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钢丝绳,应该还是很有希望卖掉的吧。
吊车、桥梁、清洁大楼外墙的那个吊篮,都能用得上。
先收着,说不定哪天就能赚一笔钱。
那个女孩子也拿出手机:“我能加你的企鹅吗?”
“能!”路菲菲报出自己的企鹅号。
其他几人也纷纷加上。
那几个索具公司的领导也坐下来,点了几串,一边吃一边聊。
他们这次来也是出差,南疆有一批营房大楼要建,需要钢丝绳。
“哟,营房啊,那是跟军方做生意?”路菲菲问道。
“算是吧。”副总裁哈哈一笑,“要是你想去什么军管的地方逛逛,我能帮你说说。你下一站要去哪儿?”
路菲菲:“从红其拉甫到巴基斯坦。”
“哟,走那条路啊,小姑娘胆子很大嘛,你知道红其拉甫出去是什么地方吗?”
路菲菲:“呃……应该是巴基斯坦吧。”
副总裁笑起来:“是印巴争议的克什米尔地区。”
这个地名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上,每次出现都是伴随着战争和死伤。
那几个年轻人睁大眼睛:“哦!克什米尔就是那里啊。”
“那条通道是中巴唯一的口岸,我就跟着那条路直接进入没有争议的地方,不去跟他们瞎掺合。”
路菲菲笑着说:“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去阿富汗呢。”
女孩子问道:“那里不是在打仗吗?”
“所以是有机会,现在最多站在边境上眺望一下。”
一个男大学生说:“可惜中国跟阿富汗之间的瓦罕走廊是不开放的,不然,我也想走走那条道。”
“瓦罕走廊”这个名字很生僻,索具公司的领导们都没有听说过。
路菲菲无奈地耸耸肩:“可惜,那段路实在是太乱了,土匪山头林立,互相不服。比唐僧取经还难呢。”
“你也知道?”男大学生陡然双眼放光,好像遇到了知己。
“嗯,在地图上看到的,其实中国跟阿富汗是接壤的,就是那个地方要翻山,红其拉甫一年好歹还开六个月,瓦罕一年就只有三个月是没雪的,阿富汗没乱的时候都不乐意修。”
男大学生跟路菲菲又说起其他的小道、秘境,路菲菲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还能顺手辟个谣。
萍水相逢的三拨人,在夜市上又吃又喝,天南海北的乱聊,互相不认识,反而更敢说。
最后一举杯,各自散去。
第二天,路菲菲飞喀什,进塔什库尔干县,再上红其拉甫口岸。
到塔什库尔干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大大的太阳当头照。
看起来像下午三四点,一点没有晚上的感觉。
乌鲁木齐的上下班时间比内地推迟两个小时,塔县比乌鲁木齐再推迟一个小时。
哎,这么好的天气,这么亮的太阳,不出去转转都对不起这灿烂的天空。
路菲菲主要是打听了一下红其拉甫口岸的情况,这个口岸不是全年都开放tຊ的口岸,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来个暴风雪,车就开不上去了。
当地人听说路菲菲运的货是一百台挖掘机,笑起来,跟她说:“那就不怕了,你自己铲雪自己上嘛。反正下大雪了,也是要铲车去铲雪。”
打听的结果是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可以正常通行。
临走的时候,路菲菲遇到一个巴基斯坦人在采购没见过牌子的方便面,他买了好几箱,路菲菲好奇地问他:“有这么好吃吗?”
巴基斯坦人连连点头。
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的路菲菲,决定体验一下这种方便面。
她也买了十几包。
第二天,挖掘机们来了,挖掘机们浩浩荡荡到达全中国海拔最高的口岸,在喀喇昆仑群山的注视之下,穿过国门。
继续往前开,路菲菲的目的地是巴基斯坦跟阿富汗边境的托尔罕姆口岸,买家会在那里拉货。
然而……
刚到苏斯特,路菲菲就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不能去,边境打起来了,口岸关闭了。”
路菲菲一头问号:“啊?是阿富汗人跟美国人吗?”
这两边打起来,巴基斯坦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所以关了口岸,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是,是阿富汗跟巴基斯坦打起来了。”
路菲菲:“……”
牛逼!一边跟美国人打,一边跟巴基斯坦人打。
当真是仗着自己是帝国坟场,完全没把美国当回事是吧。
路菲菲稍微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几个阿富汗人没有证件,非要跑进巴基斯坦境,巴这边不让他们进,他们就掏枪了,双方一通打,各自留下了几具尸体,然后,巴方关闭了口岸。
司机们听说打起来了,当即表示不愿意去边境,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开大车赚辛苦钱,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是为了玩命找刺激,除非——加钱!
