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请来和庚帖的是榆阳城里极有名气的媒人, 在她手下成对和美夫妻,数来不下百对。
那媒人一听是莫人来请,半刻也不敢耽搁, 选了极金贵的衣裳跟着仆人就过来了。
笑眯眯的接过柳氏递过来的八字,将帖子合在一处,边看边讨好道:“夫人万可放心, 二公子的婚姻大事, 老妇必好好看看。”
柳氏笑着道: “有劳你了, 这事办的有些急, 还需你挑挑看今年可还有好日子, 只要办的好,好处必少不了, 你既是榆阳城里最有名气的媒人, 你办事我很放心。
“ 夫人客气了。”
她笑眯眯的看向手上的帖子, 只是粗粗看了一眼, 面色忽的便僵硬起来,转头看向柳氏问道:“这姑娘生自哪里?”
柳氏见她神色, 心中一忡忙问道: “怎么, 可是有不好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好。”媒人摇了摇头道:“公子与姑娘八字极合, 是郎才女貌的婚字, 只是这姑娘,八字是个极其富贵的命。”
柳氏闻言松了口气, 笑了笑,也未与她解释,只心下道:“自是富贵的命, 侯府千金怎能不富贵?”
“你可看准了,他俩可能成?”柳氏不放心又添了一句问道。
媒人笑笑点了点头:“老妇见他俩八字甚合, 两人天柱是少见的天合地合,是极般配的,能安稳过日夫妻和美,夫人大可放心,老妇自合八字以来,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这样好的喜事,老妇在这先祝贺你了。”
柳氏闻言,喜笑颜开:“好好好,来人,有赏。”
媒人眼光募得便晶亮,看着下人们端上来的赏赐,笑的合不拢嘴。
“对了,有劳你挑选一良辰吉日。”
“来前老妇已看过了,十二月初八就是极其好的日子,过去了怕是要到明年下半年了。
离腊月还有尚好几个月,这日子倒是极其合适。
只是冬日里成婚,实在是有些磨人了:“ 再没有旁的好日子了?”
媒人笑的摇了摇头。
柳氏了然便道:“ “有劳你了。既如此需得麻烦你写一跟帖,具体日子我们再详细商量商量,再通知与你如何。”
“ 好,那老妇便听夫人差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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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莫海苑的时候。阮瑶清正躺在摇椅上,悠哒悠哒的摇晃着。
莫瑶瑶正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点心细品,百无聊奈间一眼就看到了阮瑶清旁矮杌子上的《易经》。
“清姐姐还懂这些?”
阮瑶清瞥了一眼,淡淡笑了一声:“倒也不懂,就是闲来无事看看罢了,偶尔翻阅还颇有趣味。”
菱星边递过茶边道:“姑娘哪里是不懂,白府那日的卦不是就卜的极其的准?”
莫瑶瑶本还觉得有些乏味,听闻眼募的就是一亮:“那一日姐姐也卜卦了?怎么说的?说给妹妹听听?”
阮瑶清本想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去便罢了,只是这丫头实在是难缠,生生磨的她无可奈何,只得笑着道:“倒也没算出什么来。只是那日卦上极其凶险,想着约莫是要出什么事儿,难得准上那么一回!你莫要当真。”
莫遥遥吃惊: “竟是这样准吗?亏了姐姐那日卜,心有防备才没叫白府那波人得了逞。”
莫遥遥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怎么补卦来着?是不是要三挂铜钱,今日也来一把如何?”
转头就对着身边的丫鬟道:“ 桂枝拿铜钱来。”
桂枝笑着便从怀里取出三枚铜钱来,依次摆到了桌子上。
阮瑶清笑着摇了摇头,速手一抬便接过那三枚铜钱,转头看见她:“你要算些什么?若是不准,你可莫要赖我。”
“ 准的,准的。”她伸手托腮昂首想了想,忽地灵机一动道:“那边算算今日吧”
阮瑶清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硬币掂了掂,而后闭上眼睛,遥卦往桌上一撒。
“ 怎么样怎么样?”莫瑶瑶好奇的问道。
阮瑶青看看卦象,伸手一掐,眉梢压弯笑道:“都是难得的好卦。”
“好卦象吗?可能看透是什么事儿?”
