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没想到自己被抓包,她小脸蛋瞬间红了起来,下意识收起了手,然后使劲摇摇头:“我不馋!”
小孩说话的时候非常斩钉截铁,但她的身体显然比小嘴实诚很多,房间里面响起“咕噜噜”的声音,是从圆圆肚子里面传出来的。
顾雪看着这个小女孩,笑得十分和蔼,她冲着圆圆招招手:“圆圆到姨姨这来,给你吃好吃的。”
圆圆磨蹭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到了顾雪的身边,她的一双小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子:“可是妈妈说,不能再吃姐姐的东西了,圆圆是个乖孩子,圆圆要听妈妈的话。”
顾雪十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是我给你的,不算姐姐给你的东西,拿着吃吧。”
望着顾雪塞给自己的能量棒,小女孩脸上闪现了好几个表情。
她显然在吃和不吃之间挣扎,挣扎了许久,在顾雪和洛正还有顾书然三个人一口一个小乖乖和没事的劝说下,最后还是先择了吃。
女人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坐在长凳上,一手摸着狗,一手拿着能量棒,吃的不亦乐乎。
女人搂着女儿同顾雪道歉。
“这没什么,孩子还小呢。”
顾雪又摸了摸小孩的脸蛋:“这么可爱,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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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起来的雨扰乱了顾未然的计划。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水面再次展露出它凶悍的一面来,风雨交加,波涛汹涌,水面不再清澈,一眼望出去,一片难以辨认的深黑色。
下午三点整,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黑夜的样子。
上涨的水面将最后一块裸露在外面的土地也吞噬掉了。
众人在雨势变得更大之前跑回了屋子里面。
两个人合力将那扇透明的玻璃门合上,风实在是有点大,将那两扇看起来就厚重的门都吹的动摇了好几下。
何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锁,将两扇门给锁到了一块。
风试图F从每一个缝隙里面钻进来。
不少人身上都是湿哒哒的,被这阵风一吹,直打冷颤,何香催促着他们回房间去换衣服,片刻之后扭过头来同顾未然说话。
对方显然也被雨给淋到了,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她的脸色再一次变得苍白,或许是太冷了,嘴唇也显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来。
但她的精神看上去好极了,顾未然将放在一边的毛巾递给她:“擦擦,你都快湿透了。”
何香接过那条毛巾,非常潦草地擦了擦自己的头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要不你们先去楼上休息一会?那些房间里面就是灰尘稍微多了一点儿,摘掉防尘罩,再换一条新床单,睡起来保证舒服。”
顾未然没有推辞,拿了三张房卡,上楼去了。
俱乐部的电梯是已经停用了很久的了,一家人选择徒步上三楼去休息,灯火通明的走廊十分安静,各种装饰都在呼啸的风声雨声里显露出一种颓败的美丽来。
黑色的房卡在感应器上面轻轻刷了一下,极有质感的房门应声而开,让来人从缓缓打开的门里面看见里面的情况。
俱乐部的设计者显然十分有品位,虽然距离那个繁华又绚丽的世界已经沉寂了大半年,但从这个房间里面每一处的设计依旧能感受到一点关于旧日的光彩。
将房卡插到感应槽里面,整个房间的灯光瞬间就亮了起来,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厚重的落地窗帘将屋内屋外隔绝开,尽力营造出一种温馨又舒适的感觉。
房间的角落里面还放着一台唱片机,顾未然走过去,拿起唱片上面摆放着的一张贺卡。
[您喜欢的唱片已经准备好了,祝您生活愉快。]
一切的一切都停留在六月初,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看样子也没能送出去。
顾未然将贺卡放回原位,摘掉罩在床上的防尘套。
深灰色的床上三件套暴露在空气里面,顾未然一挥手,将这些东西全都转移到了空间里面,然后将自己常用的那些换了上去。
整理好自己的房间之后,顾未然走出去,帮家里人整理房间。
顾雪和洛正非常勤快,在顾未然换东西的这片刻功夫里面,已经将房间给小小地打扫了一遍。
顾未然取出床单,放到柔软的床垫上面,表情略有一点无奈:“爸妈,咱们只在这住几天而已。”
被抓过来干活的顾书然也发出抗议的声音:“是啊是啊,没必要打扫得这么干净吧?”
顾雪叉腰,两条好看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虽然只睡几天,但是房间里面这么多灰尘,睡得能舒服吗?”
姐妹两个看着说话速度飞快的妈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鼻子,颇有一种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无力感。
站在一边乖巧干活的洛正逃过一劫,笑嘻嘻地看着两个女儿挨骂。
湖水漫过河岸,同其他地方汇过来的水聚到一块,彻底将周边的地面全都吞到了水里面,本来就非常宽阔的湖面现如今已经变得更大了。
停靠在下面的几艘游艇随着水浪的起伏而轻微摇晃,好在它们本身的重量摆在那里,不至于被这两个小浪头给掀翻。
银色的船链和沉重的锚将它们固定在这还算安全的港湾里面。
水面的上涨,让湖水原先同河岸的边界划分变得模糊了起来,但这水的深度是不够的,驾驶游艇,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一让船底触碰到河岸,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顾未然端着热水,望向外面汹涌的雨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再耐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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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大约也没有想到,这场久违的雨水不仅没有将他们从深渊之中拯救出来,反而还将他们拖进了更大的苦难之中。
阴湿的天气让不少人从前留下的旧病复发。
关节骨头里面传出来的酸痛令人无法忍受,更何况这样的天气还不是只持续几天!
