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萱兄弟俩洗了碗从厨房走出来,谢瑾蕴期期艾艾凑到奶奶那边,道:“奶奶,现在还早,我能出去看个电影再回来吗?”
电影院离大院儿很近,现在出去看电影,回来也不会超过九点钟。
奶奶说:“现在出去看电影,会不会有点危险?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跟谁一起去看?”
“就跟我同学。”
奶奶还在犹豫,谢瑾萱说:“你要看什么电影?我跟你嫂子陪你们去吧,到里面我们不坐一起,各看各的,怎么样?”
“好呀!谢谢哥哥!”谢瑾蕴立刻往外跑,“哥哥,嫂子,快点儿啊!七点钟就有一场呢!”
夏青棠只好把针线活放下,跟着谢瑾萱兄弟俩出去了。
他们没骑自行车,等走到那头跟谢瑾蕴的两个同学碰上了,就一起往电影院那边走。
几个孩子都很兴奋,叽叽喳喳讨论着电影剧情。
夏青棠听着听着就说:“你们不是看过一遍了吗?怎么还要看?”
“没看够,还想看,我们手里都有零花钱,所以不要紧的,我们自己买票。”谢瑾蕴很得意地说道。
谢瑾萱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出钱请你们看的。”
到了电影院门口,发现这里非常热闹,不少年轻人都在门前的空地上坐着聊天,很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谈恋爱的地方。
三个小少年看到有些过于亲密的年轻人,都不免红了脸,赶紧跟在谢瑾萱的后面,也不敢乱走。
夏青棠去年也来过这个电影院的,当时可没有这么多这个时间还在外面谈恋爱的年轻人,可见今年真的不太一样了。
谢瑾萱收了弟弟他们的钱,买了五张票走回来,道:“前面一场还没散场,我们要再等一会儿。青棠,你要不要喝汽水、吃瓜子?”
夏青棠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售票口那边传来骂人的声音:“你他ma的找死啊?敢碰我的对象?”
谢瑾萱听见声音就把夏青棠搂在了怀里,同时示意弟弟他们捂住耳朵。
“谁碰你对象了?你对象丑得跟猪头一样,老子会看上她?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么丑的东西,只有你才碰得下去!”
听见这个声音,夏青棠和谢瑾萱立刻对视一眼。
对方立刻骂了一句很脏的方言,紧接着响起一个尖叫声,那人恶狠狠扑了过去。
“打人了!打人了!”
“老子揍死你!摸了我对象还敢骂她丑!猪头?老子叫你知道你才是个猪头!”
第83章
只听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大吼起来:“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现在敢碰我一根指头, 明天我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老子管你是谁?今天不把你揍成猪头我就不是人!”
论起拳头那个人明显更厉害,他拳拳到肉,没几下就见对方招架不住躺了下去。
那一片顿时乱成了一团, 众人尖叫着避开,人群中有人被绊倒了, 又引发了新的混乱。
谢瑾萱他们原本就站在最外围, 见此情景也赶紧护着夏青棠, 又拉着弟弟朝更远的地方躲:“你们三个小同学都小心一点儿, 别被人群卷进去了。”
三个小少年也算老实, 虽然好奇心满满但还是乖乖站在谢瑾萱的身边, 不往人多的地方掺乎。
“哥,那边打起来了, 咱们还能看电影吗?”谢瑾蕴很着急地问道。
他白天认认真真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就是为了晚上可以好好看一场电影, 现在票都买好了, 要是看不成了,那谢瑾蕴会很难过的。
谢瑾萱说:“没事儿的, 那边打架的两个人实力相差太大,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他确实没有说错,等人群吵吵闹闹地避让开来,就可以一眼看见那边已经结束了的战况。
一个穿着深蓝色上衣和灰色裤子的男青年冲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另一个男青年狠狠踢了一脚,然后骂道:“猪头,猪头,你现在去照照镜子, 就知道什么是猪头了!什么猪头东西, 还敢碰我的对象!下次再碰到你,不光把你的脸打成猪头, 你全身上下都会变成猪头!”
他的对象是个瘦小的短发女青年,长相斯文清秀,皮肤很白,看上去非常老实,但确实是个漂亮姑娘,也怪不得会被坏人给盯上了。
见他终于不动手也不动脚了,女青年小心翼翼凑过去拽住了他的手臂,低声说:“地上这个人……没事吧?不会把他打坏了吧?”
