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调回来了,以后会慢慢熟络起来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瞥向坐在自己边上的人,眼底深处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的柔和。
“好,路上慢点”
“对了,小果儿,你送送你程东哥。”
没等人开口,姜果儿就已经准备起身送人。
结果还没等两人动身,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一道声音远远传来,众人看了过去,等看清来人后,上到姜永平、下到姜小鹏,脸色顿时都不大好了。
“呦,家里还有客人啊,那我这来得可真不巧!”
对方一开口就是熟悉的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而这人也是熟人,正是姜家老二媳妇赵金凤,而她身前这次还跟这个年过六十的老妇,后者穿着身靛蓝色布褂衫,眉细而疏,眼窝深陷。
更要命的是,这老太瘦得干巴巴的,像把晒干的柴禾,眼神却凶得很。
换做是平常赵金凤自己上门,用着这么欠打的语气,胡琼惠早就不忍了,偏偏这次她把家里的老人搬了过来,胡琼惠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得先收起来。
她冲着老太喊了声,“妈。”,姜永平也跟着叫人。
两人这么一喊,对方身份也显而易见。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上次来跟我说一大通,我还以为你这是要不认我呢!”
余冬莲抬了抬拢耷的眼睛,上下扫了眼面前的儿子儿媳,鼻子里传来一声冷哼。
等到看清看到桌上炖的肉菜,还有站在姜果儿边上的程东的时候,她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什么,脸色唰地就拉了下来。
“这就是你忤逆我,自己给小果儿找的对象?”
“没见得有什么好的地方,也就脸还凑合,你这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她这话一出,姜永平脸色一变,他本来想开口解释,毕竟这也是怕程东误会。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胡琼惠却一把抓住他的手。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他知道妻子这是有话要说。
因此,他把反驳的话先给咽了回去。
“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小程怎么就只有脸还凑合了?其他东西您有了解吗?没了解的话,胡乱说的话可不太好。”
胡琼惠挺了挺胸膛,竟然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了下去。
虽说不清楚余冬莲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可作为整个姜家,最经常跟对方打交道的人,胡琼惠太清楚,自己家婆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再有想起今早裘老三的话,她眼皮没来由得一跳,知道多半是没好事。
而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输。
加上在不清楚状况下,她贬你夸,绝对是稳妥。
至于后头的影响,后头再解释,先过眼前关要紧。
而她这一开口,别说姜家人,就连程东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看了眼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似乎明白了什么,因此非但没有否认,眼底还隐隐有些莫名的情绪在蔓延。
真要形容,或许可以是饥肠辘辘的猎豹,在倒下前突然发现肉食的惊喜。
“老大,你这媳妇还真是牙尖嘴利... ”
余冬莲被噎了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因为她确实不认识程东,先天上就比老大媳妇矮一截,她要是死咬着不放,最后接不上话的,一定会是自己。
她可没忘记自己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的,瞥了眼边上搀扶自己的老二媳妇。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我说大嫂,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再怎么说,小果儿也是妈的亲孙女,天底下那个当奶奶的会害孙女的?”
胡琼惠忍不住嗤笑道:“这事谁能说得准,天底下不一样的人可不少。”
自己家婆算计儿子都恨不得穷尽,还指望会隔辈疼孙女?
这话也就骗骗她那没心眼的丈夫,其他人一个字都不会信。
余冬莲见老大媳妇水泼不进,干脆也懒得装了,索性直接说道:“你跟我这打嘴仗没用,小果儿年纪到了,结了婚才是最要紧的。”
“前段时间,我托人替小果儿物色对象,有家条件很不错,今天过来是让人去见见的,没问题就定下来,姑娘家到年纪就该嫁出去,老养在家里算什么事。”
这一通我为了你好的说辞,险些给胡琼惠气出毛病来了,她狠狠地瞪了眼丈夫。
难怪那天,丈夫说对方答应得痛快。
本来还以为是顾及母子之情,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不仅她愤怒,姜家人都愤怒。
胡琼惠冷声道:“我家姑娘我想养着就养着,用不着您费心,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真逼急了我,你看我能不能拉上你这把老骨头一起下地狱。”
“你…你,姜永平,你是死人吗?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你娘!”
余冬莲没想到老大媳妇居然敢这么撕破脸,当下气得手指哆嗦。
不过,她没敢跟大媳妇硬碰硬,因为她清楚对方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只能调转矛头。
平时,姜永平看到这种情况,多半是会出来当和事佬,可是他这次却没有。
“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你不插手小果儿的婚事,我还当你是我娘,如果你非要挑战一下我的底线,那我现在也很直接的告诉你,小惠儿的态度就是我的。”
姜永平声音很平淡,没有愤怒,也没有歇斯底里,但是这种人其实才是最吓人,因为他们一旦开口,就意味着话不会改。
“好,好得很啊!”
