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厚眼疾手快的便是扶住了他“殿下!”
他们曾失过一个孩子?心忽而也骤然疼痛不已。
何厚见他的模样。便知道又是旧疾犯了,忙喊道“快!快去找胡生来!殿下头疾又犯了。”
却被徐元白一声令下:“不必.....去,将孤的私服寻来!”
“殿下!你可要先休息,你这身子.....”何厚预备再劝,却听他一声怒吼:“滚下去!快去准备!”
声音里满是沧桑,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他伸手抚上左眼,里头是不尽的背绪。
有些事情,需得尽快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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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行了一日,才到虞城的驿站,此刻天也大黑,驿丞两日前便收到了信,早早的预备好了厢卧。
阮瑶清坐在马车内静等,直到马车壁被敲响,是三成,他道“姑娘,厢房预备好了,您可下来了。”
菱星闻言便掀开了车帘,用一黑色披风将阮瑶清从头到脚遮掩严实了,往外头看了眼先下了马车,才将她小心的扶了下来。
驿站此刻虽已清场,但到底是四方通达之处,探子耳目多盯在驿站,是故小心些总也无错。
菱星将人扶进了厢房,而后“啪”的一下关上了门,才深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吓死我了,我方才瞧见一身高八尺大汉,身材魁梧似熊,可吓人了!”
阮瑶清笑了一声,手拿着书坐到了窗沿边的窝坐上,借着烛火,又泛起那易经来。
菱月看了眼她,倒了杯茶给她“姑娘,歇歇吧,这书啊,有的是时间看呢。”
阮瑶清接过茶栈,眼睛不眨的浅酌起来,几乎是不过脑子的反驳道“这话不对,谁知道下一刻会怎样?要是突然就……”
“呸呸呸!”菱星猛地便打断她,还边跺脚道“姑娘,说什么呢!快摸摸木头呸一下。”
阮瑶清“………”
她眼睛眨巴眨巴两下,水灵灵的很,诚然,之前突然猝毙,让她对这人事无常已经有所领教了,倒不是她胡思乱想的。
可耐不住菱星磨她,素手摸着矮木桌,学着她的样子轻轻“呸”了一声,小脚丫隔空跺了跺。
千金姑娘,她前世加上今世,统共也就“呸”过这么一次,举止实在是不大“娴熟”模样娇憨的可爱,似有鸿羽挠人心间一般,直看的两个丫头眼睛都亮了。
菱星忽而凑近她,细细的打量着她,一脸的艳羡“唔,我家姑娘生的这样好,这样乖,也不知道以后的姑爷该是什么样子才能配的上呢。”
嫁人?
阮瑶清忽而便被她问到了,一时哑然。
菱月见阮瑶清神色不大对,走到菱星身侧敲了她脑袋,轻声斥道“说什么呢!怎也不害臊,快去给姑娘准备衣裳去,我去叫水来好让姑娘沐浴,后头两三日无驿站歇脚,今晚要让姑娘好好歇歇才是。”
菱星摸着脑袋吐了吐舌头,转身要离去,趁她不注意回手也敲了她一下,而后笑嘻嘻的走到箱囊处翻衣裳。
菱月没与她计较,笑着道“姑娘,咱先卸钗镮吧。”
阮瑶清闻言,将书翻折起放下,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便踏进了温热的水里,靠在浴桶里,轻轻叹了口气。
菱星也算是点到她了,直到昨日里,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躲开他,却是忘记躲开他后要如何。
她是曾想过上三危观里,青灯照壁,焚香礼拜一辈子也罢了,只是父兄尚在,她若真如此,怕是会伤了他们的心,前世里他们就为她的事儿委屈求全费心劳神,今世里即便是自由身,却是不能随心所欲,到底是要找个人嫁了才是。
只要他人品尚可,为人清正便行,她不求什么举案齐眉,恩爱如斯,平平淡淡互不干涉便是最好的。
