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的院墙拆除之后,小院的水泥地坪边沿就连着晒谷坪了。胡爹爹的晒谷坪不是水泥地,而是土地碾压结实后做的晒场。荒了好几年后,现在地面都皴裂了,长满了杂草。趁着文佳有空,佳慧请他开着旋耕机过来,把坪子的土地深耕了一下,这样她们再种植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耕好的土地撒上了大袋有机肥,进行土壤改良,划分不同区域,准备种植各种蔬菜。接下来,佳慧和叶子君又在院子里铺设了一条砖头小径。然后就是修竹篱和种花草了。有天晚上冯小河回家早,帮她们打好了绑竹篱的木桩。沿着白线每隔一米多远,就朝地里深深地钉一根木桩,再把砍来的竹子稍微修整一下,绑到桩与桩之间,编好的竹篱就不会被风吹倒了。
等路修好后,佳慧和叶子君把奶奶和外婆请过来参观。两位老人屋里屋外看了一遍,都说修得漂亮。只是后来,奶奶才委婉地说:“处处都好,就是厨房开那么大的窗户和门,堂屋也是,不密封,恐怕冬天住着冷。”
佳慧和叶子君都笑,冯小河说:“奶,她们这不光是给人住的,这是工作室。这么改装是为着以后拍照方便。”奶奶和外婆忙哦哦了两声,不再说了。
第126章
对茏山镇的居民来说, 每年的五一放不放假,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无非是子女在外地的人家需要多买两斤排骨两只鸡,迎接远道而来的孩子们。大多数人平时怎样过,五一期间依旧怎样过。
然而今年茏山镇的居民,甚至是周边村庄的村民们,都感受到了假期的热度。具体表现就是,镇里忽然多了些前来游玩的城里人。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出名的风景,但这些人就是热衷于到镇后不知名的山上爬一爬,在村里找户农家饭庄吃顿饭。就连长年冷清的几家宾馆,都陆续有人入住。
五一开始前, 叶子君的丈夫刘黎山也带着孩子,从海市来到了茏山镇。
叶子君给老公孩子在镇上最豪华的一家宾馆——其实豪华得也很有限——订了两间房,并在当天开车去火车站接这爷儿俩。一别好几月, 刚见面可乐就扑到她怀里, “妈妈””妈妈”地叫着。叶子君紧紧抱着儿子,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半天舍不得撒手。
刘黎山见老婆比以前稍微黑了点,但脸上神清气爽、笑容明朗,便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不错。果然, 回去的路上,叶子君一直在向他们描述自己改造房屋的过程, 说得滔滔不绝。刘黎山中途打断她,问:“不是说你来拍视频的吗?怎么重点转到建房子上面去了?”
“哎呀你不懂啦!”叶子君说:“先要把房子建好了才能拍嘛……,而且我们也拍了很多素材, 到家了放给你看!老刘,我发誓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厉害!我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夫妻俩没有回漫水桥, 而是直接去了镇上。刚把行李扔到宾馆房间里,佳慧就打电话过来了。双方约到镇上一家饭馆里,佳慧和冯小河点了七八个特色菜,给刘家父子接风洗尘。大家边吃晚饭边随意聊天,饭后佳慧和冯小河回家,叶子君带着丈夫孩子,顺着河边慢慢散步回了宾馆。回去后两人给可乐洗了澡、陪他玩了一会儿,等孩子睡着后,夫妻俩才偷偷摸摸去了另一个房间。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一家三口才起床觅食。叶子君带父子俩在镇上吃了甜米粑,喝了豆腐脑,可乐和他爸还分吃了一大碗牛肉米粉,完了三人才开车来到漫水桥。车在石墙边刚停下,可乐就迫不及待地朝院内大喊:“七宝,苗苗!”
正在樟树下玩耍的七宝和苗苗忙朝坡下望,也欣喜地大喊:“可乐!”
可乐熟门熟路地跑进小院,七宝和苗苗也从坡上跑下来,三妹紧随在后。三人一狗在小径上汇合,七宝说:“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可乐忙问:“我们今天干什么呢?”
