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脚步一拐,跟了上去。
她倒是对什么都好奇,这会儿身体似乎没有不适。
卖竹器的是一对爷孙,穿的很破旧,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是补丁,小女孩年岁不大,看着比姜乐昀似乎还小一点,瘦瘦黑黑的,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爷爷头发花白,背脊有些佝偻,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
看到有人来,爷孙俩拘谨地笑了笑,问要买什么。
姜穗涵见小女孩连一根扎头发的发绳都有没有,头发胡乱的用一块破布扎起来,瘦小的身子坐在爷爷身边。
她莫名的有些心酸,掏了掏口袋什么都没有,。
徐昭掏出两颗糖给姜穗涵,她惊讶地看着她,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会有糖?”
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糖果,有点奇怪。
徐昭:“怕你路上肚子饿,给你带的。”
他一个大男人,才不喜欢吃糖。
姜穗涵心里有点小感动,她最是容易被一些细节所打动。
笑着把糖果递给小女孩:“给,糖果很甜的。”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眼神透露出渴望,却很懂事地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扭头看向爷爷。
爷爷揉揉孙女毛躁枯黄的头发,面对孩子期盼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糖果要糖票才能买得到,家里穷,哪来的糖票。
想到孙女最近一次吃糖还是前两年一个亲戚结婚给的一颗喜糖,这孩子生来命苦,父亲早年间生病去世了,母亲改嫁,家里只剩下他一个老头子带着孩子过活。
他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孩子从小到大跟着他吃了很多苦,吃不饱穿不暖,越是懂事的孩子越是叫人心疼。
爷爷舍不得让孙女失望:“拿着吧。”
小女孩腼腆地冲姜穗涵咧开小嘴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拿走糖果,声音小小的:“谢谢姐姐。”
姜穗涵看着小女孩,觉得挺可爱的:“不客气。”
看得出这些竹制品的手艺很好,基本功很扎实,一点都不偷工减料,听小女孩的爷爷说村里的人大多都会用竹子编一些简单的东西,他的父亲是老篾匠,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习编制竹制品。
姜穗涵对这些竹制品很感兴趣,大的物件有竹筐、竹篮、竹篓、竹席,小的物件更是小巧精致,比如竹制的杯垫、小动物。
她拿起一个小狗形状转向徐昭:“可不可爱?”
徐昭看了眼:“挺有趣的。”
他很少关注这些小物件,每天的生活被工作填满了,哪有空余的心思注意到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
姜穗涵蹲在摊子前挑选:“这个乐乐应该会喜欢,他属老虎的,我给他买个老虎的,我喜欢兔子,要一个兔子的,再给你买一个小狗的,我们一人一个,公平。”
她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挑了三个小动物。
徐昭想说他不是小孩子,不用给他买,只是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说不要。
她给他买东西,他喜欢被她惦记的感觉。
把钱给小女孩的爷爷时,爷爷不肯多要,说是拿了姜穗涵给的糖果,不能占他们的便宜。
清楚老人家是不想有负担感,人穷志不穷,也是在教育孙女做人的道理。
姜穗涵笑着和老人家说:“做生意是做生意,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糖果是我给您孙女的,她长得可爱,小小年纪还这么懂事,看到她我就想到了我弟弟,都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老人家说不过姜穗涵,也就没再说什么,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喃喃道:“多好的一对小夫妻,心好,人更好。”
小女孩剥开糖纸,先是递给爷爷,叫爷爷先吃,爷爷摇头:“爷爷不喜欢吃糖。”
骗人,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甜滋滋的,爷爷肯定是舍不得吃,想留给她吃。
小女孩坚持爷爷吃她才吃,最后实在拗不过孙女,爷爷轻轻咬碎了一点糖果,小女孩这才笑眯眯地剩下的糖果放进嘴巴。
真甜!
幸好买了竹筐,把今天买的东西装到里面,然后绑到自行车地后座上。
姜穗涵:“那我坐哪儿?”
“你坐我前面。”徐昭觉得她今天有点傻,后座放了东西坐不了,自然是坐前面。
姜穗涵看着自行车的那条横杠,想到来时的路况,顿时心生退意,不是很想坐上去。
果然电视剧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剧里面出现的情节都是经过美好修饰的,看电视时男女主角两人共骑一辆自行车,多浪漫唯美。
而现实却是,太颠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半路碰见吴桂花一群人,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王丽英望着远去的自行车,心中又是妒忌又是羡慕:“徐营长也太纵容了,还请了假陪着一起来,这是有多不放心,小姜也是的,太不懂事了,哪能为了这点小事耽误男人的正事,也就是她婆婆不在,没人管她。”
她刚刚看到姜穗涵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真漂亮。
那块手表值老大钱了,徐昭这又是给买手表,又是自行车的,还有姜穗涵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她在县里的百货大楼看过,想买走寄给小妹,无奈价格贵了些,加上当时她手上没那么多的布票,就不了了之了。
姜穗涵还真是好命了,嫁给了徐昭,可怜她家小妹,中途被人抢走好姻缘,将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去处。
陈晓红嘴里不知道吃着什么东西:“人家年轻,花朵一样的年纪,正是鲜嫩的时候,男人不都是好颜色的,徐营长也是男人,自然喜欢漂亮姑娘,自家媳妇长得这么好看,他不跟着哪能放心,你年轻的时候你家那位不也着急你吗?”
