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暮云只身出宫,院子里头伺候的仆妇都是国公府的下人。
“银丝楼那处一共七个下人伺候,一个一等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一等大丫头是娇儿。”
宋锦悦点了点头。
这娇儿是后门上申嬷嬷的女儿,如今已有十七,前些年外放嫁了人,可那夫君不过一月便因着一场恶疾丢了姓名。
申嬷嬷见女儿新寡,又无儿女傍身,难免在婆家要受些苛待,索性将女儿接了回来。
娇儿原先在厨房上做活,暮云姨娘进府后,宋管事便将她送去了银丝楼。
“吩咐娇儿仔细盯着就成,若是暮云姨娘同外头要寄送书信,一定要先送来叫我查看后,方可送出去。”
宋锦悦吩咐着。
“二小姐放心,老奴记下了。”
宋锦悦正要起身,忽而想起小祖母的事情来。
不由又问道:“二叔那里,可曾来传话?”
见二小姐问起这事儿,宋管事不由摇了摇头,“二爷未曾派人来传过信。”
“宋管事,那就劳烦你亲自跑上一遭,问问二叔,可有进展,若是还没个说法,问问二叔,可否愿意先将老夫人的牌位送去祖坟上。”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宋锦悦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带着秋韵回了明筑轩。
老夫人的尸体依旧还在巡城司之中,可到底已去世了些时日,她担心二叔心中觉得有愧于小祖母,但他自己又不好提起此事。
索性她来问,也好全了二叔的一片孝心。
此事,既然父亲已经应下,不过要惊扰上祖坟两次,想来先祖在天有灵,不会责怪的。
“小姐,何故这般给自己添麻烦呢。”秋韵瘪起嘴,有些心疼自家小姐。
“你这小傻瓜,左右我不过说两句过问一二,又不用劳烦着咱们亲自去跑上一遭,何苦再说这些呢?左右二叔对我,还算不错。”
宋锦悦颇为无奈地同秋韵解释着。
秋韵一张苦瓜色的小脸这才慢慢恢复平静。
宋锦悦想起二叔一家,不由想起二叔母拖婳姐姐为她送的见面礼。
除了小祖母,二叔一家还算是不错的。
她才歇了片刻,婢女就来传话,说是父亲唤她过去。
跟着那从田姨娘院中来传话的婢女往田姨娘的院子而去。
宋锦悦从那婢女口中依稀猜到一些,父亲唤她过去,是为了她的婚事。
一进屋,宋锦悦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花香,抬头便瞧见桌上摆了一盆绽放的翠玉兰花。
田姨娘面上挂着笑,上前行了一礼,这才将她迎了进去,道:“二小姐,国公爷非要等着您一道儿用午饭呢。”
桌上摆了饭菜。
宋国公躺在软榻上,面前的小矮凳上也摆了饭菜。
宋锦悦走到父亲跟前,缓缓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父亲”。
宋国公抬手示意女儿起身,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催促道:“悦儿,今日就陪为父一道儿用饭罢,快快去坐下用饭。”
宋锦悦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朝着那摆着饭菜的黑漆圆桌走了过去。
“田姨娘,一道儿坐下用饭罢。”
宋锦悦示意身旁站着的田姨娘也坐下来。
田姨娘慌忙摆了摆手,不肯坐,“二小姐,这不合规矩。”
“无事的,这儿又无旁人。”宋锦悦看向父亲,宋国公点了下头。
田姨娘这才跟着二小姐一道儿落了座。
“秦大人派人来送信,说是三日后就吩咐人抬了聘礼来,父亲想着,索性到时就请了亲朋来府上热闹一番,悦儿,你意下如何?”
