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下说!”
“这件事情是我在护送他进京的路上,他告诉我的,不过他没说那就是失踪了的皇长子。只是告诉我那是一个极其要紧的人,他被另一伙人追杀,当时中了淬了毒的剑,掉进了水里。
“偏生当时他就在水岸上,皇长子落水之后,应该是出于本能求生,所以拽住了水边他的袍子,将他也扯下了水。
“后来皇长子的人也到了,将他们俩一起转移了。
“就在消失的那一个时辰里,宁兄从他身边的两个护卫身上得知了皇长子的身份,当下就开始施救。
“他是家财万贯的巨贾,用尽了一切办法找来了大夫给皇长子医伤,可他却疏忽了自己被皇长子伤口上的毒感染。
“在掩护他们离去之后,他才露面,但如此也落下了病根。”
“原来是这样!”傅真恍然,果然解开了老爷子受伤之谜,许多疑点也迎刃而解了!
他们也猜到了宁老爷子的病症另有原因,却没有想到原来他是因为救治皇长子而落下了病!
再想到自己与宁夫人在白玉胡同结缘,那桩血案也是与皇长子息息相关,原来他们宁家人与杨奕之间的缘分是如此紧密!
来不及多想下去,她立刻又问道:“当时暗伤皇长子的又是什么人呢?”
“按照你外祖父当时跟我所说的,那伙人应该是大月人!”
“……皇长子到底怎么会跟大月人纠缠在一起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冯掌柜凝重的说,“我在护送你外祖父进京的时候,进入城门的前一天夜里,他把我留下来,告诉了我这件事。
“他始终没有告诉我那就是皇长子,所以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落得如此境地实在太可惜。
“于是他后来又告诉我,让我从此之后小心谨慎,务必要低调行事,尤其要提防大月人。
“我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一则我们南边距离大月十万八千里,尤其当时两国交战,大月人不会有那个胆子敢跨过几千里来南边作恶。
“二则,我只不过是个商人,当天夜里又未曾去往码头,他们没有理由寻找我。
“可我还是想错了,事后几个月的确风平浪静,可等我进京奔赴你外祖父的葬礼之后回到徽州,就得到了家中产业被冲击的消息。
“第一次可说是偶然,可第二次三次马上就跟着来了。我再也不敢大意,对于你外祖父交代我的事情,我更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
“冯叔受苦了。”宁夫人满怀歉疚,“这些年虽说有书信,可你总是报喜不报忧,我对冯家的情况竟然一无所知。”
“这跟你不相干。”冯掌柜说道,“我冯某人满身铜臭,可也万万不敢忘信义二字,我此番进京也不是为了诉苦。”
傅真遂道:“冯爷爷莫非是特意挑在这个时候进京?”
“正是!”冯掌柜目光炯炯望着她,“前番太子被诛,礼部侍郎徐胤被拿,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当初皇长子曾经蒙宁兄所助进京之事也传开了,我立刻就猜到那天夜里他在码头上救过的中毒之人就是皇长子!
“小裴将军到达徽州之前,我正好收到消息,当时就想马上进京来告诉你们这件事。
“我想说的是,皇长子应该还活着,而且他和大月那边应该还有着较深的牵连!”
傅真呼吸停住了一瞬,遂道:“你怎么能肯定他还活着?”
“你外祖父的棺椁不是暂时正在京郊,还没送回徽州叶落归根吗?徽州那边宁家墓园里暂且建了一座他的衣冠冢,就在不久之前你外祖父的忌日,我去给他上坟的时候,看到他的坟墓上有人去祭拜过,旁边的泥土地上还画了一只凤凰!”
又是凤凰!
傅真听到这里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
杨奕身上有个凤头形状的胎记,这个凤凰几次出现在与他相关的对象之中,宁老爷子是因为救他而身体受损致死,那么在他的忌日,除了他杨奕之外,还有谁会在老爷子的坟墓旁边画这样的印记呢?
老爷子的忌日就在五月,也就是说仅仅就在两三个月之前他还出现过!
这个时间正合了李仪差不多最后见他的时间。
傅真甚至可以猜测,杨奕在李一眼皮子底下离开他暂且的地方之后,接下来就去了徽州祭拜宁老爷子。
杨奕没死。
这个事实绝对没跑了!
认定了这一点之后,傅真对另一个问题也执着起来:“外祖父没跟冯爷爷说过,他是怎么知道对方是大月人的吗?是皇长子说的,还是他发现的?”
