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提前说,人都到了才让赵妈妈出来说自己身体不适。
折绾站起来就走。回去路上先是受了宋玥娘一顿白眼,但她也不敢再说一些风凉话——折绾猜着,她是被宋夫人和玉姐姐教育过一顿了。
事实证明也没错。宋玥娘被玉岫狠狠的说了一顿,“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阿绾现在正忙着你孙家姐姐的身体。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要是敢给我搅和了,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宋玥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折绾就关乎着孙三娘的身子。她难道是大夫吗?!
但确实被人命这两个字吓住了,不敢给折绾使绊子,只能暗送白眼。
折绾低下头,便叫她白眼“白送”。宋玥娘威风的带着一群管事从她身边而过,想叫她羡慕,但折绾已经跟四姑娘说上话了。
四姑娘如今正在说亲,每次哪家有宴席都要过去凑个数,被人相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她特意跟折绾提起:“是诚意伯家的嫡次子。”
折绾诧异她竟然将此事跟自己说,便问起她对亲事的看法,“你自己觉得如何呢”
上辈子,她是嫁了过去的。诚意伯家不在京都,直到她去世,四姑娘也没有回来。但是几个月会写一封信报平安。
折绾后来掌家,知晓她天高路远一个人在外,需要娘家做支撑,便隔几个月就趁着各种佳节给她送礼。
好心也是换了好心来的。后来素膳病了,四姑娘还专门让人送了江南的土方子来。
折绾一直记得她的这份心。
她把自己记得的说出来:“我曾经听人说过诚意伯家。他家离京都太远了。”
四姑娘后来送回的信里面经常会掺杂着思乡之情。
远嫁的姑娘总是想家的。一出嫁,跟家里人就疏远了,却要挤进另一家的屋子里,装作是最亲近的血缘亲人。
四姑娘那时候信里说,“不习惯。吃的不习惯,用的也不习惯。什么都不习惯,但也觉得有趣,这边跟京都的习俗很不同,新鲜的东西也多。”
她婚后过得不算遭。
夫婿虽然不是很上进,但伯爵之家,即便是分了家也是饿不死的。她自己生下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女双全。
跟婆母和妯娌虽然不是亲密无间,但却还算和睦。最大的忧愁是家里的姨娘作妖,夫婿偏袒。
不过最后一次写信来说,她已经将那些姨娘都发卖了。
不为别的,只为着公婆去世,跟大哥分了家,他们分得的宅子变小了,夫婿自己提出的卖姨娘。
“咱们还有这么多孩子,怎么住得下去呢?还是卖了吧。”
和她斗了一辈子的姨娘,竟然就这样没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写道:“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觉得人情惨薄。”
折绾想起她信里面透出的婚后日子,道:“诚意伯的嫡幼子因不是要承爵的,所以并不是那般的长进。”
这回是跟着母亲探亲来京都的,而不是求取功名。
四姑娘惊讶她说得如此直白肯定,不经听得更加认真,“是么?这倒是也没什么,只要人品没问题就好,我们这般的人家,能平平淡淡到寿终正寝就已经很好了。”
折绾:“我还听闻他这个人……很有些花心的毛病。”
“要不,我让你大哥哥去打听打听他的房里有多少人?”
四姑娘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贸然听见这些脸都红了,瞬间又转白,“花心的名头都传到外面了吗?”
折绾也不想吓着她:“那倒是没有。我……我知道你最近在说亲,便找人打听了。”
原来如此。四姑娘真挚的笑了起来,“大嫂嫂,多谢你想着我。”
她来找大嫂嫂果然是找对了。母亲跟她说诚意伯家,她很是犹豫。虽然是伯爵之家,也是嫡子,家中富贵。但到底是离京都太远了。
她的本意也是想托付大嫂嫂替自己打听打听的,没想到大嫂嫂已经默默为她打算过了。
她回去之后跟自己的姨娘商量,“瞧着大嫂嫂的意思,往后他房里的姨娘少不了。”
她的姨娘宽慰:“男人都是这般的,但那些人不过是玩意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四姑娘就不太乐意她这么说。若是连姨娘自己也是这么想,那不是将自己也贬低了进去吗?
……
刕鹤春硬生生三四天没有进苍云阁。即便是勋国公跟他说折绾在看邸报和县志买闽南的地他也没有去管。
随她去吧,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劲来。过了这么多天,虽然他已经不生气了,但也不愿意先去低头。她那个狗脾气就不能改改吗?
别人骤然富贵坏的是秉性,她坏的是脾气!
