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有些为难,这要是叫国公爷知道了可怎么好?
“就是要给父亲知道的。”宋锦悦看破秋韵的心思,笑着说道。
秋韵却听的更加迷糊了。
挠了挠头,瘪了瘪嘴,还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将两支簪子装入了一个黑漆匣子里。寻思着小姐既然要叫国公爷知晓,那当铺必得选择京城里最有名气的。
“小姐想要当多少银子?”
宋锦悦歪着头,皱眉沉思了片刻,“低于五百两不当!记住,要两件一起当。”
宋锦夕送的金簪最多值个五十两,可沈氏送的那玉簪至少值七百两。
要不是昨日沈氏气的昏了头,谁知最后被她三言两语给压住了,沈氏哪里是送礼,那不过是想借着那支贵重的玉簪来叫她息事宁人。
息的是宋锦夕同贺元帧之间的事。
宁的是她自己。
沈氏要是知道自己将东西转头当了,怕是少不得要发一通怒火。
秋韵信誓旦旦应下了小姐的嘱咐,二人正要出门去给沈氏请安。
宋锦悦又想起一事,便一道嘱咐了秋韵去办,“我知道你有个表弟在京城,让他帮忙在徐太医家门口盯上些时日,记住,要寻面生的,还要同咱们扯不上关系的人去盯。”
她又看了看黑漆桌上那一个黑漆匣子,里头是秋韵方才收好要拿去当的两只簪子。
“每日一两银子,费用全从那里出。”宋锦悦抬手指了指那桌上的黑漆匣子。
秋韵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婢子一定将事情办妥。”
虽然心中有些大致揣测,昨儿小姐去了西街的安福胡同,她隐约猜到,定然是皇后娘娘的药方出了问题。
二人这才出了门,宋锦悦一抬头便瞧见了秦绾,她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一身单薄的青衫,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秋韵,吩咐道:“秦小姐的身量同你差不多,回头先取几件厚实些的衣裳来给秦小姐应应急,回头你出府给秦小姐重新置办几身冬日里的衣裳。”
“宋二小姐、不、不必麻烦……”秦绾急忙推辞,哪里肯再收。
“秦小姐先回去歇着吧,我这里还要去同夫人请安,你先用早饭罢。”
秦绾便不好再推辞,生怕耽搁了宋二小姐的事情,忙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路来。
宋锦悦笑着又嘱咐了她几句,这才带着秋韵离开。
春婵同云杏两个半跪在明筑轩的门口,两个人依偎着互相取暖,因没了院门,两人靠着长廊下的一侧墙壁,闭着眼打盹。
睡梦中,身子还不由打着颤。
“回去歇着吧,小姐说了,今日不必你们出来伺候。”秋韵俯身推了推两人,见两人睡眼熊松,这才说道。
“婢子谢过二小姐。”
“……”
两人待看清来人,急忙跪在地上,瞧不见半点不恭。
吃了一夜的冷风,两人哪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想回到暖和的屋内歇着。
宋锦悦“嗯”了一声,这才从二人身前越过,另一侧廊下放着两张灰布被褥,想来便是沈氏昨日临走时说过要派两个嬷嬷来守门的。
只是现下没瞧见人。
宋锦悦抬脚迈出了明筑轩,想着今日要去一趟章府,看看平表哥是否启程动身。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姨母也等不起太长的时间。
可一想到如今自己破了沈氏的局,还不知沈氏接下来会做什么。
宋锦悦心下便有些焦急,脚下的步子便也加快了几分。
秋韵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后头。
第29章 软钉子
主院里的沈氏,彻夜难眠,鸡鸣了一声,她便唤了赵嬷嬷伺候着起了身。
眼底的乌青黑压压一片,脸上蜡黄蜡黄,人瞧着也没什么气色,整个人瞧着病恹恹。
赵嬷嬷满眼心疼伺候沈氏梳洗,又劝了两句,可这一劝,反倒让沈氏的脸色愈发地难看。
“夫人,您把心放宽些,二小姐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不如,忍忍算了……”
赵嬷嬷是觉着二小姐才回来两日,夫人今日这气色就格外地骇人。若是再继续下去,沈氏若是有个什么差错,那这国公府哪里还会有她赵嬷嬷的地位?