“打坏就打坏了,这种坏东西,他耍流氓,应该送去警察局!”男青年揉了揉自己的拳头,道:“你不会还在担心这个混蛋吧?”
他看上去并不十分强壮,但地上那个混蛋相比,确实厉害许多。
女青年说:“我担心他做什么?我是担心你把人打坏了,到时候单位要找你麻烦。”
“放心吧,谁认识我啊?”男青年左右看了看,见根本没有看见眼熟的人,就突然对着女青年说了一句悄悄话,然后拽起女青年的手,撒腿就跑。
众人都是一怔,等大家回过神来,这一对男女青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是啊,打完人就跑,反正被打那个又不认得他们俩,只要现在跑了,之后谁还能找到人呢?
而地上那个人还在痛苦地□□着,虽然从夏青棠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但也能猜到,这个人大概是伤得不轻,他的手臂护在自己的脸部前方,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叫唤声。
那周围的人原本就全都跑开了,这会儿见那人缩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就更没人敢靠过去了。
但这毕竟是电影院的门口,电影院是有工作人员上班的,售票窗口有售票员,卖汽水、瓜子、糖果的窗口也有售货员。
那俩售货员在窗口里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售票那个说:“这人怎么样了?要叫人吗?要送医院吗?”
售货那个说:“我对这个人有印象,他被打前没多久才在我这里买了两瓶汽水和两包瓜子,还有十颗水果糖,他应该是跟一个女同志一起过来的。”
“什么?跟女同志过来看电影,那还去碰别人的对象啊……”售票员嫌弃地皱起眉头,“这人可真是该打。”
“快别说这种话了,你去喊人,我出去找找他的同伴,得赶紧把人弄开,要不然别人还要不要看电影了?”售货员说着,就打开小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售票员也赶紧跑进去喊人过来帮忙,地上那个男的见有人要出来看自己了,就放下手臂用力道:“救我……我疼……”
他的嘴巴估计是被打破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含混不清,听上去像含着一口水。
售货员走过去,伸着脑袋四处看:“刚才跟这位男同志一起过来的女同志呢?你也过来帮把手,我们得把人弄去旁边,不能挡着别人的道儿。”
她喊了两遍,但都没人答应,最后是售货员自己在人群后找到了那个人,她走过去,指着人群后缩起来的一个女青年说:“那位穿红格子外套的女同志,对,就是你,扎两个麻花辫的,就是你,别躲了,我认得你,你手上还抱着汽水和瓜子呢。你躲什么呀?打人那个早就跑了,你别怕,快出来呀,你同伴都这样了,你怎么能不管他呢?”
女青年身前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还有女同志伸手推了推她:“别躲着了,快出去。”
这下实在没办法了,女同志只能抱着汽水和瓜子,很慢很慢地磨蹭了出去。
刚巧,售票员也从里头喊出了两个男性工作人员,他们俩一出来就过来查看地上那人的伤情。
有一个人比较有经验,伸手到处摸了几下就说:“还行,没伤到骨头,不过这脸被揍成猪头了,牙齿不知道少了没有,还是得送去医院看看,就这外伤,也要养个七八天。”
听见“猪头”两个字,围观群众顿时笑了起来。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便说:“笑什么?这个人受伤不轻,嘴角都破了,鼻子也歪了,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有个小伙子说:“是他在人群里碰了别人的对象,还骂人家姑娘长得像个猪头,才会被揍成这样的。”
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欠揍……嗨,不能这么说,到底是打成这样了,他的同伴呢?知道这人叫什么、住哪里吧?一会儿跟我们走,要把他送去医院了。”
说着,另一个工作人员伸手去搀扶地上的人:“能站起来吗?”
“呜呜呜呜……不能……”地上那人挣扎了一下,居然动不了。
“把担架找出来,只能抬过去了。”售货员说道:“这位女同志,你跟着他们一起去医院吧,总要给你对象办手续的。”
“她不是我对象……”抱着汽水和瓜子的女同志慢慢磨蹭过来,她的一张脸羞得通红,几乎不敢抬起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娃娃脸、大眼睛,剪着半长的蘑gu发型,看上去挺乖巧的。
“不是对象,那肯定也是正在相处中的人啊,他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单位工作?”男工作人员问道。
“叫……孔良超,他说自己在……粮食局工作……”女同志说:“现在你们知道他的姓名和单位了,我现在能走了吗?”