“你想钓虾吗?”苗苗说:“大妈去了镇上,让我们在这里等你,说可以一起去钓虾。”
“好啊!”可乐立刻就答应了。
三个人带着狗来到树下,可乐一边抚摸三妹身上的软毛,一边朝奶奶和外婆扬声招呼:“大太太,小太太!”
“可乐来啦?”老人们齐声答应着,外婆又说:“可把你盼来了,你妈在这里天天想你呢。”
孩子们忙碌着准备钓虾的工具,刘黎山也进了院子。就见墙边、路边、篱笆上处处都有鲜花盛开。园子的拱门上也满是硕大的红色花朵,丛丛绣球开成了花墙。菜园的边缘,还有一堵高大厚实的木槿花,绿叶间也盛放着密密的花朵,引来蜂蝶流连不去。
刘黎山想,难怪他老婆心心念念要到山里来,实事求是地讲,如果他是个爱花之人,看到这样的小园子,也很难不动心。
奶奶和外婆早就沏好茶、端来点心水果,都放在樟树下的小木桌上。叶子君给大家相互作了介绍,刘黎山也忙向老人们问好。奶奶说:“你们在家里坐坐也行,去外头转转也好,玩一会儿就吃中饭。中午有河虾,有小鱼,佳慧还买了乌鸡。”
叶子君朝丈夫笑道:“哇,老刘你有口福了,我们在家也不是天天都有乌鸡吃。”
“那是,小刘头一次来家里嘛,是贵客,”奶奶笑道:“你都算咱家半个主人了,我还用跟你客气?”
叶子君听了也开心,坐下喝了杯茶便说:“走,带你们到那边看看去。奶奶,外婆,我们先过去啦。”
夫妻俩带着孩子和狗,提着小桶和钓杆去了隔壁。叶子君让可乐把桶放在竹篱旁,先带他们进屋参观了一下。院子里还没来得及种上各类作物,篱笆墙上光秃秃的,但是房子已经收拾整齐了。平整的水磨石地面、贴了瓷砖的柴禾大灶、通透的格栅木门、厚实的茶桌和餐桌……,跟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看起来份外有种明净又古朴的味道。
房子刚装修完,要散一散味道才能搬进来住,因此家里的门窗都大敞着。孩子们在屋里跑进跑出地嬉闹,刘黎山则穿过堂屋,站在后面檐廊上眺望竹林,问:“以后你就住这里了吗?”
“当然!”叶子君忙带他去自己房间,“到时我就住里,院子那边还有两间房子,有客人了可以住那儿。”
“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吗?”刘黎山看了看她,说:“周围好象没别的人家。”
“怕啥呀!”叶子君兴冲冲带他往外走,“楼顶还有个大平台,走,我带你们上去!”
两人顺着屋旁的楼梯走上去,就见楼梯边的梨树落尽了花,簇簇嫩叶间结满了小小的青色果实。平房屋顶果然有个大大的凉台,上面铺着木地板,刘黎山见了也不由心动,说:“哇,夏天的时候可以在这上面露营吧?”
“当然啦,”叶子君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炫耀,“等放暑假,你就和可乐到这儿来度假吧,晚上睡在楼顶上,还能数星星!”
这时楼梯上传来哒哒脚步声,孩子们也爬上来了。可乐看到大大的楼顶,立刻哇地大叫一声,冲过来一个滑跪,躺倒在木台上打起滚来。
叶子君忙大喊一声:“脏!”
