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胤凝眉:“王爷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何故?”
荣王咬牙:“你这厮狼子野心,我认你当女婿,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你,可如今眼目下,你这畜生竟夜闯王府宗庙,罪行暴露之后还杀害王妃,你忤逆不道,罪不可恕!
“来人,将他两腿打折,再送去大理寺!”
手持刀剑的侍卫迅速把徐胤给包围了起来!
荣王不同荣王妃,上次荣王妃威慑是虚张声势,这次却不同了,荣王妃的确是死在徐胤手上,而且他也的确夜闯了宗庙,这两宗罪,无论哪一种,都没有理由可讲!就是真把他两腿打折,皇帝也不会降罪荣王!
之前徐胤是赌荣王不会扣罪名的。
此时他立刻抬头:“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不信王爷会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是为何?!”
“还跟我装胡涂?打!”
侍卫们照着徐胤腿脚便开始落棍!
徐胤岂甘心束手就擒?
他气沉丹田咬牙一挣,跃到了旁侧:“你若要如此待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手上的那些东西,六年前本来就应该销毁,可你一直留到了如今,是为了将来御前自辩吧?
“今夜你若能将我杀死在此也罢!若不能,那回头我必定将此事告知那人!”
荣王闻言,眼冒毒光,右手往上抬了抬,便只见四面墙头之上刷刷冒出了无数手持弓弩的王府侍卫!
“徐贼果然是想要害我!东西已被你拿去,我若不是为了杀你,你说我来这里做甚?
“给我放箭!”
“慢着!”
千钧一发之际徐胤倏地望向他:“你说东西在我手上?”
“死到临头还想玩花招,你是嫌命太长了!”荣王咬牙:“一起上!把他剁了!明日朝廷上,本王再去负荆请罪!”
墙上的弓箭和地上的长剑一齐向徐胤攻来,徐家所有的护卫全都围在徐胤周围抵挡,不算太大的院子,乱箭齐飞之下顿时变成了修罗场!……
第285章 写信的人
徐胤被护卫护着倒是一时无恙,只是他已然四肢发冷!
不是因为眼前数不清的刀剑,而是荣王方才竟然一口咬定藏起来的东西在他的手上!
东西丢了,荣王这个反应就对了,他当然会发疯!但那东西徐胤连见都没见到,荣王为什么要说在他的手上?
这背后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徐胤迅速地看向人群那一头满脸杀意的荣王,他每一个眼神都透露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狠厉,如此看来,那些东西已然丢失,是不会有假的了!
可又是怎么丢失的呢?
明明在他进去之前,荣王妃才刚刚发现那些东西,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它们难道能够长翅膀飞了吗?
想到这里,他夺过身旁侍卫手里一柄长剑,一面杀一面大声问道:“王爷是怎么知道东西丢了的?!”
荣王双眼里射出毒光:“钥匙在王妃身上,而那柜子已经毁坏,里头空无一物,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柜子已经毁坏……
他必然就是说藏匿那把扇子的地方了!
徐胤停下打斗,两眼大睁,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荣王!
他不知道什么柜子!
荣王妃自己有钥匙,也绝对不可能会去毁坏柜子!
那柜子是怎么坏的?
难道说,先前在祠堂里头,除了他和荣王妃之外,其实还隐藏着第三人?
“老爷!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您还是先冲出去吧!咱们兵分两路,一半人留下来掩护,一半人掩护你逃出去!连冗会在外面接应的!”
身边的护卫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焦急地请命。
荣王有备而来,自然是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活路的。但是徐胤是朝廷命官,给荣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杀了他!
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死伤的七七八八的护卫,徐胤咬牙:“你们都住手,他不过是想拿我而已,都退出去,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身边这些护卫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老练的武士,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也心知徐胤所述不假,便未多做纠缠,陆续往四散拼杀冲去。
也几乎就是一瞬间,王府侍卫便踩着几个因受了重伤而未能逃走的护卫,将徐胤团团围住了。
这些护卫对徐胤来说死一个少一个,眼前倒下的这几个,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重创了。
他把目光从护卫们身上收回,紧握着双拳看向荣王:“倘若我说东西并不在我手上,王爷是不是也不会信我?”
荣王负手站在屋檐下望着他,浑身上下阴冷得如同一座石像。
徐胤咬着牙,又说道:“如果是我拿的,此刻我已经在宫里了,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府里等着你过来?你该不会认为我有这么蠢吧?
“我并非狡辩,也不是想跟你耍什么花招,我徐胤小小一个官吏而已,如何能抵挡得住王爷的威风?
“我只是想提醒王爷,先前在祠堂里的还有外人,是他们把东西拿走了!
“那东西至关紧要,王爷如果不想事情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眼下就该即刻去寻找那真正盗走了东西的人!”