谁知道折绾竟然在晚间唤松亭来叫他。
“大少夫人说有事情跟您商量。”
刕鹤春本是不想去的。但又顾及勋国公府那边。他断定了她是想要他说说闽南的事情,或是打听消息,或是想让他出银子。
那边的地再是便宜,买少了都不合适。不然一来一回,光是掌柜的月俸钱就不少。
他真以为她是来求救的。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她计较其他的了。
所以进了屋,他就建议道:“你本是对勋国公府有恩惠的,但如今让人家出银子,赔银子,这恩情就说不定了。”
就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有因为银子翻脸的。
折绾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本来就不觉得他是天生聪慧了。结果他竟然还很自大。
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若是什么也不懂的她听见这句话,必定是要怀疑自己的。但是折绾无比清楚后面那边的地会涨起来,便不由得对他也低看了几分。
她说,“你怎么会这么肯定呢?你看过闽南的县志,知晓那边适合种什么吗?你跟闽南人交谈过,知晓那边定然涨不起来吗?你知晓朝廷最近十几年对闽南的国政吗?你知晓那边的土地有多少,价钱几何吗?”
刕鹤春好笑,“我为什么要知晓这些?我只知道那是个寸土不生之地。你贸然去买地,是肯定会亏的。”
折绾也笑起来,“刕鹤春,你都不知道我有没有查证,为什么就敢断然是贸然呢?”
见他还要再说,她摆摆手,“亏了也是我的事情,我又不要你的银子。”
刕鹤春:“……”
嗬,还蛮有志气。
他坐下来,“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他率先说,“川哥儿的开蒙先生我已经在寻了。”
是个老先生,名声颇佳,这回也是用了英国公府的名号才能把帖子递进去。
但升哥儿也要启蒙了,单单让老先生教一个肯定不合适,还得让他答应教两个才行。
这又是一个麻烦事,刕鹤春道:“他答应之前咱们还得带着川哥儿和升哥儿去一趟他府里,他要试试孩子的资质才能点头。”
折绾哦了一声,继而道:“我是想让你帮四妹妹去打听打听诚意伯家的嫡幼子。”
刕鹤春愣了愣,实在是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他大概知晓四妹妹最近在找婆家,道:“是相看好了诚意伯家吗?”
诚意伯算不得权贵,但也算偏安一隅。四妹妹作为英国公府庶出的女儿配他也是配得的。
他点头,“我过几天就去打听打听。”
折绾:“你别过几天!四妹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要上些心才是!”
她气恼,“一个女子,要是嫁错了了,便是最难的。你不要拖,明日就去吧。你拖几天,她就要心下不安的等几天。”
刕鹤春:“哪里就这么急!”
折绾也不跟他争:“这事情简单得很。”
她道:“诚意伯的姐夫就是开元巷的明家。你跟明家的少爷认得吧?”
姐夫跟小舅子之间,多多少少存着些看不惯。这回诚意伯夫人来京都,一是为了看生完孩子的女儿,二就是为儿子说个京都贵女。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刕鹤春哪里还能推却,不然她还以为他连亲妹妹都不顾。
但他确实忙。
折绾见他那副模样,就道:“你要是不行,我就去请五弟。”
刕家五少爷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认识的人也多,定然会认识明家的人。
刕鹤春就吃这套。他拧眉道:“行了,不过是吃顿酒的事情,还是我去吧。”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折绾站起身来,刚要去拿账本,就见外面忽然飘下了白雪。
下雪了啊。
不远处,于妈妈抱着川哥儿从赵氏那边回来,刕鹤春见着雪不断滚落,暮暮苍苍,也没了去看文书的兴致,道:“川哥儿回来了,不若一块吃个锅子吧?”
上回他在折绾这里也吃过锅子还不错。
大雪配锅子正好,折绾也有些馋了。她让墨月去叫李厨子配大料,“用酸汤的锅子酱配鱼熬,鱼的刺都剔出去,别放辣子。”
刕鹤春点头,“对,川哥儿吃不得辣。”
正走到门口的川哥儿就听见了此话。他激动得脸红起来,“父亲!儿子能吃一点点辣的。”
刕鹤春笑着道:“吃鱼汤还是要鲜美才行,不用配辣子。”
他顿了顿,道:“怎么不跟你跟你母亲打招呼?”
川哥儿看向折绾,缩了缩脖子,“母亲。”
折绾嗯了一声,问:“今日可玩得还好?”
川哥儿一本正经的答:“好的。”
折绾就没继续问了。她又拿出自己的账本翻看。因有玉小姑娘担保,又有玉家赏花宴的鲜花饼很是好吃,她倒是接了好几笔小生意。
三丫已经跑出了经验,这回也不用她花费那么多花和面以及馅料,省下了不少银子。
她来送钱的时候就道:“少夫人,咱们其实不用给厨子那么多银子。”
她是哪里都想省点钱出来。
“您都想好口味了,他不过是做出来,哪里就能拿大头。”
折绾笑起来,“厨子的银子一点也不能动。口味多一分减一分都是影响味道的。”
掌柜的还没有请,三丫做着掌柜的事情,折绾就问她,“咱们这铺子也不是一定要马上就盈利,你如此能干,要不要试试做掌柜?”
花三丫其实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但是她怕少夫人觉得她不行。
没想到少夫人也觉得她行。
她整个人像是掉进了米缸里,颠颠的道:“少夫人,你放心,我肯定能把铺子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