然而已经迟了,可乐的浅色牛仔裤上已经沾上了灰尘。苗苗和七宝哈哈大笑起来,叶子君把儿子拉起来,帮他掸灰,刘黎山笑呵呵地说:“算了,反正衣服已经脏了,随便他滚吧。”
可乐便又躺到地板上翻滚了两圈,还劝站着的几人,“你们都躺下来试试,这里躺着好舒服啊,”他枕着手臂,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盯着那朵云看久了,我觉得自己也快要飘起来了。”
他劝了一会儿,只有三妹非常给面子,在他旁边打滚撒欢。苗苗则说:“起来吧,我们先去钓虾。等会儿就要回家吃饭啦。”可乐这才恋恋不舍地从阳台上爬起来,跟着大家往楼下跑。
池塘荒了很多年,陂岸边长满了各种杂草。几个人刚出小院,就听到塘里传来鸟叫声,声音非常清脆响亮。等他们到了那里,塘边却沉寂下来,也看不到鸟儿在哪里。大家各自踩着荒草找好位置,安安静静地钓起了虾,忽然那水鸟又在对岸草丛里咕咕地叫了起来,细听那叫声,仿佛在反复地喊:“苦苦苦苦啊苦啊!”
可乐从没见过这么大嗓门的鸟,忙屏息凝声地看他妈,就见叶子君也探头探脑往叫声处张望,估计也十分好奇。可乐便用气声问她:“这是什么鸟?”
叶子君也同样用气声回答他:“这是白胸苦恶鸟。为什么叫苦恶鸟呢,因为它很喜欢这么‘苦啊苦啊’地叫。”
大家怕惊着鸟儿,都是静悄悄地钓虾,蹑手蹑脚地放饵。可乐心里痒痒的,对荒芜池塘里生活的这种水鸟非常神往,钓了一会儿虾又悄声问叶子君,“它长什么样儿啊?”
叶子君摇头,“不知道!它很精的,人一走过去……哎呀,快提上来,好多虾!”
后半句话声音大了,水鸟立刻停止了啼叫。可乐手忙脚乱地收虾,叶子君帮他把虾从饵料上摘下来,扔进了桶里,然后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说:“想不想知道那鸟长啥样?我们过去找找看怎么样?”
“算了别去打扰它啦!”刘黎山说。
但孩子们却积极响应了这个提议,接下来刘黎山独自守着几根钓杆,叶子君带三个孩子和狗淌过杂草丛,慢慢走到池塘另一边去找鸟。无论他们怎样轻手轻脚,水鸟还是被惊动了,再也没出声。池塘边静静的,只有微风拂过、草木摇动的声音。
“咦,刚才明明在这边叫的啊,”孩子们在塘边杂草丛里仔细寻找,什么都没找到。就在大家准备失望而返时,三妹忽然跃到岸边,朝草丛里汪汪叫了几声。两只灰黑色水鸟从草中疾飞而出,越过水塘,藏进了另一边的杂草丛中。
“哇看到了看到了!”“原来是黑色的呀!”孩子们惊叫着,又开心,又有一点点失望。还以为它会很神奇很美丽呢,原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只鸟,连个头都很普通,比鸽子大,比母鸡小。
他们在池塘边又钓了半天虾才回家,佳慧和冯小河也都从镇上回来了,一大桌人坐在树下吃饭,三个孩子仍对池塘边看到的那只水鸟念念不忘,纷纷问:“小太太,它为什么要‘苦啊苦啊’地叫?它受过很多苦吗?”
“大太太,它是从哪里搬过来的?为什么我以前都没见过它?”
“这种鸟我们家可以养吗?能给它做个小窝吗?”
大太太作为乡村社交达人,肚子里有很多山间动物的故事,她立刻告诉孩子们,这种鸟是一个小孩子变的。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后娘养了自己的儿子以后,一心想赶走前妻生的大儿子。有一天,她把两个孩子喊到院里,交给他们两袋种子,让他们去种地。种子发了芽,才能回来,种子没发芽,就永远也别想回家了。
结果到了地头,老大打开自己的袋子,发现种子被炒过了,就哭了起来。他想着反正回不了家了,就坐在树下吃起了种子。他的弟弟看到了也想吃,于是就提议交换双方的种子,哥哥同意了。后来很快,哥哥种的那块地长出了芽,他就回了家。而弟弟苦守在田边,始终看不到一粒种子发芽。弟弟于是哭着走向了田野,变成了一只小鸟,每天苦哇苦哇地叫。
虽然这个故事很像是从某一本书里演绎出来的盗版,但孩子们听完还是眼睛瞪得溜圆,七宝说:“太可怜了,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出来找他?没发芽也可以回家的呀!”