他们出来一趟的费用不便宜,而且也不知道口岸什么时候开放,与其在巴基斯坦这边耗着,耽误他们狂奔出疆的时间,还不如让他们快走。
路菲菲当机立断,让他们回国,她自己留下来,等时局稳定之后,找巴基斯坦的司机去送货。
路菲菲打了一个电话,联系哈桑。
电话通了,路菲菲把现在的情况跟哈桑说了一遍。
没想到哈桑挺淡定的,一点都不焦虑。
他指定了一个地方,让路菲菲把一百辆挖掘机停在那里,还给了她一个号码,跟她说:“你不用等,让这个人来处理后面的事,你就可以回国了。”
“好的。”路菲菲快乐地答应了。
打了那个人的电话,打不通。
哈桑辗转打听到这个人的下落——死了,就是在口岸冲突的时候被扫到台风尾,一颗流弹掀了他的头盖骨。
路菲菲:“……”
久经和平岁月的她,第一次经历一个跟自己能沾上关系的人是这种死法。
哈桑再三抱歉,不过,他得再找靠谱的人来处理这事,路菲菲还要再等等。
路菲菲待的地方离真正的口岸还有几十公里,她不是很着急。
哈桑也不着急。
毕竟挖掘机不会那么快腐烂,他的声音就像那些拉建筑材料的老板一样淡定。
路上其他那些做水果蔬菜生意的司机,根本就堵不起车,一车的新鲜果蔬要是堵个三五天,就得烂得差不多,他们都快急疯了。
路菲菲路过,看见他们一脸的哀怨,欲哭无泪。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是买了保险,这种都有可能会被归因于“因战争和政策引起的不可抗力”,无法获赔。
其中一个运青辣椒的卡车司机已经处于神思不属的状态,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迷迷糊糊地坐在他的卡车边上,时而望天兴叹,时而看地悲泣。
车上除了他,还有他的大女儿,英语很好,中文也不错。
她提到自己爸爸的时候感到很骄傲,说邻居家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读书,她的爸爸非常疼爱她,一力供她念到了中学,希望她将来能跳出这个悲哀的贫困圈子。
所以,她趁暑假跟爸爸一起跑车,想尽量在生活上多照顾他。
没想到,才开出没几天,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少女很绝望,她偷偷问路菲菲,像她这样的人,如果去中国,能不能找到工作。
她不想读书了,想早点工作,帮助家里减轻负担。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他是把中国的手机拿到巴基斯坦来卖的,我想……也许我可以为他工作。”
少女想放弃,她爸爸不想放弃,她爸爸觉得自己的女儿应该有比当个二道贩子更有出息的未来,比如当个医生,或者去当个教授、外交官什么的。
路菲菲挺想帮帮他们,她站起身。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四处遛遛,看看有没有机会。
根据路菲菲的了解,有钱的国家定有唐人街,而贫穷的国家定有中国援建的工地。
不出意外,让她打听到就在距离堵车尾部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南通X建。
路菲菲到那里,找到负责人,向他们询问是否需要水果蔬菜。
负责人无奈地笑着摇头:“你是第十三个来问的啦。”
这边货车长龙堵的第六个小时,边境局势恶化,已经有脑子活络的人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买。
“要买,我们也买不了那么多啊。我们这边也不好存放。”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工地同事之外的同胞,他们对路菲菲的态度非常热情,还带着路菲菲去食堂转了一圈,展示了他们的冷柜:“真的放不下了。”
转完了,还盛情邀请:“来都来了,留下吃顿便饭吧。”
现在回去也没事干,路菲菲痛快答应了,工地食堂的大锅饭份量相当足,而且味道都很重,好几个辣菜。
负责人说工地上不少人都是四川人,而且工地上的工作都是重体力活,吃饭吃的多,需要重口味的菜。
好多人刚从国内出来的时候,都带着老干妈,如今老干妈吃完了,巴基斯坦又没得卖,大家都挺不开心。
路菲菲忽然想起那一大车辣椒:“那你们没想过自己做点辣椒酱?”
“自己做的不如老干妈好吃哦。”
“试试嘛,不要拘泥于老干妈。”路菲菲说,“四川不是有烧椒酱吗?”
负责人叫了几个夫妻一起出来打工的四川人过来:“你们听说过烧椒酱吗?”
“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