虽是劝着沈氏,赵嬷嬷心中却也有自己的盘算。
“呵”沈氏轻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她细细打量着赵嬷嬷,“怎么?你个老东西怕了?怕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赵嬷嬷的脸色瞬间便白了下去,忙跪在地上,仰着头,抱着沈氏的大腿,面上尽是委屈,眼里还挤出了两滴泪来,“夫人,老奴这条命都是夫人的,天可怜见,老奴若是存了旁的心思,定天……”
“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你跟着我也这些年,我自然是清楚你的性子。”沈氏一张脸上总算是有了一分颜色,俯身拉着赵嬷嬷起身。
赵嬷嬷借着台阶便下了,转身端了一杯热茶俯身送到了沈氏跟前,“夫人润润嗓子。”
沈氏轻啜了一口,复将茶杯搁在了桌上。
宋锦夕方才便到了母亲屋门口,抬手正要掀了帘子,就听见里头的动静,又默默放下了手,转身带着丫头离开了。
昨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了。
她命云香去厨房端了一碗莲子百合红枣粥,亲自端着那黑漆托盘上的粥往明筑轩而去。
宋锦悦正领着秋韵走到了国公府东南侧的花园,再过两个垂拱门便能到沈氏的主院安寿阁。
天未破晓,黑漆长廊下的灯笼倒是将国公府照的灯火通明,那一袭橘粉色的倩影正打长廊下匆匆而来。
她心下已猜到,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宋锦夕。
手上似乎还端着什么东西,想来宋锦夕是来寻她的。
宋锦悦便带着秋韵也往那长廊走了过去。
“大姐姐。”
“二妹妹,快瞧我给你端了什么好东西来。”
两姊妹在廊下撞上,互相见了一礼,宋锦夕莞尔一笑,将手中的黑漆托盘往她跟前凑了凑,示意她去长廊尽头那座八角凉亭内坐坐。
“可是……”宋锦悦故作为难,每日巳时要去给继母请安,这是规矩。
宋锦夕将黑漆托盘交到身后的婢女云香手上,这才回身上前一步亲昵挽起她得胳膊,说着便拉着她往那八角凉亭走了过去。
“我才过来时,母亲还没醒,迟一些不打紧,我让云香去母亲屋里先说一声,你不必担心。”
“那……好吧。”宋锦悦扯了扯唇,勉强挤出了一抹笑,这才任由她拉着自己朝那八角凉亭走了过去。
青灰石凳上早铺了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磨毛毯子。
云香放下黑漆托盘,行了一礼,这才按着大小姐的吩咐去了夫人的院子。
宋锦夕抬手端起那一碗热粥递到了宋锦悦眼前,虽挂着笑,面上的窘迫别扭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母亲昨夜一宿未睡,她又何曾安心入睡?
心中既不愿瞧见宋锦悦,又巴巴凑了过来。
今日,她要试探宋锦悦的心思,昨日在宫中,她既然没有闹开此事,那就还来得及补救。
宋锦悦接过那一碗热粥,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勺,笑的眉眼尽是温柔和善,“让大姐姐费心了。”
宋锦夕忙笑着摇了摇头,白皙的指尖在青石桌上一下一下点着。
“昨儿……”宋锦夕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希望能从其中窥探出一二来,“妹妹,你可莫要误会姐姐。”
宋锦悦故作不知她说的是何事,面上一副困惑,“不知大姐姐说的是何事?”
宋锦夕那挂在面上的笑意顿了顿,一张秀丽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仓促窘意,白皙的手指叩了两下青石桌面,扭头看了一眼那立在她身后的婢女秋韵,吩咐道:“秋韵你先退下。”
秋韵看了看大小姐,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昨日大小姐在宫里私会她家小姐的未婚夫,今日一早寻了来,摆明了就是要聊此事。
大小姐将她支走了,若是背地里唤了旁人来欺负自家小姐怎么办?
她不想走。
“二妹妹。”见宋锦悦将那瓷碗搁到了黑漆托盘内,宋锦夕语气便放低了两分,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乞求。
宋锦悦抬头看了看秋韵,示意她先退下。
她倒是要看看,她这好姐姐会说些什么?
小姐放了话,秋韵自是遵从,可她亦并未走远,不过去了方才路过的长廊下候着,叫她真的走远,她是不肯的。
此时的国公府上下,众人都各自忙碌着自己分内之事。
除了每日宋锦悦这个时辰要去给沈氏请安,才会路过花园,便再无旁的人会经过花园。
宋锦夕伸手拉着她的手腕,一副温柔和善地模样,“妹妹莫要误会,昨儿在宫里……”
宋锦悦从她手中抽回手腕,依旧是一副困惑的模样。“姐姐说什么呢?昨日在宫里发生什么了?”
宋锦夕略显尴尬收回顿在半空的手指,面上的笑也略显苍白无力,昨夜她辗转难眠,设想了许多种结果。
她也做好了应对的法子,若是宋锦悦哭闹,那她便跪下求她原谅。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碰在了一堵绵软的墙壁前,看似柔弱,可实则刀枪不入。
一句话,倒是叫她不知如何接后边的话。
宋锦悦这般含糊的态度,叫她一时竟没有半点办法。
“大姐姐,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呢,迟了怕是不妥。”说着宋锦悦缓缓起身,宋锦夕忙收了面上复杂的情绪。
“正好我跟着妹妹一道儿去给母亲请安。”说着便又要去挽她得胳膊,只是这一次宋锦悦侧身躲过。
面上浅浅笑着,迈开步子往长廊走了过去。
宋锦夕紧抿着唇,暗暗跺了一脚,这才急忙追了上去。
在廊下忙活的婆子们瞧见两位小姐一道儿往正院去,忙侧身避开,恭敬行了礼,待两位小姐走远,几个婆子立刻围成一团,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