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下,避难所里面不少人都病倒了。
这其中包括徐淮的父母。
两个步入中年的人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热,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
徐淮收敛起了往日那种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模样,向上级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就守候在父母的床边上,24小时候着。
徐淮的母亲那满头的黑发,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惊变之后,已经花白了一半,皱纹也已经慢慢爬上了脸颊,加上生病,便显出一种病态的苍老感来。
徐父的精神更差一些,这会正在睡觉。
徐淮正坐在矮小的凳子上,拿着一把小刀,一点点削着手里面那颗小小的苹果。
徐母望着儿子,语含歉疚:“是爸妈拖累你了。”
徐淮的手顿了顿:“妈,别说这种话,你们两个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我最叛逆的时候你们都不嫌弃我是拖累,更何况这些又不是你们的问题,我要是嫌弃你们,我那就成畜生了!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徐母听得心里一阵感动,想笑,但听到后面,就又板起脸来了:“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一天天也没个忌讳。”
徐淮不介意这些,他笑嘻嘻地将苹果削好,切成小块,插了一块递到母亲嘴边:“尝尝?可好吃了。”
徐母望着那块小小的白色果肉,很是抗拒地扭过头:“你吃吧,妈不爱吃这些。”
徐淮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将那酷爱果肉递过去:“说什么呢,你和爸从前最爱吃的就是苹果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来的,您就当赏我个脸,吃两口吧。”
拗不过儿子,徐母还是低头咬下了那块果肉,吃掉了这一块之后,她不再接受下一块了:“行了行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徐淮咬了一口削剩下的靠近果核位置的果肉:“我有的吃呢,这些留给你和爸吃。”
手里面被塞了一个碗,徐母正想再说点什么,这顶绿色的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一个逆着光站在门口的人喊道:“徐淮,快点出来一下,上面有命令。”
徐淮不满地扭过头:“我请假了,你们没收到通知吗?”
“紧急命令!所有人都被通知了!”
徐淮站起身来,拧着眉毛,还想说点什么,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徐父醒了过来。
他断断续续地咳嗽:“淮啊,跟他们去吧,我和你妈不要紧的。你虽然是我们的儿子,但更是一个军人,你要肩负起你的责任来!”
徐淮沉默了一下,他从上衣口袋里面陆陆续续掏出三个同样干巴巴的苹果,摆在一边的柜子上:“苹果我给放这儿了,想吃的时候就吃,不舒服了就去找我孟哥,千万别硬撑着。”
他回过身,轻轻握了下父母的手:“我走了。”
徐母依依不舍望着儿子的脸,挥了挥手。
徐父躺在病床上,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去吧,不必担心我们!”
徐淮掀开帘子,同那人走了出去。
到处都是穿行的军人,深绿色的制服在帐篷之间来回穿梭,看的人眼花缭乱。
徐淮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同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搭话:“我说兄弟,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抢物资!救人!”
那人步伐如风,一边赶路一边如此说道。
“上周的时候有别的避难所向咱们发了讯号,他们的避难所位置不好,已经被水淹没,听说咱们这里有军队,人手还多,就向咱们求助,想要搬过来。”
灾难面前,人们下意识向他们依赖信任的人求助,希望获得帮助。
“上头的态度挺坚定的,人是要救出来的,物资也要尽量抢出来。”
那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我听说他们那儿原来是实验基地,好东西肯定多,咱们这回要是能把那些东西全都搬回来,肯定是大功一件!奖励拿的手软啊!”
徐淮听了这么长一段东西,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是:要出远门?
他下意识刹住脚步,抓着那人的手,火急火燎道:“咱们这些兵?全都要出去?”
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事儿关天呢,十万火急,不单咱们,随行的还有一个医生呢!能留下来的也就几十个人吧!”
徐淮脑子里面的警报顿时响起来,他撒开脚丫就跑:“兄弟你等我一会,我找人说两句话,马上就过来!”
医务室,林孟正在配药。
徐淮气喘吁吁地掀开帘子,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
林孟掀了掀眼帘发现是他,手上动作都没停下来,继续配药,一边闲闲地说道:“来我这做什么?”
徐淮撑着腿,大喘气。
“我马上就出远门。”徐淮喘匀了那一口气之后,这么说道。
林孟闻言,直觉事情不对,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询问道:“出什么门?去哪?做什么?”
徐淮挠了挠头,将事情简单说了说,随后一把抓住了林孟的手,眼泪汪汪道:“林孟,孟哥!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我爸妈就先托付给你了!等我回来我一定请你吃饭!”
林孟受不了对方这样:“上次帮你弄了四个苹果的事儿你还没跟我了结呢。”
徐淮嬉皮笑脸起来:“那这不是没时间么,一块儿算账上,请你吃顿好的!”
林孟摆摆手:“行了行了,去吧,我帮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