“你要走?就算不是对象,你的同伴伤成这样了,你这就不管了吗?”
女同志低着头说:“那他跟着我出来,却对着别人动手动脚的,这种人,还要我送他去医院吗?”
“也是,你也不容易,没想到会跟这种人出来看电影吧?那你回去吧,之后我们会处理的。”售货员道。
作为女同志,她还是比较同情这个女青年的。
女同志松了一口气,汽水和瓜子也不要了,往旁边的地上一放,转身就跑。
工作人员把担架找了出来,他们把受伤的孔良超抬上担架,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但孔良超还是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唤。
“好了,我们俩抬他去医院,你们继续工作吧。”为首的男工作人员说:“大家也不用受到影响,七点钟的电影会准时放映,都准备去看电影吧。”
说着,他就跟同事抬着担架往外走。
担架刚好从夏青棠他们这边路过,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孔良超那张变型的脸。
之前因为人太多,所以看不到那个男青年动手的样子,但现在只看孔良超的伤势,就知道那人下手极狠,简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孔良超的鼻子歪了,鼻孔在往外冒血,两只眼睛通红通红,肿成了两个大桃子,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嘴巴就更别提了,嘴角全是血,担架稍微动一下,嘴角就会溢出新的鲜血,看上去确实很惨烈。
孔良超这个人又懒又馋,而且好se贪杯,上辈子他就是这样过的,但因为上辈子他有正经工作,后来甚至升了官儿,所以玩儿得开也挺正常。
但夏青棠实在是没想到,孔良超这辈子没了工作还能这样带着年轻姑娘在外面乱来,而且比从前更加低劣了,至少从前他会装作有品位的样子,绝对不会在人群中做出耍流氓这样的举动。
看来没了工作之后,他倒是可以肆无忌惮暴露本性了。
谢瑾蕴站在那儿,指着路过的担架小声说:“哥哥,这个人看着好吓人啊。”
谢瑾萱说:“做坏事是这样的,被抓了现行会被揍成猪头,不抓现行会被送进警察局。所以你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千万不要做坏事。”
听见了谢瑾萱的声音,担架上的眯眼猪头突然收住了哼唧的声音,他的手指也僵硬住了,甚至屏住了呼吸。
谢瑾萱明显发现了孔良超的僵硬反应,他笑了笑,大声说:“这位工作人员,我知道担架上的这个人,他并不是粮食局的员工,他早就因为男女关系混乱被粮食局开除了。你们送他去医院可以,但要是去粮食局,是找不到人解决他的医药费的。”
闻言,两个抬担架的工作人员顿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立刻说道:“什么?他被单位开除了?那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你们把他安置在医院,去这个地方找他的家里人要医药费就可以了,这是他爱人的工作单位,他爱人叫方曼曼。”谢瑾萱很热心地将印刷厂的地址告诉了工作人员。
孔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孔良超和孔良静兄妹俩都没了工作,现在家里就靠爷爷的退休金和父母俩人的工资度日。
但饶是这样了,孔母还是很娇惯孔良超,只要孔良超要钱要票,她就会偷偷塞给他,所以孔良超虽然失业多月,但依旧过着很富足的生活。
孔家爷爷因此被气得住院三次,但也无计可施,现在只能彻底放弃了孔良超,只用自己的退休金养着孙媳妇,好歹孙媳妇的肚子里怀着孩子,要是能生个男孩出来,那孔家就不会绝了后。
孔良超虽然有母亲护着,但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单位分给孔爷爷居住的,要是孔爷爷生气了,说不定就会把孔良超赶出家门。
所以谢瑾萱故意让工作人员去印刷厂找方曼曼,方曼曼一定会把孔良超耍流氓的事情告诉孔爷爷,到时候孔良超说不定回家又是一顿打,那可就更精彩了。
担架上的孔良超终于有了反应,他含糊不清地叫道:“不许去找她,不许去找她……”
他可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是不能给方曼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