她如是想着,竟是渐渐困着……
“姑娘,穿这件。”
菱星拿着衣裳进了湢室,却见她已经靠着浴盆睡了过去,猛然便嘘声,她轻手轻脚的将她擦洗干净穿上寝衣,喊来菱月,将她抱上了榻。
她沾榻便极其习惯翻了个身,将软被压着,抱着软枕,便沉沉睡去。
菱星替她拉了被,放下帷幔,才熄了灯,走到外屋的睡榻上将歇下了。
盛夏的夜里头无风无云,月高挂着星星满天,柔和的月光似流水一般,软软的泻在这一方驿站的屋檐上,温柔的笼罩在轻纱的梦里皆睡的香甜。
驿站一角此刻却是潜入一列人,只见其中一人跪着,朝隐在暗处的人禀报道“殿下,驿丞见了东宫的玉牌便全都说了,阮姑娘歇在与南的右间,现下除了阮侯的侍卫守着门外,其余护卫皆应令退下了。”
那人轻“嗯”了一声。
片刻后,只听拐角最右间封闭的窗忽而“吱呀”一声叫人从外头挑开。
随即便有一黑影翻身进来,他轻手轻脚的又放下了窗。
徐元白略有些狭蹙,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他亦是没想到自己能翻第二回窗。
瞥了眼外头,不禁心里生闷,这侯府的侍卫简直是酒囊饭袋,竟是让他如此简单就潜了进来。
他随意打量下驿站,倒也算是中规中矩,不做他想,便闪身到床榻遍上,今日屋内无月光照印,只混黑一片,再瞧不清床榻上人的模样。
却能见到暗影里头,那娇娇小小的人的隐约身影。
这身影娇小的与他今日记忆里的被他抱着的虚弱身影渐渐重叠,让他收拾许久的悲绪霎时间便倾泻而出。
他轻手轻脚的摸了摸中了迷香昏睡沉沉那人的小脸,略有些失神。
他们确实曾失去过一个孩子罢。
那种心痛如绞之感,似黑夜一般将他裹挟住让他呼吸难熬,他只忆起一星半点就如此,那她呢?
“疼不疼?”他侧身躺在她旁边,伸手揽着她,鼻息间是淡雅檀香,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喃喃低语。
除了绵长缓缓的呼吸声,再无人答他。
不知睡了多久,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起身,黑夜中,一道寒光亮起,忽听到男人“痛嘶”了,一滴滴鲜红染红了衣袍,接下来便听门窗“吱呀”一声响,又撞翻了窗台下的花盆。
这样大的动静,阮瑶清到底是被惊醒了,她朦朦胧胧的醒来,刚要喊“菱...唔”便人蒙上了嘴!,不禁如此,更是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压在了床榻之上。
屋檐上此刻响起一声声飞檐走壁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过,男人才松了口气。
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她人一惊,心几乎要跳出来嗓子眼,只听那男人虚弱道:“你勿要动声,劳你让孤躲一躲....孤受了伤.....”
一声自称“孤”,便让阮瑶清的脸煞白,她简直不敢想,为何这狗太子大半夜的,为何会负伤出现在她的房里。
下一刻男人便解释道:“孤出城办件秘事,不巧遇有心人埋伏,索性躲到这驿站,不然怕是在劫难逃了,外头还有人埋伏,驿站这处人多,他们不敢造次,需得你让孤躲到明日晨时,待孤的侍卫到此便可。”
阮瑶清满腹的疑问,前世有着一遭吗?阮瑶清仔细想了想,她却也不敢肯定,毕竟前世她也没出城南下。
她极尽所能的冷静下来,而后配合的点了点头。
见她听话,徐元白松开了手,阮瑶清见状忙往后滚了一下,退出了男人的怀里。
见她冷静又冷淡,徐元白不禁有些诧异:“你就不怀疑?”
两人下了榻,徐元白撕下布料,简单包扎了下伤口。
她当然不怀疑,他这声音,前世她听了十几年了,就是化成灰都认得,只是她却不能承认,思绪一转道:“怀疑,只是一个男子出现在我的房中,无论是谁,若是被人发现,遭殃的总该是我,是谁倒是没多大的所谓,只盼你躲到明早便即刻离去,放我一条清白之路才好。”
徐元白:“.....”