“你们这是欺负我个老太太,真不怕叫外面人看笑话?”
余冬莲可还惦记着那家人许给自己的红钱,足足两百多块,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要不是对方铁了心要娶老大家的小女儿,她哪里会拉下脸来老大家耍泼,家里待说亲的姑娘又不是没有。
“我们家光脚的不怕穿鞋,就算名声臭了也不怕,但是老三还在单位里呢!”
“老二家的儿子也在走关系,准备进厂子,这要是闹开了,他进不去厂,你觉得你边上的好儿媳妇,还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好伺候你?”
胡琼惠一点都不带怕的,因为她知道自家会受损,但她家婆也绝对没好处。
毕竟她要是真的是认真给自家姑娘介绍对象,绝对没必要像今天这样。
所以,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她给介绍的不是二婚老男人带娃,就是不成型的浪荡子。
不管是那一样,说出去都不好听的。
双方皆有损,那比的就是谁先撑不住。
他们家是抱成团的,没谁会松口,但她家婆就不是了,老二老三家前途搞不好都要断在这,她家婆敢赌,老二老三家能同意?
都不用等多久,现在老二家的就一副誓死不同意的嘴脸,这场战赢得绝对是他们。
“娘,他们不要脸,咱家还要啊!”
赵金凤看到人脸色犹豫不决,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她可不想宝贝儿子的前途毁于一旦。
别看她平时对余冬莲唯命是从,那是没牵扯到自身,一旦牵扯到,那还有什么舍己为人。
“你给我闭嘴!”
余冬莲简直要被老二媳妇蠢哭,这个时候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这一嚎丧,可不就是把自己底牌漏干净了,这样她还怎么谈?
姜果儿还是头次看到她奶吃这么大一瘪,本来她还想帮忙的,谁知道他爸妈战斗力直接拉满,弄得她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余冬莲呵斥完,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呆着都别扭,愤怒的一杵拐杖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一直站着的程东突然说道:“余老太太,虽然您是长辈,但有些事我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免得以后你自己撞上来,犯了错,到时候罚不罚,就不是我能说得算了。”
余冬莲正要迈出的步子,闻言一顿,她皱褶稀疏的横眉,转看过来。
“年轻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对方是张年轻的面孔,甚至说话都温文儒雅,但是这一刻,她眼皮没来由得狠狠一跳,有种大祸临头的错觉。
姜家其他人也都好奇程东接下来的话,要知道刚刚承认对方是小果儿相亲对象,那是逼不得已。
他跟小果儿之间,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时候开口能说什么?
程东被这些人的目光盯着,神情却泰然自若,缓缓道:“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军官及其家属是受法律所保护。”
“如果有人强制为军官配偶匹配婚姻,法庭会以胁迫淫.奸.罪判处一干涉案人员,短则三年,长则十年有期徒刑。同时,终身剥离上岗再就业资格。”
“依照军官军衔,若配偶处于校级以上,案件判处刑罚将适当延长二到三年。很不巧,本人今年正好荣升校级。”
“如果您想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吃上国家饭,我不介意您继续蹦跶。”
原本就觉得心慌的余冬莲,此刻呼吸都停了。
她死死的盯着面前挺阔的男人,她是知道军人家属受法律保护的,但是她不清楚的是,老大一家上哪弄来的军官当女婿?
还是校级!
这调岗后,少说也得是市厅级,别说是对于他们,就算龙城一把手,见了人也得弯腰。
“老太太似乎不信?”
程东似乎看出来这人还心存侥幸,他缓缓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枚衔徽,上头刺目的标志格外显目,要是姜家其他人或许不认识,不会以为有什么。
偏偏余冬莲年轻时就爱看那些军官什么的,对于军衔标志到老了,依旧记得格外清晰。
她定眼看清上头的模样后,也就只此一眼,她就吓得头也不回的朝外头走去。
赵金凤看到自家婆婆这副模样,哪里还敢多带,拔腿就跟了上去。
就这样,原本还要鱼死网破的余冬莲这会儿连个屁都不敢放,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场子安静得针落可闻,寂静得可怕。
突然一道奶声奶气的“哇”,顿时将众人惊得回过神来。
原来程东是校级啊!
这是姜家其他人的第一反应。
而姜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