阮瑶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哪有那样的能耐,只是看卦象,今日好似有好消息发生。”
两人正说着,莫海苑便来了人,正是莫瑶瑶身边的丫鬟
“姑娘,夫人请了这榆阳城里最有名的媒人。”
“当真!”莫瑶瑶猛的跳起身来。
“奴婢看得真真的,那媒人走后,夫人高兴的眉眼都合不上了,当是极好的事,他已去寻老太爷商量去了,约莫是日子都定下了。”
那小丫头凑近身子又道:“奴婢在文渊阁问了一声,好似说是,十二月日子就不错。”
闻言莫瑶瑶笑着看向阮瑶清。:“清姐姐这卦象当真是准,瞧瞧,这么好的消息就来了,再过些日子,我当要喊清姐姐为嫂嫂了。”
阮瑶清也是一怔,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与莫贺之的婚事成的竟然这般的简单,顺利的让她都有些不可置信。
一时间心头有些怅然,只是这事没成亲便未算被定下,便还有更改的可能性,她仍旧不敢松懈下来。
莫瑶瑶前脚刚走,莫贺之便敲响了莫海苑的门
莫贺之一双眼睛就焦在阮瑶清身上,他盯了许久才道:“十二月便是个好日子,我总觉得仓促了些,你若是觉得委屈,那等到明年如何?”
王瑶清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与自己商讨这样的事情,他这态度仿若只要她不允诺,他便不会着急,愿意等着他,这般的真是珍重珍视,前世里,她从未感受过。
阮瑶清嘴角微微一勾,从怀里掏出来一枚
文锦绣的木兰璎珞,递给了莫贺之,一双春水的眸子印的都是他的面容,她笑着点了点头。
阮杨清既然点了头,玩一周别算默认了,只是这日子离得实在有点远,想起那封信,还是决定在出发前先将婚事定了,,待他处理好南下的回扣事项,回京再办婚事便好。
便是订婚。没家人也不想简单了是委屈了王瑶卿,早早的便开始操办了起来,索性前一个月,莫安与乔伊才办完婚事,府内下人对于喜事一项还有些经验,操办起来甚是稳妥。
定亲事定在了三日后,待婚事一定,阮义舟便即刻启程出发,阮瑶清便留在榆阳莫家等他归程。
莫家为订亲事宜,忙的是脚不沾地,很快两日便过去,菱星刚伺候完阮瑶清沐浴,转身回屋拿衣裳,便见明窗半开,外头正下着秋雨,细细密密的往屋内撒来,湿了窗台,留下一滩滩水渍。
“真是怪事,我怎记着今日没开这窗?”说着顺势便上前将窗户合上。
“菱星!快些,姑娘起身了,速拿着衣裳来,莫冻坏了姑娘了。”菱月在屋里头催促道。
“欸,来了,这就来了。”她转身走到衣箱处,娶了件赤红色小衣,便急急忙忙回到了小室内。
外头细雨微微,秋凉浓浓,屋内烛火冉冉,暖意融融,阮瑶清侧卧睡在榻上,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有几分困倦的打了个呵欠。
“姑娘困了?那奴婢熄灯了?早些睡也好,明日可是姑娘的大事呢。”菱星笑着道。
阮瑶清的眼眸却是清亮,嘴角微微一勾:“你们也下去吧,灯我自己熄,我先看会子书罢。”
两个丫头点头便退了出去。
阮瑶清拿起一旁的书,刚翻了个页,忽听到一细碎声响,她手一滞,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帷幕之下,慢慢现出一道人影,待看清那人是谁,阮瑶清的小脸募得便是煞白。
徐元白衣角微湿,每向阮瑶清靠近一步,他身上尚未褪尽的秋意,便让阮瑶清冷上一分。
“怎么?吓傻了?见到孤很意外?”徐元白走到榻边,掀袍便坐下,一双浓稠化不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阮瑶清。
她小脸生白,一双清澈水眸在烛光下闪烁,绸缎似得莫发披散开来,身形娇小却玲珑的她笼在烛火之下,带着娇美人的赢弱美。
徐元白鬼使神差伸手要触碰她的脸,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方才还满腔的怨气顷刻间便消磨的干干净净。
他的手要触碰到阮瑶清的面颊时,她忽然猛的清醒,抱起枕头便往后退了一步,瑟缩在床榻一角,戒备的看着他。
“怎么,就这么怕孤?”徐元白的手落了空,眼睛一眯看向她。
“殿下此刻不该在京城吗?夜里夜探小女闺房,所谓何事?”她将自己掩在锦被之下,她实在是觉得窘迫,此刻她只着了一件轻纱的白色寝衣。
徐元白闻言轻嗤一声:“你就不问问孤日夜兼程来此累或不累?我为何会来,你不知道?那日孤亲手予你的玉佩,与你说的话,你是不记得了?”
