　　最后一个菜等商南臣回来再下锅炒出来，不然放在那儿肯定不好吃。

　　她拿了两根黄瓜做了个拍黄瓜，又把柿子切成很薄的一片，放在盘子里，上面撒上一层白糖。

　　大毛主动过来把凉菜端上桌。

　　景娴回头跟他说：“大毛，等会儿吃了饭，你拿着钱去给

　　你姥爷打电话。你跟他说，我不去了。”

　　大毛错愕的看着景娴。

　　景娴说：“到时候咱们偷偷的去。”

　　大毛瞬间笑着点头：“那我去！”

　　商南臣回来发现大毛脸上一直带着笑，他很奇怪地盯着大毛看了好一会儿，又暗中观察另外几个孩子。发现真的只有大毛很高兴。

　　他洗手的时候，偷偷凑在景娴身边问她：“怎么回事儿？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儿？是吃错药了吗？”

　　景娴白了他一眼：“你可真会想。”

　　商南臣擦了擦手上的水，跟在景娴身后，低声说：“这孩子平时别说笑，不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就不错了。今儿这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毛是几个孩子里心事最重的一个。

　　小小年纪，特别懂事，也特别可人疼。

　　他平时话不多，活干的最多，默默地照顾三个弟弟。他去上班，大毛就不去学校，专门留在家里学习，为来照顾景娴，给景娴搭把手。

　　他下班回来，隔壁吴老太太都说他们家这个大儿子有多好多好。

　　就连小五和小六的尿戒子，都是他们兄弟几个洗的。

　　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心疼？

　　“哦，我打算去找我爸了。”景娴宣布原因，商南臣笑不出来了。

　　他缠着景娴，景娴用手肘怼他，让他不要凑过来：“干啥呢？万一让孩子们看见像什么话？”

　　“你都要走了，还不让我亲近亲近？”商南臣这心里边着实不舒服。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过的太舒服了。

　　景娴走俩月，他都觉得这家里鸡飞狗跳的。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没多久又要走。

　　这一走就是四年。

　　商南臣很想跟着过去。

　　“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这次过去，陪我爸住俩月，顺便送大毛去高考。要是收到录取通知书，就送他上完学再回来。”景娴对读大学来说并不是很在意。

　　商南臣语气坚定地说：“去吧，好好去读书，感受下大学生活。你不是说，你朋友这次又报名了吗！到时候她也考到首都去，你们说不定就能见面了。人家每年都给咱们家孩子邮奶片。知道孩子多，还多寄过来这么多。你不想和人家见见？”

　　这个问题真的太有诱惑力了。

　　因为大雪，路不好走。

　　景娴给任玲尔邮寄过去的资料，任玲尔年后才收到。她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决定再好好复习复习。她打算考回来。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任玲尔迫切的想回来。

　　景娴知道任玲尔是个有恒心的人，也很努力。

　　不对，景娴扭头看商南臣：“你为什么坚定的打算让我去首都？”

　　“就知道瞒不住你。”商南臣苦笑。

　　景娴蹙眉，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儿？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打不打的起来不一定，但是局势肯定会紧张起来。我以后要住在部队里面，不能像之前那样天天回来。我们这个军区，全员都开始训练，时刻准备进入备战状态。我想着，你到首都去我也能放心一点。”

　　他是师长。

　　一旦战争的号角响起，他必然要出现在战场上。

　　只有守住国门，才能守护好他们的小家。

　　他紧紧抱着景娴：“明儿你把东西都准备好，我给你准备一辆车，让人直接开车送你们过去。现在天气不冷，晚上也不用担心冻着孩子们。到时候你们带着吃的，可以随时找个地方吃点饭。”

　　不然她一个人带着六个孩子，还带着那么多行李没办法走。

　　“先吃饭吧！”

　　饭桌上，几个孩子都偷偷地看景娴的脸色。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景娴看了眼商南臣，商南臣轻了轻喉咙，严肃地开口：“今天咱们开一个家庭会议。”

　　几个小家伙顿时好奇地看向商南臣。

　　小五和小六也有样学样，歪着脑袋瞅瞅几个哥哥，老老实实地坐好。

　　“你妈决定去首都，想问一下你们几个的意见，你们要跟着你妈一起去首都生活吗？”商南臣看到铁蛋皱眉。

　　随后就听铁蛋说：“爸，你要跟我妈离婚吗？”

　　商南臣心里很暖，觉得儿子这是在担心他：“我和你妈不会离婚的，你妈只是去学校读书，读四年。放假的时候会过来。你们要是跟着去的话，就要在首都读书，寒暑假才能回来这边和我团聚。”

　　“不离婚啊？那就去吧！我妈读书的事情更重要。”

　　铁蛋整个人都放松了。

　　商南臣看到铁蛋这态度，又看看其他几个小崽子，顿时巴掌硬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亲儿子！

　　都是亲儿子！！！

　　不能打。

　　“你们几个也没意见？”上南宁陈不死心地问。

　　福生还反问：“爸你都没意见，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商南臣：“……”

　　景娴在旁边偷笑。

　　“醒了，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把东西都收拾一下。顺便跟自己的小伙伴们道个别。明天一早上咱们就出发。”

　　景娴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她开始考虑自己要带多少东西过去。

　　这是她的家，可也不是她的家。

　　商南臣以后一旦升迁，他们一家就要大搬家。

　　景娴这么想着，就让几个小家伙出去了，她开始收拾东西。商南臣也没走，跟在后面帮忙。

　　“这些米面之类的我给你留点，够这个月吃的就行。还有这些菜的种子我要带走点。其他的东西我也都拿走了。还有这些布，我也带过去吧。缝纫机也拿走，自行车给你留着？”

　　每想起点什么，景娴都要问商南臣一句。

　　商南臣就在旁边说：“你能带走的话，就都带走，不用留在这边。”

　　“那你用啥？”景娴皱眉。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给我做的衣服我都没穿过。还有自行车我也用不上。你能带走的都带走。到时候每个月工资发了我给你汇过去。你只要在那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商南臣是真舍不得跟景娴分开，可他也知道，景娴跟在自己这边委屈了她自己。

　　他不想束缚她。

　　如果可以，他问一句：“四年后，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是你吗？”

　　“这哪里是去读书，这不是要搬家吗？”景娴碎碎念地说着，把东西都打包好。

　　全部都用麻袋装起来，堆在屋子里。

　　看着没多少东西，实际上收拾起来可真不少。

　　景娴发愁地说：“这要怎么带走？”

　　“我给你找的是个卡车，这些东西都能装进去。”商南臣把厚被子都拿出来了，“被子你……”

　　景娴忙说：“被子就算了！我带两套，路上孩子困了要睡觉，就让他们睡在上面。我爸估计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过去。被子要是都拿过去，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盖什么？”

　　商南臣一想也是：“那就这么着了？”

　　“嗯。”

　　景娴又把另外也给包裹拿出来放在炕梢。

　　商南臣问她：“这里面是啥？”

　　“哦，小五和小六小时候的衣服，还有袜子和鞋子。还有一些小枕头和尿戒子什么的。里面也有我给宋宁未出生的孩子做的两套小衣服。”景娴现在也算是过来人了，

　　准备了不少东西给宋宁。

　　“要给她快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