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芸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干涩，仿佛飘荡进寒风里——

　　“谁进去？”

　　宋林威：“资源方面包括基因库、人类历史等象征着整个人类文明的存在，人类方面，是24个各方面的顶尖科学家，小希等12个末世新人类，以及……特情处。”

　　他声音微颤：“基地长说，盛组长可能会拒绝，但我们代表着人类希望，代表着最高战斗力，还有蒋鱼的空间，只有我们离开才能活下去，活着去寻找希望。

　　“同时，末日以来，我们永远风雨无阻战斗在最前面，生死不顾，逃生船的船票一定属于我们。”

　　蒋鱼泪流满面。

　　她哭着摇头：“那不是放弃全人类吗？不行，还有办法！”

　　楼明危张了张嘴，“我们怎么能这么离开，离开又能活下去吗？为了保护人类文明，死了那么多人，付出那么多，最后当一个逃兵？”

　　李鑫手上金属不断变化，他盯着碎片，恨不得将它拆入腹中。

　　向菡霜手握紧成拳，她自诩冷静，只管结果不要过程，所以当初在盛安和秋组长之间，哪怕欣赏盛安，也依旧选择更有利的秋组长。

　　可此时，想到他们集中人类仅剩的资源保命，她就会想到倒下去的人，想到牺牲的秋组长，想到……碎片。

　　不甘心！

　　也不愿意！

　　宋林威看着盛安，等待她的答案。

　　盛安腾地站起来，面无表情：“秦老头呢？”

　　众人一愣。

　　没想到她突然从逃生船转到秦老头身上？

　　纪亚妮举手：“我来实验室之前，看见他抱着秦轩去了厨房，好像是在吃东西？”

　　李鑫本来就气愤的情绪越发糟糕，像蛮牛一样喘着粗气，咬牙切齿：“他现在竟然还吃得下去？吃吃吃，就知道吃！”

　　盛安已经抬脚离开，朝着厨房快步而去。

第302章 秦老头的身份

　　宋林威疑惑：“盛姐怎么突然找秦老头？逃生船的事情……”

　　祁凌雾压了压舌尖上的血，声音嘶哑：“盛安不同意，告诉基地长——特情处不会上船，那也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看着全人类死亡，他们留在安全的逃生船里面，留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他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送入太空？那活下去的希望更小。

　　而只要他们放弃，人类必亡。

　　那是抹掉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抹掉他们的信仰。

　　只有49天、灾难、逃生船，都刺激着盛安，她不会上船，她还会放手一搏。

　　这才是盛安。

　　祁凌雾了解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而他的回答，也代表着盛安。

　　吴不语：“没错，走什么走？人类不可能就这样灭亡！”

　　李鑫：“对，我还要拯救世界呢。”

　　蒋鱼点头：“我永远跟着盛姐。”

　　闻言，宋林威笑了，有种尘埃落地的安心与坦然，点点头：“好吧，其实我知道盛姐不会同意，所以我已经回绝。”

　　只是，基地长和李老不愿意放弃，让他说服盛安，说清楚利弊。

　　宋林威看向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因为这句话而有其他反应。

　　——他们没人会抛开人类离开。

　　这就是特情处。

　　这就是并肩作战、永远在一起的队友们。

　　*

　　厨房，盛安大步进来。

　　没有刘越在身边，厨房里面很冷，秦老头带着秦轩在吃东西，打着火炉煮汤锅，里面煮着各种各样的美食。

　　黎婉芸拿出来放在厨房的好食材，末日后罕见的东西，他都煮在里面。

　　旁边还有一个小锅，他给秦轩煎了牛排，炸了南瓜饼。

　　一老一小，吃了很一会儿了。

　　看到她进来，他眼睛微微眯起，露出黄鼠狼一样的笑容：“嘿嘿嘿，盛组长来了，吃汤锅吗？涮羊肉可好吃了！”

　　秦轩两手拿着南瓜饼，小牙齿啃出缺口，对她露出笑容：“嘿嘿嘿，吃！”

　　盛安走近，放慢脚步。

　　她在他们面前站着，这一老一小吃东西几乎一模一样，李鑫总说秦老头带坏了秦轩，导致他只会吃吃吃。

　　盛安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隔着烟气腾腾的锅子，缓缓开口——

　　“其实你的异常很多，比如说格外能吃，完全不比一个异能者少，比如说你出奇的灵活，这么冷的天，我都会觉得冷，你一个‘普通人’却能坐在厨房吃锅子，还有你总是时不时神叨叨叨的一句话……”

