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姨放好碗筷,听到徐振国提到自己名字,忙表态:“我没问题,就是老爷子这边到时没人照看。”
徐振国夫妻工作忙,平时多是她照顾徐爷爷,这不是离开两三天,等孩子出生再怎么样也要大半年,徐爷爷的衣食起居得重新找人照看。
徐爷爷大手一挥:“孙媳妇那里更需要人,我这里问题不大,不用顾虑到我。”
徐晓玲喝完了一杯水:“你们就别争了,我妈都决定了,她亲自过去,得亲眼看着她的宝贝孙子,不然留在首都不安心,吃不下也睡不着。”
苏英给了二女儿一个脑瓜崩:“就你会说话,小赵就留在家,爸这里不能没人,我下午已经和单位请过假了,你明天找人给我买张到黎省的火车票,时间定在大后天,这两天我准备好东西,到时一并拿过去。”
徐振国拧眉,不是很想让妻子过去,但是妻子说的也对,儿媳妇那里的确需要人,小赵要照顾老爷子,走不开,家里就只能她过去。
徐爷爷拍板:“那就这样决定,你过去照看他们小两口,大后天我让小李送你去黎省,你一个人拎不了这么多东西。”
小李是徐爷爷的勤务兵,来徐家有三年多了,刚二十出头,小伙子为人勤快,做事细心周到,有他跟着一起坐车过去,大家也能放心。
商定好了去的人选,一家人围绕要带哪些东西开始讨论,徐晓玲拿了支笔和本子,做一个只记录且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家里没事吧?”秦建鸣给徐晓玲倒了杯水,晚上天气有些冷,她却一头汗,转身拿了条毛巾给她擦汗。
“没事,中午我弟打电话回来说我弟妹怀孕了,我妈就是急性子,下午拉着我各个地方转,百货商店、药店、华侨商店,都快转遍了整个首都,我腿都要跑细了,先让我喘口气歇会儿。”徐晓玲灌了半杯水,一口气骑车回来,快渴死她了。
她住的地方有些远,骑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晚上又黑,她不敢骑慢些,一个劲地加快速速,回到家人就瘫了。
“这是好事,前两年妈还着急徐昭的婚事,这下好了,明年孙子都有了,我记得你弟的部队好像在西南那边,家里怎么打算,让你弟妹回来,还是找人过去照顾?”
秦建鸣对徐昭这个小舅子观感很好,家世好有能力,听说最近升职了,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副团长的位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之前丈母娘拜托他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他单位倒是有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同事,不过他觉得那姑娘有些配不上徐昭,样貌一般,性子骄纵,也就没提起这茬。
徐晓玲:“我妈大后天坐火车过去,小李到时候也一起,把人安全送到黎省再回来,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副食品公司的,你帮忙问一下他能不能搞点海鲜干货,钱不是问题。”
秦建鸣:“行,我明天去问问,人多嘴杂,他那里不一定有,剑辉上个星期刚出差回来,去的是南边,或许他会有办法。”
他有个朋友在运输公司,经常跑外出,一个车队的人私下里会商量着从别的地方倒腾些东西顺便带回来,然后再转手卖出去,赚个差价和辛苦费,这事运输公司的人基本都是默认的,彼此心知肚明,只要不是不太过分,也不会有人去告发,毕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秦建鸣忽然说:“我都没想到徐昭结婚这么突然,好像前两三个月才结的婚吧,之前你看你妈为了你弟结婚的事都快操碎了心,现如今孩子都有了,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他还想着小舅子一点风声都没有,没准今年过年又是孤身一人,逃不过被老母亲催婚的可怜命运,谁想到柳暗花明,老丈人这乱点鸳鸯谱,还真就牵上了红线。
徐晓玲忍不住和丈夫吐槽:“别说是你了,我们一家人当时都懵圈了,我妈气得差点把我爸赶出家门,也幸好歪打正着,我对我那弟妹还挺好奇的,我弟那性格,一般人可受不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他给收服了。”
不是一般姑娘的姜穗涵躺在床上,下午睡得多,这时候还不困,想找人说说话。
她推了下身边的徐昭:“睡了没?”