宋国公小心翼翼问询着女儿的意思。
宋锦悦将手中碗筷搁下,看向父亲,摇着头,答道:“父亲,不可这般大肆宴请宾客,到底小祖母新丧,虽说早分了家,我不必碍于小祖母新丧而守孝,可到底也不好这般热闹。”
宋国公的眉头皱了皱,沉声叹了一口气,思量了一番,这才歇了心中的想法。
“也好,只是、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父亲,女儿不委屈的。”
宋国公见女儿面上笑容不似作假,这才安下心来。
转念又想起五皇子之事,不由又生气了闷气,可他不想在二女儿面前再提起此事。
难免叫女儿心中不悦。
只是心中暗暗怒骂着五皇子,丝毫未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这五皇子日后还是她的女婿。
“也不知,夕儿的婚事……”
话一出口,宋国公便后悔了,他小心观察着悦儿的神色。
见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用着饭菜。
宋国公吁了一口气,这才端起桌上饭菜用着。
用过饭菜,田姨娘亲自送她出门。
二人走在长廊下,田姨娘自觉落后了二小姐一步,身子也微微弓着。
宋锦悦忽而想起在田姨娘屋中瞧见的翠色兰花,不由开口问道:“这时节的兰花倒是难得的紧。”
田姨娘微怔,忙道:“二小姐,姨娘竟不知你也这般喜欢兰花,待会姨娘就叫人送去你院儿中。”
“田姨娘,不必了,送来给我,反倒要被我养的枯死,反倒是可惜了,我素来也不善养这些,只是一时好奇,这时节,姨娘竟能弄来这兰花。”
第204章 问起来历
田姨娘叹了一声,可眉眼尽是柔和。
笑着解释道:“是妥国公爷的福,姨娘这才能在这时节得了这么一盆兰花来。”
宋锦悦一副洗耳恭听,田姨娘这才细数起详尾来。
自打宋国公将田姨娘纳入府中,田姨娘的兄长也跟着一道儿来的国公府生活。
因着到底是外男不便在国公府行走,故而便在前院一处宅子同门房上的小厮一道儿住着。
只是宋锦悦并未在意过此人,也未曾碰见过。
宋国公自打摔断了腿,又由着田姨娘精心伺候,送了不少好东西给田姨娘。
连带着田姨娘那位兄长也跟着受了些赏赐。
父亲在外头为田姨娘的兄长置办了一间酒楼,这位兄长只挂个名,自有掌柜经营,每月宋管事负责核对账目。
那酒楼每月的银钱便悉数送到了田姨娘兄长手中。
这位兄长有些呆傻,拿着钱,也没什么喜好。
央求这门房的小厮带他去了那酒楼逛了逛,这一逛,竟喜欢上了那酒楼。
现下整日吃住都在酒楼,热热闹闹,倒是过的尤为开心。
人也跟着开了些眼界,酒楼的客人知晓这酒楼的掌柜虽是个呆傻之人,可他妹子是宋国公的宠妾,自然是捧着供着。
有想走国公府门路做些营生的,自然就寻到了他跟前,只是到底心智不似常人。
每每都是收了东西,事儿倒是没有办一件。
可送礼的人哪里敢去斥责,对外只说已打点好了宋国公府,办事的人自然心中就信了几分。
正巧,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盆兰花来,这兄长并不喜这些植物。
听人说这植物价值不菲,千金难得,便巴巴送到国公府给了自己的妹子。
“田姨娘,回去吧,父亲跟前离不得人。”
见着已走出了院门,宋锦悦已经了解到了想知晓的信息,这才看向田姨娘说道。
田姨娘笑着应下,又说了两句,这才回了自个儿的院落。
宋锦悦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秋韵就往明筑轩的方向而去。
待回了明筑轩,宋锦悦这才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秋韵吩咐道:“秋韵,你去将宋知唤来。”
“是。”
田姨娘的这位兄长的心性,现下在京城怕早已是人尽皆知。
好端端又是什么人送了这般名贵的植物来?
她心中起了疑,自然是要叫人去查一查。
宋锦悦特意吩咐人在明筑轩收拾了一间书房来。
一来是因着她掌家,时常要唤人来说话,总是去前厅,来回难免折腾。
索性便收拾了一间书房来。
大多来回话的都是各处的管事婆子。
除了偶尔她会唤宋知同宋清前来说话。
宋知来的时候,宋锦悦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新得的一支狼毫,白色的宣纸上洋洋洒洒写满了诗经小楷。
宋锦悦极为满意自己的字帖,待宣纸上的墨汁干透,她将狼毫挂在笔架上。
将压着宣纸的白玉镇尺从宣纸上移开,双手轻柔地将宣纸从桌上拿起,极为满意地搁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心中念叨着,改日叫人装裱起来制成屏风摆在屋中,倒是不错。
“吱”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