阮瑶清一怔,想起被她仍在抽匣里的玉佩,他看向面前的徐元白,即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这人这一世是得了失心疯了,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娶她。
她躲他都躲不得了吗?他不是有表妹吗?这么纠缠她做何?
第32章 离去
徐元白本满腔的怒火, 但见到阮瑶清一脸的不知所措与疑惑,只得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她实在无法对着一脸无辜的她发怒。
天知道他在看到利一的封信时, 作何感想,不做思考,他便出了宫, 整整好几日的马不停蹄, 就怕慢上一日, 他们俩人定了亲。
到时, 他即便是手拿着皇帝赐婚的圣旨, 也无可奈何,他几乎想都不敢想。
可为何会出这样的事情, 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 实在想不明白。
可笑的是, 难受的只有他一人,面前的人, 对前世种种一点记忆也没有。
阮瑶清裹紧了被子, 清冷的看着他道:“殿下可否先挪步去外间, 此处实在不方便交谈。”
徐元白动了动喉间, 眼定在她身上,到底是点了点头, 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阮瑶清这才松了口气。
徐元白站在外间,背手等着她, 夜已深,能听见她穿衣裳时的细细祟祟声。
须臾后, “叮当哗啦”声响,珠帘被掀开,阮瑶清已穿好了衣裳走了出来。
徐元白看着她道:“你要与孤谈什么?”
阮瑶清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他福了福身,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来,往前一递道:“殿下厚爱,民女实不敢当,家父虽为朝中重臣,但民女深知家父秉性,只要殿下是个明君,父亲当会尽心尽职辅佐,殿下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
徐元白将她的话在喉间滚了又滚,品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时间要被她气的七窍生烟,他冷声问她道:“你以为,孤想娶你,是为着阮义舟手上的兵权?”
阮瑶清一怔,疑惑看他,难道不是?
她水灵灵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诧异,还带着几分徐元白看不大清的情绪,但那诧异徐元白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简直是要被气笑了,他向前一步,渐渐逼近她,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她,嘴角微微一勾:“孤在你眼中,就这般无能了?”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太小瞧孤了,阮瑶清手上的兵权在孤眼中只是微末,尚担不起孤费心筹算的心思。”
阮瑶清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若无前世经历,她或许会相信他此刻所言,但此刻,在她看来,就有有些可笑了。
前世成婚后,他如何让父亲为他清除一切盛氏留下的阻碍,又是如何利用父亲手上的兵权压制其他皇子的,在登帝后,又是一步步削弱父亲手上兵权,将他困于囫囵之地的,他不记得,她却是历历在目的。
她低下了头,将玉牌又往前递了递道:“臣女多谢殿下厚爱,只臣女福薄,担不起如此重担。”
徐元白眼神微微眯起,手不停的揉搓着指腹,轻嗤了一声,担不起?怎会担不起?虽然记忆零碎,但他也依稀能辨认出,她母仪天下,温恭静娴,如若她都担不起,他实在想不出,到底谁担的起。
他声音轻飘,出声问她道:“你还是不信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