徐昭:“没有。”
姜穗涵:“睡不着,你和我聊聊天呗。”
徐昭侧着身和她面对面:“聊什么?”
姜穗涵很随意地说:“都可以,随便聊点什么,你今天早上听到我怀孕了,心情是不是特别激动兴奋?”
徐昭含糊道:“还好。”
他很快就要做爸爸了,在孩子和孩子妈妈面前必须保持成熟稳重的形象。
姜穗涵抬眸睨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摆明了不相信:“吹牛,我都看见了,你当时都傻眼了,叫你老半天都不理人。”
徐昭沉默,暗暗腹诽,你都看到了还问。
姜穗涵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那时候我一闻到鱼腥味就想吐,压根没往怀孕那方面想,现在想想,我真是个粗心的妈妈。”
她特别庆幸,还好没出事,如果因为她吃了退烧药,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徐昭摸摸她的脸:“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们。”
他挺内疚的,她病了还怀着身孕,那时候不知道有多难过和后怕,作为丈夫他却不能陪在身边给她保护,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穗涵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开解他:“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是军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有了大家才有小家,我们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没有经验,什么都不懂,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一起努力,每天一点进步,慢慢积累,我们一定是最棒的爸爸妈妈。”
其实她还没有做好做妈妈的心理准备,感觉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一下子要转变角色,进入到准妈妈的预备役中,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很担心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不会教养孩子,把孩子教坏了。
她需要鼓励,需要有人给她信心,告诉她,她是能做一个好妈妈的。
徐昭抚摸她脸的手停顿了一下,轻点了下头:“我们就是最棒的爸爸妈妈。”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会是。
改天找个时间去医院问问医生,记得拿上笔记本和钢笔,问清楚如何照顾孕妇,以及日常生活中有哪些需要避讳的地方,好丈夫和好爸爸他都要做到。
姜穗涵突发奇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徐昭帮她把被子拉上来一点:“我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传统。”
姜穗涵表示很怀疑:“你前面有两个姐姐,你是最小的,你也好意思说你们家没有重男轻女。”
理由很强大,徐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默了默:“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如果是男孩,哥哥可以保护妹妹,如果是女孩,就是家里的小公主。”
他没有那种一定要生个男孩子传宗接代的想法,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只要是他和她的孩子,他都喜欢,其实生一个像她一样可爱漂亮、软糯乖巧的小女孩,他想他会忍不住每天想抱她,想陪在她床边看着她入睡。
这样一想,他似乎有点重女轻男,莫名地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姜穗涵表情认真:“我都想好了,就生两个,最好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不要相差太大,最好差个两三岁,这样可以一起玩一起上学。”
她一眼不错地盯着徐昭,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徐昭表情不变:“嗯,你决定就好,想生几个都可以,我尊重你的意见,听你的。”
怀胎十月到瓜熟蒂落,这期间的艰难辛苦只有准妈妈才能亲身体会,他作为旁观者,也是既得利益者,没有理由要求她必须生几个,哪怕她说不想生,他也不会勉强。
姜穗涵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徐昭突然说:“张向前说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我觉得他说得对。”
姜穗涵先是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干嘛说起张向前,然后过了两三秒钟,她才知道他的意思。
不是,你就不能直接承认你就听我的,非要拐着弯。
又没有外人在,就这么要面子吗?
姜穗涵无力吐槽,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那要是两个生的都是女孩,你爸妈还有爷爷不会有意见吗?”