　　秦老头涮羊肉的筷子微顿，随即，羊肉在沸腾的汤里面消失。

　　他赶忙去捞，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过也没关系，他已经吃了一盆羊肉，而且里面还煮了很多其他的菜。

　　秦老头又捞起蘑菇，沾着酱料吃，天气太冷，所以他的酱料碗下面还放着一个小电磁炉。

　　怪会吃的。

　　秦老头边吃边回：“盛组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盛安安安静静看着他，“吴不语在你旁边，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不该听的，要不是你太正常，就是异能等级很高，我觉得是后者。”

　　“啊？”秦老头一愣，“盛组长说我异能很高？开什么玩笑！”

　　盛安就像是没听到他的否认，继续：

　　“我从前不逼问你，是因为你不想说，我也不觉得在人类生死存亡面前，还什么都不肯说的家伙是个好人，那么，就算逼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或者说问不出真实的东西。”

　　秦老头吃完虾，垂下耷拉的眼皮，又夹起汤锅里面炖到烂的蹄筋。

　　盛安：“再者，我直觉一直很准，我的直觉不太想问你，可能从你这里知道的答案，不会让我高兴。”

　　蹄筋已经炖烂，秦老头一抿就化，幸福到眼睛眯起来，而吃完蹄筋，他的筷子又伸向里面的几种珍稀蘑菇。

　　特情处有最好的待遇，秦老头跟着特情处，一直吃得很幸福。

　　盛安伸出手，手指夹住他的手腕，眼神认真：

　　“而今天我坐在这里，那我就必须问出你的秘密，如果你不肯说，我就要用其他的手段了。

　　“我相信你肯定了解我，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我既然说出来，就必须有收获，不死不休。”

　　秦老头微顿。

　　随即，他突然扭头看向秦轩，露出温和的笑容：“轩轩出去，去找李鑫哥哥，或者其他哥哥姐姐都行。”

　　他揉了揉秦轩的脑袋，很温柔。

　　秦轩手上还拿着南瓜饼，闻言一怔。

　　像是感觉到什么，他看看盛安，又看看秦老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南瓜饼也不要了，落在桌上。

　　“爷爷……”他哭着摇头。

　　秦老头声音坚定：“听话。”

　　盛安也看向他：“轩轩，听话。”

　　秦轩最终出去了，哭得满脸泪水，一步三回头。

　　等人走后，盛安再次看向秦老头，眼神无波无澜。

　　秦老头动了动手腕：“我想继续吃，人生大事，不过吃喝二字，盛组长，这也要拦着吗？”

　　盛安松开手，淡淡道：“说吧。”

　　“说什么？”

　　“秦、老、头。”盛安的声音已经变得危险。

　　秦老头夹起鸡爪，边啃边说：“你到底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按照黎婉芸上辈子的轨迹，最后一个死亡的人可以活到末世第五年，现在，你看连末世第二年末都可能活不到。”

　　越挣扎越无力，也越悲惨。

　　盛安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可是，我们改变了，就算是坏的改变，也是改变。而且，人类现在的幸存人数是上一世的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吧？只要尽快解决问题，坏的改变就是好的结果。”

　　秦老头将骨头吐到一边，又换成鱼丸，手打的鱼丸很好吃，黎婉芸真的囤了不少好东西。

　　他打了个饱嗝。

　　明明已经吃饱，却还是咬了口鱼丸，幸福地眯起眼睛。

　　他摇摇头，吃着东西，声音含糊：“不可更改的结局，做再多努力也没用，何不快乐一天是一天？”

　　“有用，我说过，所有的挣扎都用，人类在挣扎、我们在挣扎、上辈子在挣扎、这辈子还在挣扎，就连变成异种的郝敬业也在挣扎，为什么会没用？”

　　盛安紧紧盯着他，眼神灼热，“你在等待既定的结果，但是，你快乐吗？”

　　秦老头顿住，夹着半个鱼丸的筷子一动不动，鱼丸落进碗里，溅起汤汁。

　　他抬起头看着她，声音沙哑：“所有的挣扎、重来，不过是走向注定的结局，你的前方没有路，还不停下？”

　　盛安坐回去，靠着椅背，从来慵懒的姿态却一直带着军人的坚韧，轻轻一笑，眼眸认真——

　　“不，永远不停下，哪怕闸刀落下、宣判了死刑，也会一往无前。”

　　她绝不会退，也不会停！

　　她肩上是责任，身后是整个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