荣王咬牙,接而指着他大喝:“你给我闭嘴!你当王府的祠堂是菜市吗?谁都能进?谁都能藏?
“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真是嫌命太长了!”
“摆在眼前的事实如此清楚,王爷却视而不见,你到底是胡涂,还是对我积恨已久,借势打击?!”
荣王听到这里情不自禁朝他奔了几步,两只铁拳攥得紧紧的,忍到发抖才没有朝他揍下去!
他一字一句道:“此物除了你之外,只有蘸儿知道,他不可能前去盗取,如果不是你拿了,又还会有谁知道?!”
“王爷忘了白鹤寺里那把匕首吗?”徐胤脱口而出,然后拂开挡在身前的侍卫,也朝前迈了两步。
距离近了,说话的声音也压了下来。
“白鹤寺里那把匕首出现的十分蹊跷,后来那刺客也出现得极为诡异,刺客是什么人,到如今为止,你我都不知道!”
荣王满脸的震怒,此时也僵凝住了。
他怎么能忘记那天夜里因为从天而降的匕首内心生起的冲击?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句句属实,哪怕我没有见到那人,我的推测也是有根据的!眼下王爷该做的是立刻派人四处追寻丢失的东西,而不是在这里针对我!
“我徐胤又何曾跑得出王爷的手掌心?你什么时候来寻我晦气都可以,唯独此时你该亡羊补牢!”
荣王盯了他片刻,缓声道:“你诡计多端,你的话未必能全信!”
“王爷!”徐迎面撩开袍子,扑通跪了下来,“就算我有再多的诡计,白玉胡同的案子追究起来最终也有我一份责任。
“我是朝廷的官员,就算你走了之后我立刻逃亡,朝廷也饶不了我!
“那些东西若是为有心人所利用,那么不单是荣王府要承受灭顶之灾,我也绝对不能活!
“我与荣王府休戚与共,此时此刻事关我自己,我还有什么诡计可耍?!”
东西没拿到手,他不害怕,可东西既不在荣王手上,而且还很可能是在刚才他和荣王妃争执的时候丢失的,这却令他打心底里发寒!
敌人在眼皮底下直捣黄龙,把荣王扣留在手上保命的东西给拿走了,而他们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有比这更可怕更严重的事情吗?!
敌人是谁他们不知道!
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甚至连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会针对荣王府和他,同样都不知道!
未知是最恐怖的!
从荣王带人追到徐家来,已经过去多时,敌人多半也早就撤出荣王府了,现在去追很可能已经追不上,但这个时候还是得尽最大的努力不是吗?!
荣王环视了一圈满目狼藉的门庭,最后瞪视了他一眼,发令道:“留一批人下来把徐家给我前后左右看守住!剩下的人随我回府!”
说完他又望着徐胤:“篓子是你捅出来的,我给你三日,抓不到人,拿不回东西,那本王就认定是你拿的。
“到时你且看我会如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满院子侍卫顿时也分出了一批留下来,其余大部分人都跟随他呼啦啦的撤走了。
门外声音消散之后,漆黑如浓墨的夜色顿时又占领了空荡荡的庭院,徐胤跪坐在地上,他咬牙望着飘满了血腥味的庭院,攥紧的双拳指甲都已经抠进了肉里。
连冗走过来搀他:“老爷!……”
幽深的三进门门洞内,一道趴伏在门后许久的人影此时也离开了原地,悄然没入了夜色中。
……
傅真一行直接去了梁家。
梁郅和苏幸儿听到动静立刻迎了出来。
一看到他们身后的侍卫还背着个禇钰,问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不过只愣了一下,他们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出大事了吧?”
入夜的时候他们前往荣王府前,大家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多紧急的情况,事实上就连傅真和裴瞻都没有想到。
几个人快速入了大厅坐下来,梁郅打发人看守住门户不让人进来,顺便带禇钰主仆先下去歇息。
而这边厢茶点也送来了,大家喝了茶润喉,这就开始说起来龙去脉来。
听完了所有经过之后,裴瞻就把拿到的东西摆在了桌上:“一共是三样物事,扇子,带血的丝帕,还有一封未曾署名的信笺。”
梁郴当先看过,说道:“宁老爷子留给宁夫人的信上,也画了一只凤凰,不知道是否就是这扇子上的这只?”
“忽略笔触细节的话,那它们一模一样。”傅真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摆在桌上,“不同的是一个是画的,一个是雕在扇骨上的。”
大家见状都凑上前对比起来,最后不约而同的抬起头:“这么说来,白玉胡同的死者,果然就是宁老爷子交代过宁夫人好生接待的故人。
“而荣王秘密保留了多年的这些东西,也正是那两位死者的!”
“好奇怪,”苏幸儿说道,“为什么荣王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呢?实在要留着也就算了,他为什么还要藏在王府里?他说是放在别处,不是安全得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