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伟却浑身汗毛竖起,想说大哥不会喜欢的,想摇头拒绝。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太阳都下山了。
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年代,家家户户不是在做饭就是吃饭了。
谁会来敲门?
王翠花卖糖炒栗子的生意起色后,三天前已经在大石镇有了固定摊位,现在和温秀云夫妇一样,三天结一次账。
昨天才结过一次,应该不是她。
白露已经炒好菜,解下围裙出去。
岂料,在前院压水泡衣服的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去开门。
门一打开。
一团黑影扑进来。
白露刚走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萧诚揽腰后退了一大步。
一个大箩筐滚落在地上。
箩筐头砸中她刚才站的位置,箩筐中尾部,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张嘴就哭天喊地:“白露……我不卖糖炒栗子了,有人砸我的摊子,还打我,说我以后再敢去大石镇卖糖炒栗子,就把栗子全部没收,把我的腿打断……”
“卖糖炒栗子太难了,赚的钱是不少,可哪里够医药费啊……”
鬼哭狼嚎声夹着不太明显的哭腔,趴在箩筐上的身影,也跟着一抖一抖。
话说完,颤抖的手才把挡住脸的杂乱头发撩开,露出一张愁眉苦脸。
然后……当场愣住,面部僵硬。
“萧,萧诚大哥今天回来这么早吗?”王翠花迅速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用橡皮筋扎起一头杂乱的头发。
白露看了眼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问:“有人打你?”
王翠花不敢在萧诚面前撒谎:“没打,只是掀了摊子。”
衣服是她在外面,故意不小心摔倒弄的假象,本想让白露赔点医药费。
没想到萧诚大哥今天回来这么早,前几天都是天黑才下工的。
“谁掀了摊子?”萧诚声音冷若寒潭,洞穿一切小心思。
王翠花心惊胆战,立即全盘托出:“我不认识,没见过,那五个男的左手臂都有花纹身,一上来就掀翻我的摊子,说大石镇是他们的地盘,想在大石镇卖糖炒栗子,必须先交三千块钱。”
听到五个左花臂男,萧诚已大致清楚是谁,微侧目,与白露对视。
白露一脸问号,看她干嘛?
她又不是花臂男。
不过瞬息,就读懂了那双深眸传递的信息,转头问王翠花:“如果能搞定那帮人,你还去大石镇卖糖炒栗子吗?”
“去!”
王翠花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要继续去大石镇卖糖炒栗子。”
每天能挣那么多钱,傻子才不去。
被掀摊子收保护费这种小事,只要萧诚往那一站,全都得夹着尾巴逃。
她刚才一进门就卖惨哭诉,只是想让白露涨分成,顺便把这事告知萧诚。
现在计划泡汤了,必须保住饭碗。
“明天我让张三李四去看看。”
萧诚语气淡淡,下逐客令。
王翠花闻到满院子的饭菜香,肚子饿得咕咕叫,想留下吃完饭再走,
可萧诚已经搂着白露往回走。
萧伟接过王翠花手里的箩筐,放到一边,送客:“标嫂再见。”
王翠花用力跺了跺脚,无人搭理,只能转身走人。
院门重新关上。
饭桌上,白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真的有人叫张三李四吗?”
萧诚看了眼她一动不动的筷子、没吃三口饭的饭碗,夹了一块肉过去。
“先吃饭。”
白露三两下就把肉消灭了,动作快速不失优雅:“真的有人叫张三李四吗?”
萧诚又给她夹了两块肉,肥瘦相间的回锅肉,三块红烧排骨。
萧伟也给她夹了两块肉,肥瘦相间的回锅肉,三块红烧排骨。
白露:“……”
直到碗里的饭被消灭一大半,堆冒尖的回锅肉和红烧排骨,全被消灭光。
答案才被男人放出牢笼:“有。”
“两兄弟,大石镇人。”
白露一脸惊讶加好奇:“两兄弟为什么一个姓张,一个姓李?”
萧诚神色如常:“同母异父。”
白露懂了。
张三妈嫁给张爸,生了张三,然后又嫁给了李爸,生了李四。
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好名字!
第八十七章 他想白露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三路火爆销售,从阿公阿婆家收购的栗子、王翠花家收购的栗子,近三千斤终于清空了。
萧诚要去萧家村进货了。
一大早吃完馄饨,白露和萧伟送萧诚出门,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开车别开那么快,山间路段陡峭不好走,又是碎石子路,又是泥泞路,也没有护栏,要多注意看看路况……大早上的雾气很重,如果看不清前面的路,一定要慢点开,安全最重要……”
白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啰里啰嗦,不过是下乡收个栗子,又不是出远门,三两句话就能嘱咐完的事。
愣是念念念了半天。
萧诚听完最后一个字,大手轻揉了揉她脑袋,掌心留有余温。
才转身上砖车,离开。
萧伟也背着小书包去上学了。
白露回屋,把最后百来斤板栗,分批次倒进锅里,插上电,看沙子和板栗滚来滚去,适时放糖稀,一批炒五十斤。
炒好断电,全倒出来,沙子和栗子用大漏勺分开,栗子倒进大箩筐里。
回来再把沙子重新倒进锅,插上电,沙子均匀高热,再倒入板栗……
王翠花、温秀云和余富贵到时,栗子已经全部炒好,可以直接拿去卖了。
萧诚这次去的是萧国福家收栗子。
萧国福也想养小猪崽,山上的野猪崽太精了,太难捕,他想让萧诚帮忙去朱家村买回来养,又不好意思开口。
最后还是李红英开的口,说那天下午去河边捡螺蛳,她跟白露提过这事。
白露当时同意了。
萧诚回去时是听白露说过,念了一大串什么婆,什么婶嫂,什么伯娘,后面还加上名字,他都不知道谁是谁。
只能去朱家村,又拉了一车小猪崽回来,跟感激涕零的李红英换购板栗。
村长家人口多,储存的板栗也多,近万斤,萧诚要往返三次才能运完。
第三次装完车,萧诚没有马上走,而是去了一个从没联系过的亲戚家。
爷爷兄长的儿子,萧志刚的堂弟,三叔——萧洪波家。
萧洪波媳妇一直在外面望风,盼星星盼月亮,盼萧诚快点装完板栗走人。
谁知道萧诚突然往这边来。
萧洪波媳妇赶紧回去报信,屋里一直坐立不安的萧洪波,不得不出门迎接。
“萧诚来了,快进来坐坐,多少年没见面了,三叔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他唯一见过萧诚的一次,是前段时间清明,除此之外,从未见过。
语气熟得像许久未见的亲侄儿,话却没几句能聊,来来去去都是寒暄。
萧诚也无话多说,从口袋拿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放在桌上。
“爷爷的山,该还了。”
萧洪波脸色一变,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七上八下的心也不得不落下。
牛皮纸,是土地所有权证明。
萧诚爷爷一家还没搬去新镇之前,土地改革分到一整座山头,山上都是生产队时种的杉木,那时候,这里的杉木不值钱,也没人收,会做家具的人少。
后来,木厂收购几毛钱一方,木厂老板说杉木做不了好家具,收过去也是切割成长木块,卖给城里人当柴火烧。
萧诚爷爷和奶奶当时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也不缺卖杉木的那点零碎钱。
就没卖,让杉木自由生长。
之后一家搬去了镇上,山头就交给萧洪波打理,借萧洪波种其它东西了。
萧洪波种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砍掉杉木,这是萧诚爷爷当时留的话。
杉木林下能种喜阴环境的沙姜、百合、八角……等小果树,萧洪波都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