“他的哥哥也是个坏哥哥!”可乐气愤地说。
苗苗也说:“他妈妈真坏!要不是她想害哥哥,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一只鸟?”
等孩子们稍微平静了,佳慧又不失时机,讲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她说:“《山海经》里有一种鸟,叫做姑获鸟,据说就是姑恶鸟的前身,你们想知道它的故事吗?”
孩子们立刻连香香的乌鸡汤都不喝了,聚精会神听故事。佳慧便说,姑获鸟是一位死去的产妇变化的,这个母亲非常想念自己的孩子,每天晚上她都会一边苦苦地叫着,一边到处寻觅。看到房子外面有孩子的衣服没有收进去,便会悄悄做上标记,然后把这个孩子偷偷抱走。
新时代的三个好少年都惊呆了,纷纷气愤道:“它可真坏!”“这不是人贩子吗?”“拐卖儿童要坐牢的!”“就算喜欢别人的孩子也不能抱走!别人妈妈丢了宝宝,难道不难过吗……”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佳慧忙解释:“只是很早以前的神话故事啦,又不是真的!来,每个人再喝一碗汤,真的很好喝的!”
孩子们吃完饭,很快就把这些神秘又略带恐怖的故事抛之脑后。他们睡了午觉,又去溪边摸螃蟹、捉小鱼小虾,度过了愉快的下午。晚上睡觉前,七宝和苗苗从书架上翻到了一本译注版《山海经》,看了会儿书,就趴在枕上沉沉睡了。
然而睡着没两分钟,七宝忽然从床上惊坐起来,她赤脚走到佳慧房门口,睡眼矇眬地问:“妈妈,我的衣服都收进来了吗?”
“收了收了!”佳慧赶紧答。
“姐姐的衣服也都收进来了吗?”
“也收了,全家人的衣服都收了!”
七宝这才放下心事,摇摇晃晃地回到床上,抱着苗苗酣然入睡。
第127章
“奶奶, 婆婆,我们到桥南村摘槐花去了, 等我回来再做饭啊。”
直到假期第三天,佳慧才抽出一天空,带叶子君夫妇和孩子们去了石桥南村。
上午九点多钟,村里已经有好多外地人在闲逛了。一夜之间,村头和路边冒出了好多小摊,有卖各种吃食的,如甜米粑、盐水竹笋、槐花饼等,也有卖本地物产如茶叶、葛粉、蒲公英茶的,还有的村民仓促间来不及备货, 便把自家棚里的花草摆到门前,旁边挂上纸牌、写着价钱,临时卖卖花卉什么的。
刚一下车, 七宝和苗苗就带着可乐跑了, 三个大人则在村里慢悠悠地逛,所到之处, 村民们无不是热情招呼。
“小罗总,来尝个甜米粑,早上才做的!”
“小叶总, 吃槐花饼么?现摘的花,洗得很干净, 给你摊一个?”
“小罗总,小叶总,中午到家吃饭去, 我给你们做槐花饭!”
佳慧和叶子君在前面熟络地跟人打招呼,这让刘黎山深为诧异, 真没看出来老婆还有这个社交天才,刚来两三个月,就跟附近村里人这么熟悉了?
他悄悄问叶子君:“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小叶总?”
叶子君悄悄笑道:“你没听他们叫佳慧小罗总?咱俩一个公司的,那我当然就是小叶总咯!”