留你一条清白之路?那孤这罪可不是白受了?
阮瑶清见他未应,也懒得再与他说些什么,不禁有些庆幸这四黑的天,未点灯见不到他的面。
她转身又上了榻,将床帐放下,却也没敢放心睡下,只是靠坐着,等着时间慢慢流逝,心里盼着辰时快到。
徐元白见她沉默不语,一派冷漠,只当今夜定是被自己吓得不轻,竟然还强装镇定,他能依稀看到帐下的她,还蜷缩着警戒,不免有些心疼,很想上前掀开纱帐,将她抱在怀里轻哄,但唯恐吓到她,到底是没敢在上前,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天便熹微亮起,徐元白见时候不早了,这才起身上前,对着里头的阮瑶清道:“今日多谢你搭救,你放心,今夜之事无人知晓,至于你清誉之事,孤昨夜考虑一夜,都觉不能这么简单掀过,夜半唐突实在抱歉,待你回城后,孤便会像父皇请旨,定你为孤的太子妃.....”
他自说自话,便将事情拍案定下,还拿出怀中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阮瑶清一听太子妃三字,脑子便“嗡”的一声响,几乎快要辨不清方向,她拒绝道:“不必如此....皇宫那样的地方,瑶清只是一介乡野丫头,从未奢望过...”
男人只当她卑微不敢,忙不容拒绝的打断道:“你不必多虑,诸多事宜你皆不必担心,孤会安排妥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了。”
“不……你等等!”阮瑶清忙喊住他
却见闪身离去,只留下一瘫血迹在地与桌上的玉佩发愣,她一时间震惊的回不过神。
那人不是要他表妹吗?这是失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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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奔波,直到日到高起,徐元白才入了城,即可便又马不停蹄的进了户部。
他坐在高堂之上,面若寒蝉的看向地下正跪立在地的人。
略有些不耐的转了转手中扳指,将那帐册往地下甩去,正正砸在那人身上。
他讥了一声道,“张扬大人好本事啊。”
那人猛地拜服在地,身子颤颤发抖,嘴上直喊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徐元白抿唇,瞥了眼低头不语的户部尚书余齐年,神色暗了暗缓缓道“齐大人,这是你户部的人,目下这笔笔所记,你可批过目?”
齐余年朝地一磕,身子却是立的笔直,模样无丝毫惶意,他道“回太子殿下,这张扬之责确是臣的失误,微臣认罪,只是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借着职务之便,在帐册盖印后又伪造笔墨,从国库支出数余公款,是微臣失察,请殿下惩治。”
一言两语便将所有罪责推的干干净净。
徐元白没言语,只坐在高堂之上,徐成青就立在他下首,二人对视一眼,里头深沉多了几分。
齐余年尚动不得。
他面色深沉道:“既如此,那便交由大理寺卿先查查。”
听闻审查的是大理寺,始终面不改色齐余年眉头忽而皱了一皱。
只见徐元白甩手喊道“拖下去!严加看管,无令不得探查。”
侍卫听令便上前将人拿下。
他冷眼看向似仿若置身世外的齐余年,眉梢轻抬“至于齐大人,你有渎职不严之责,罚没俸禄三个月。”
“谢殿下宽恕,微臣认罚。”
近乎两天两夜未歇,又整日操劳,徐元白疲累的摸了摸额间,轻轻缓了口气。
直到日落西山,徐元白与徐成青两个才走出户部。
夕阳映照拂身,将身影拉的很长,两人并排而行。
只听徐成青眉头紧锁道“齐余年这般有恃无恐,怕是难牵扯拔根。”
徐元白轻哼了一声,眼眸里闪过点点狠意“去拔张扬的嘴,去查查他怎敢这么心甘情愿的替他一人背锅,这齐余年身后是齐家,齐家后头又是另外三个世家紧密相连,若是不趁此发作拔个干净,以后必后患无穷!”
“好,我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前头那个贪腐徇私舞弊是不是与齐家有些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