徐昭很霸气地说:“我们又不和他们住一起,不需要理会他们的意见。”
姜穗涵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到时候挨白眼只会是我。”
她心里明白,这时候很多人的思想都还停留在以前,一些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是没办法短时间内消除的,徐家孙子辈就徐昭一个男丁,可以说就他一根独苗,长辈肯定希望多子多孙。
不过虽然知道徐昭在哄她,说的话未必能全信,但是她还是很开心,起码他态度很好,不像有的男人,特别大男子主义,将女人娶回家,只想要女人生孩子养孩子,而且还一定要生男孩,生不出来就继续生,直到生出来为止。
这种男人简直是封建毒瘤,碰上这样的男人,女人就是在渡劫,还是那种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
徐昭自觉地跳过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睡这个字,姜穗涵打了个呵欠,心想,暂时先放过你。
等人睡着了,徐昭动作很轻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慢慢的,手放在她的腹部,过了好一会让,肚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禁笑了笑,真是糊涂了,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哪会有什么反应,太心急了。
翌日,徐昭起来先去食堂买了早饭,跟后勤部借了车。
张向前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着手上的包子:“我说你就不能让我睡个懒觉吗,这两个月在外面提心吊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不容易回家可以安心睡个觉,你大早上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到底有何贵?”
一大清早被徐昭叫醒,只来得及洗了把脸,急匆匆被他拉上了车。
徐昭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连个眼神也没给张向前:“去县里的百货大楼。”
前面有个坑,路面窄避不开,张向前刚咬了口包子,车子就被颠了一下,他差点被噎住:“水,快给我水。”
徐昭:“水壶在你左手边。”
张向前立马拿起水壶,拧开盖子,举着水壶仰头往嘴里灌,然后一不小心,着急了些,呛住了,胸前的衣服也被弄湿了。
连连咳嗽,缓过来后,他没好气地对徐昭说:“我觉得我今日不宜出门,不适合跟你一起,你怎么不带上你家小姜同志?你俩不总是形影不离,谁都离不开谁的吗?”
记起电话里他妈特意叮嘱怀孕未满三个月不许往外说,徐昭面不改色地回道:“我觉得你在妒忌。”
张向前立即跳脚:“我妒忌!?我会妒忌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有什么好让我妒忌的?”
徐昭淡淡地说:“妒忌我婚姻生活美满,比你年轻,职位比你高,比你有能力。”
他一一细数,一点也不看张向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如果不是顾及到现在在车上,张向前真想对着徐昭的两只眼睛各给一拳,他咬着后槽牙,像是从牙缝里哼了一声:“是,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不过有一样你拍马屁也比不上我,我有儿子,而你没有。”
话音刚落,紧接着他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徐昭笑而不语,他儿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路上插科打诨,一个多小时就到县里了。
张向前下车伸了个懒腰:“正好,我家右右的衣服有些短了,扯点布回去让他妈给他做两身新衣服。”
徐昭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条率先走进百货大楼,张向前紧随其后,好奇凑上前一看:“奶粉、麦乳精、饼干、红糖、奶糖、水果罐头,怎么全是吃的?”
徐昭没有回答,径直往前走。
前面围了一群人,闹哄哄,听到售货员在那里大喊:“都排好队,今天有新鲜的桂花糕和茯苓糕,数量有限,先到先到,每人限买两斤。”
这两样糕点不是百货大楼日常售卖的点心,供应时间不定,今天运气好,撞上了。
徐昭脚步一拐,排到了买糕点的那条队伍。
张向前紧随其后,他手上恰好有一斤的糕点票,买回去给媳妇和儿子尝尝。
“同志你好,请问是每样限买两斤,还是总共限买两斤?”轮到徐昭的时候,他先问售货员购买的条件。
“每人只能买两斤,可以都买一样,也可以两样分开买。”售货员忙得满头大汗,嗓子喊得有点哑了。
“给我各来两斤。”徐昭掏出钱和票递了过去。
张向前手上的那张糕点票只能买一斤,他也不知道哪个味道更好,索性和徐昭一样,也各买了半斤。
接下来就是徐昭的扫货时间,张向前成了帮忙拎东西的小跟跑,手上大包小包跟在后面跑上跑下。
终于可以歇会儿,张向前忍不住吐槽徐昭没良心,说好的兄弟情深,最后却是忽悠他来做苦力。
徐昭把东西放到车后座:“走吧。”
张向前:“去哪儿?”
徐昭只回了两个字:“黑市。”
张向前快步跟上:“这么东西还不够吗?你家就三张嘴,你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