三个人同行了一段路,在一棵槐树下分开了。佳慧去找李老师说点事,让另两人在村里四处游玩,稍后再一起摘槐花。叶子君便挽着丈夫的胳膊,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就见到处都是老槐树,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上挂满了串串雪白的槐花,清香袭人。脚下的水泥路并不宽,道旁也种满了各种认不出名儿的花朵,姹紫嫣红地开得正艳。有些村民还像佳慧一样,用石头砌了半人高的院墙,墙头也摆着各色花草。
刘黎山也有亲戚在乡下,却从没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村庄。但让他更感兴趣的是路边不时出现的各种古老农具。什么犁耙耖磙、渔桶石磨、鱼篓竹篮、蓑衣炊具等等,每隔几米便造一间小草棚,棚下陈设着一两种物什,旁边挂着牌子,用毛笔小楷工工整整写着此物的名称用途等等,时常有大人孩子在这些老物件旁边拍照留念。
和别的旅游景点不同,哪怕多了些叫卖声,村庄仍很宁静。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鸡鸣狗吠,当然偶尔也会有呵斥声和争执声传来。刘黎山就看到有个村民大声对游客道:“喂,那个花不能采!采了别人还看什么?若是喜欢养花,您就到棚里挑两盆带走!”
那采花的游客便悻悻地住了手,嘴里还悄悄嘀咕:“现在的乡下人!都不像以前那么淳朴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心里眼里只有钱!”
村中一棵老槐旁,也有几人在争吵。原来有人爬上树想采槐花,被住在旁边的村民制止住了,树上那人还不服气,说:“昨天都准采,今天就不准采了?”
“昨天好些人打槐花,把我槐树的枝子都打断了!”村民抱怨道:“一点也不晓得心疼草木!今天村里统一都说了,不准外头人来打槐花!再打要收钱!”
树上的人便生气道:“屋是你家的,树也是你家的?就几串槐花都舍不得?我看这槐树未必是你种的,明明就是野生的!”
叶子君在旁边听不下去,插嘴道:“别人房前屋后长的树,当然是别人说了算。野地里也有槐树,您去野地里采去就是了嘛。”
那人还想吵,被同伴劝了下来,几人便议论着愤愤地出村去了。村民忙跟叶子君打招呼:“小叶总,过来啦?哟,这是您家那一位?走走走,一起到家吃个中饭再走!”
叶子君和刘黎山忙好一番推辞,村民便站在树下和他们聊起天来,顺带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几句,“本来人家大老远来,摘几串槐花也不算什么,就只是昨天来玩的人多,有好些人乱摘乱采,把槐树都打伤了。今天早上张书记拿大喇叭在村里喊,说不准任何人采花摘草,叫我们都看着些。不然难道谁喜欢跟他们吵么?”
叶子君忙表示理解。村里有了游客,村民们可以趁机赚点小钱,当然是好事。但游客多了,就不免要起是非,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叶子君又问他这几天大概有多少人来、卖出去多少东西,说了半天才各自散去。两人又小逛片刻,便去农家书屋找佳慧。
原来佳慧是觉得既然有了工作室,那就要取个名儿挂个牌。李老师字好,她便想请他写几个字,让人刻了挂到门楣上。到书屋那边时,屋里屋外都是孩子,有的打球,有的看书下棋,还有的在小院旁边跳绳。两个孩子共摇一根长绳,其他人排着队,轮流冲进去跳几个再跑出来,一个个敏捷得像小猴子,苗苗和可乐也在队列之中。
佳慧也没管他们,径直进屋找到李老师。李老师正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中,岿然不动地练着字。见佳慧进来,他才起了身,脸上浮起笑容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让老婆子做两个菜,中午就在这里吃饭!”
“不了不了,”佳慧也不让他倒茶,直接说明来意,把开办公司成立工作室的事情告诉了他。李老师虽然对她在荒山野岭成立工作室的行为略感惊讶,却又认为她必有自己的道理。听说工作室还没取名,他便沉吟道:“你那家公司取的是个啥名儿?”
“竹声传媒。”佳慧说。
这名字还是叶子君取的,照佳慧的意思,原本打算从两人名字中各挑一个字组成公司名的,比如说佳叶、慧君之类,叶子君不同意,郑重思索后取了这么个名字。“她最喜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这两句词,刚好我们那房子后面好大一片竹林,她就挑了‘竹声’这两个字来,也是希望我们搞点自己的小事业时,还能有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