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面上说的是“异端”这个词，实际上问的却是异能者的地位，以及她将来的地位。

　　盛安和秋雨都是聪明人，一听便懂。

　　秋雨皱了皱眉，随即缓缓开口——

　　“不能仅用一个词就判定国家对你们的态度，异端本就不含恶意。况且，异端是发现第一个异能者时的代词，之后便延续下来。

　　“你只看我们的态度就该知道，国家对所有异端都是抱有期许的，是友善和欢迎。

　　“特情处拥有最高权限，你加入我们，自然拥有同样权限，向女士，加入A组，你会是我的副手。”

　　这是秋雨给的承诺！

　　向菡霜一入A组，便是秋雨副手，权限不小。

　　闻言，向菡霜点点头，眉头并未松开。

　　盛安突然道：“这个问题我上报过，国家会正式更名，但需要再等等。”

　　她露出笑容，平静而从容。

　　“我希望你相信我们，相信国家，因为‘国家’，国在前，从来都是指一个整体，你们是未来的希望，国家对你们便不会有任何恶意。”

　　她看着向菡霜，明明平静的凤眼，却仿佛有直入灵魂的真诚。

　　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却没人怀疑她的认真。

　　向菡霜回视她，眼神动容。

　　是呀，国家是一个整体。

　　她的存在是好事，对国有利，那么，国家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绝不可能害她。

　　她的眉头松开，最后一点疑虑完全打消。

　　秋雨却一怔。

　　她猛地看向她，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上报的？”

　　盛安云淡风轻：“八天前。”

　　八天前！

　　也就是盛安刚接到任命，去寻找第一个异端的第二天！

　　她在接触第一个异端后，就已经上报国家，要求改换称呼了？

　　秋雨手紧了紧。

　　向菡霜也多看了盛安两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盛安倒是冷静，微笑询问：“向菡霜女士，还有其他问题呢？”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向菡霜轻声问，“秋组长会对自己的属下使用异能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秋组长已经拥有傀儡异能，而且非常强大。末世前觉醒的异能，比重生者们回忆中，末世后觉醒的异能强？”

　　秋雨点头：“是的，根据现有信息，目前觉醒的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都相当于末日后的高阶异能者实力，原因未知。”

　　顿了顿，她声音冷淡：“不能否认，在他们很不配合的前提下，我会对我的属下使用异能。向女士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用不着使用异能。”

　　在向菡霜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盛安便轻轻一笑。

　　此时，秋雨回答完。

　　所有人都看向盛安，等待她开口邀请向菡霜。

　　然而，盛安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向菡霜将碎发别在耳后，对盛安轻轻一笑：“我非常欣赏盛组长，你远比我聪明，而且可以看出，盛组长非常有能力。”

　　秋雨面色一沉。

　　这是要选择盛安？！

　　肖局长也这么以为，在三人的对话当中，向菡霜顾忌的“异端”地位问题，盛安早在接触蒋鱼的第二天就提出更改。

　　这是她的态度。

　　而秋雨霸道，便是现在也只肯说——听话就不使用异能。换言之，如果手下不听话了，她一样会使用异能。

　　高下立见。

　　盛安却笑道：“过奖。”

　　她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服，伸出手：“虽然你选择A组，但依旧欢迎你加入特情处，也恭喜秋组长。”

　　向菡霜伸出手，再次和盛安握手，她的眼神十分遗憾。

　　盛安只是笑了笑，转身便走。

　　郝敬业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立刻拿起东西，跟上去。

　　而会议室内，向菡霜坐在秋雨对面，对她微微一笑：“秋组长，以后多多关照。”

　　秋雨神情复杂。

　　半晌，她微微眯起眼睛：“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公安局外。

　　郝敬业快步跟上，有些茫然：“盛姐，她为什么选秋雨啊？很明显她更欣赏你呀，而且，我真看不出刚刚你哪里不如秋雨了！”

　　盛安嗤笑一声：“我没有不如秋雨，但向菡霜并不看我和秋雨的表现，其实也不在意我们给出的条件……”

　　“啊？”郝敬业茫然。

　　盛安：“我不是异能者。”

　　仅仅如此而已。

　　她语气一如往常，平静至极：“秋雨很强，异能也很强，所以向菡霜选择她。”

　　大抵她认为，跟着秋雨比跟着盛安存活率更高。

　　盛安笑了笑，走向车子。

　　郝敬业神情复杂，半晌咬牙嘟囔：“她可真是选错了，她一定会后悔的。”

　　随即，他抬脚追上去：“盛姐，等等我！”

　　会议室内。

　　秋雨垂眸：“只是因为她现在没有异能，你便选择我？你太小瞧她了。”

　　向菡霜一笑：“我是个律师，很多时候并不太考虑情感和想法，我看证据，证据是末日前的异能者比末日后强，证据是，拥有傀儡异能的秋组长比盛组长强，不是吗？”

　　秋雨没说话，抬眸盯着向菡霜。

　　半晌，她一哂：“是呀，我比她强。”

　　*

　　回到营地。

　　盛安直奔训练场。

　　此时训练场并没有多少人，李鑫正在做异能测试，以便专家团规划他第二天的课程，蒋鱼绕着训练场开洒水车，练习洒水。

　　而整个巨大训练场的中间，是祁凌雾架起靶子，练习射击。

　　“砰！”

　　每一枪，都正正落在靶心。

　　盛安刚刚踏入训练场，李鑫便冲过来，嚷道：“盛安，怎么回事啊？刚刚楼明危那家伙来炫耀，说你没抢赢秋雨，那个冰系异能者加入了A组？！”

　　李鑫很震惊。

　　就盛安这女人的手段，怎么可能收不了一个异能者？！

　　“那秋雨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还像个锯嘴葫芦，你怎么没抢赢她呀？难道是你说话太犀利，得罪冰系异能者了？”李鑫茫然。

　　盛安乜他一眼，面无表情：“怎么？训练做完了？那再加点吧——”

　　“盛安！！”李鑫咬牙切齿。

　　郝敬业瞪了他一眼。

　　李鑫依旧骂骂咧咧：“我就是问问，你们刚刚没看到A组那些人得意的嘴脸，气死我了！”

　　盛安不搭理他，只是快步走向祁凌雾。

　　祁凌雾在她靠近那一刻，便放下手，转身看向她。

　　盛安没说话，伸出手。

　　祁凌雾将枪递给她，盛安面无表情，握着枪，朝着前方靶子射击，一连数枪。

　　“砰砰砰！”

　　祁凌雾是狙击手，练枪时靶子很远，盛安又是连开数枪，射击出去的子弹当中，便有偏离红心的。

　　盛安嗤笑一声：“看来是好久没练了，竟不知不觉退步，有时候突然想，多年训练，以为所追求的强大，或许只是暂时。”

　　她正要放下枪。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给她戴上战术护目镜。

　　祁凌雾揽着她，握住她的手，弯腰，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压住她的食指。

　　呼吸打在侧脸，祁凌雾声音轻轻：“盛安，你急躁了。”

　　话音落地。

　　他和她一起扣动扳机。

　　“砰！”

　　“砰砰！”

　　一连数枪，第一枪落在靶子上方，第二枪落在下方。

　　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

　　以这两点，在靶子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