王丽英嘴硬地回道:“那是,谁还没年轻过,我们都是从新媳妇熬过来的,我就是有些看不过小姜的那些做派,早饭是徐营长去食堂打回来,衣服是徐营长洗的,水也是徐营长从河里挑回来,她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光坐着等吃就行。”
“我看资本家的小姐也没她这般娇气,没准洗脚水都要徐营长给她倒,也不知道徐营长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懒婆娘。”
她还记恨着上次去徐家,被姜穗涵当着陈晓红和陈秀妮两人的面怼到她无言以对的事,姓姜的那小妮子仗着长的一张漂亮脸蛋,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嘴叭叭起来还挺厉害的。
陈晓红吐出果核,随手抹了下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人家徐昭乐意,就喜欢小姜这样的,你管得着吗。”
顿了下,她转头盯着王丽英看:“嘿,我发现你有点不对劲,感觉你很不喜欢小姜,看她不顺眼,总是在说她的坏话,她好像没惹你吧,你干嘛一直针对她?”
总不能是小姜和王丽英之前就认识,有过矛盾?
可是这不对呀,王丽英是北方人,听人说小姜是南方人,这一南一北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晓红盯着王丽英看,直觉告诉她,王丽英有问题。
王丽英否认:“怎么就没惹我,上次在徐家,你又不是没看到她是怎么说我的,骂人不带脏字,心眼多还坏。”
陈秀妮忍不住替姜穗涵说话:“上次是你先说小姜的,丽英你不能颠倒黑白,会让大家误会的,小姜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她最开始的担心还是发生了,上次那件事后王丽英还是怨上了姜穗涵,只是她不好再劝,生怕王丽英在众人面前让她下不了台,那可就丢大脸了。
王丽英不服气地说:“是我先说的话,可是我也没说错呀,是小姜不听劝,她还骂我脸大皱纹多,诅咒我家庭不幸福,这说的是人话的。”
“我就没见过哪家姑娘说话像她这样难听,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嘴巴却这么毒,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旁边的一个军嫂盯着王丽英打量了一眼,捂嘴笑着说:“哟,看不出来啊,徐营长家的小媳妇看着斯斯文文,原来骂人这么厉害,竟然说丽英脸盘大皱纹多,不过还挺形象的。”
王丽英瞬间黑脸,怪她刚刚多嘴,自曝了,估计等不了多久,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她脸大皱纹多,想想就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陈晓红:“我倒是觉得小姜挺实在的,说话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多实心眼的一个人,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像有的人,嘴上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表面和你笑嘻嘻的,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她觉得王丽英有点像这种人,有心眼但是不多,或者说心眼浅,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像上次去徐家,哪有人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张嘴就数落主人家的不是,被骂了也是活该。
陈秀妮赞同地说:“小姜人还是不错的,落落大方,说话做事都很有礼貌。”
就是性子有点冷,似乎不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来驻地有几天了,也不见去家属院转转,认识一下其他人。
王丽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这里就她一个坏人。
回到家先把东西整理好,吃的拿到厨房,其他的暂时放到客厅。
徐昭把自行车推进屋里放好:“家里吃还是吃食堂?”
姜穗涵直接吩咐说:“别吃食堂了,今天在家吃,你给我打下手。”
徐昭点头,叫他做饭都可以。
午饭姜穗涵不想弄得很复杂,上次在县里的副食品店买了米线,打算煮米线吃,青菜、腐竹、葱丝,再放上几片之前没吃完的火腿,煎上三个鸡蛋,一同放到砂锅里。
姜乐昀搬了张小竹凳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往里看:“好香啊。”
小竹凳是姜穗涵在那个老爷爷的摊子上买的,她看家里缺凳子,顺手买了两个,算是照顾老人家的生意。
姜乐昀回来看到有小凳子,立马拿了一个自己坐,挺舒服的,没有毛刺。
姜穗涵尝了尝味道,咸淡刚好。
米线是用砂锅煮的,有些重,家里有现成的劳动力,她喊来徐昭,让他把整个砂锅直接端出去,她拿着碗筷跟在后面。
姜乐昀早就饿了,不等放凉,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姜穗涵等徐昭尝了一口,问他:“味道怎么样?”
徐昭:“很好吃,不像是你们家那边的口味。”
自己做的东西得到别人的称赞,姜穗涵挺开心的:“和邻居家的一个奶奶学的,她是北方人,具体是哪里的我也忘了,我小时候嘴馋,闻到香味跑到人家门口,陈奶奶就会给我盛上一碗这样的米粉,我觉得很好吃,便和陈奶奶学了怎么做。”
后来邻居奶奶生病走了,邻居叔叔因为工作的原因也搬走了,现在回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身边的人有的已经永远离开了,如今她也嫁人了,和弟弟来到了新的地方生活。
察觉到姜穗涵有些伤感,徐昭不想让她低落的情绪继续,开始转移话题:“下午我去找打井人,你就留在家里休息。”
在集市时他问了村民,得知上西村再往前有个村子,那里有会打井的人,附近的村子哪家计划打井都会找那个人,听说很有本事,经他打的井出错的概率很小。
姜穗涵对打井不了解,只知道好像要找井眼,找对了井眼往下挖才会有水出来,不然再怎么挖都是白费。
“好,那你记得出门戴草帽,下午太阳晒,别把自己晒伤了。”
徐昭点了点头,以前训练一整天站在太阳底下晒,比这厉害多了。
第39章
正吃着米粉, 姜穗涵忽然盯着徐昭的脸看,目不转睛,把徐昭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抬手擦了擦脸:“我脸脏了?”
姜穗涵:“没有, 我突然发现你挺白的, 比很多女同志都白。”
他一个军人, 每天在外面晒, 还不注重防晒,要她提醒才会戴帽,竟然没有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