“是他发现的。我们行商之人走南闯北,见过的人数以万计,关外几个小邦虽然学习我们汉人生活已久,可正确有他们独特的一些特征。他能看出来不奇怪。”
“那,他可曾说过,皇长子到底为何会跟大月人有纠葛?”
“没说过。我想,皇长子也未必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因为在码头上分别之后,后来皇长子只在徽州他病中时,前来暗中看过他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皇长子向宁兄交了底,而宁兄也答应了掩护他进京。”
宁夫人脸上浮现了痛苦之色:“这些事情,父亲他老人家竟然根本没有告诉我真相。”
“他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冯掌柜叹息着说。
傅真沉默了一下说道:“冯爷爷进京,莫非是想要见皇上?”
“我等小老百姓,岂敢奢望面见天颜?但若能把这个消息递送给帝后,让他们知道此时能多出一个皇储人选,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冯掌柜舒着长气说道。
傅真听闻皱起了眉头。
这个消息当然是好消息,但此时怎么能随便递进宫中呢?
当然宫闱里头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帝后可能不合,同样也不能随意述之于口。
想到这里她就站起来:“此事就交给我办吧,不过冯爷爷也不必着急,您难得进京一趟,就让我们好好招待您。您先安心住些日子。”
冯掌柜欣慰的点头:“我们真姑娘是将军夫人,老头儿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傅真笑着应下,然后三个人步下楼梯。
楼下正好苏掌柜在等待了,傅真就请苏掌柜引着冯掌柜先去城里转转,四处走走。
然后她转身拜托宁夫人先稳住冯掌柜。
事到如今,捋清楚宫里头这桩旧案已经势在必行。
杨奕失踪这么多年,他如今对于要不要回宫认亲,抱什么想法谁也不清楚。
而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找回他?
这已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能决定的只有皇帝与皇后。
第342章 难道他并没有逃走?(求月票)
冯掌柜提供的消息不能不告诉裴瞻他们。
在万宾楼与宁夫人说了会话之后,傅真就打发郭颂去大营里给裴瞻传话。
话出口后她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将军下晌事情多不多?”
郭颂道:“不多,只是近来被皇上授命关注西北情况,所以脱不开身罢了。”
傅真遂让他赶车:“我去大营里找他。”
郭颂先是一愣,然后就欢天喜地的招呼护卫出城去。
这小两口成亲这么久,之前裴瞻明里暗里邀请过傅真好几次,让她去大营探探班,傅真都没有答应过。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马车快速地上了街头,朝着城门驶去。
傅真在车厢里回顾着这两日所得的信息,就在离城门还有半里路的时候,马车行驶速度竟然又慢了下来。
“怎么了?”
傅真刚刚掀开了帘子,郭颂就说到:“铁英和禇钰在前面。”
“他们俩?”
傅真顿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城门之下,果然二人结伴同行,正各自牵着一匹马要出城。
早前在全力应对废太子和徐胤的时候,禇钰和铁英都作为证人留在梁府里。
后来案子告破,二人就搬出梁府,去到了鲁重阳所住的裴家小院。
二人身上都负有不同程度的伤,正好可以让鲁重阳给他们医治,铁英虽然是连旸的人,但他的身份无足轻重,况且也像朝廷提供了要紧的证据,于是皇帝并没有打算为难他。待他伤好之后,还是会放他离去的。
最近傅真也没过去,不想却在此处看到了他们。
“他们俩这是上哪儿?”
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二人相识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短时间就已经要好到结伴出行。
“我去问问。”
郭颂说着就上前了。
傅真眼看着他们搭上了话,接下来三个人就一起朝着她的马车走过来。
“将军夫人!”禇钰在马车下拱手,“你来得正好,铁兄这边正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情?”
“连冗的人还在京城之中活动!”
“……什么?”
傅真听到这里不由得把帘子全部拉开了:“你怎么知道的?”
铁英道:“我在城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是当初徐胤私下豢养的那些死士,他们在城中留下了这样的印记。”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展开呈到了傅真面前。
纸上画着两个奇怪的图案,的确是能够让人一眼就感觉到特别的东西。
“你在哪发现的?”
“今早我在街头溜达,去了南城一家茶馆。当时发现有人跟踪,等我出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随后我就在门口墙角处发现了这个。
“我追踪了徐胤那么久,他们这些暗记我都已记得滚瓜烂熟。我猜想他们是已经盯上我了。”
傅真皱紧眉头将这两个图案看了又看,随后道:“当初连冗走的时候,的确带走了一批徐家的护卫,剩下的那批就是在潭州老宅,当时也跑掉了一批。
“你如何确定盯着你的这些人是连冗带走的人,而不是在潭州逃走的那一批呢?”
“的确很难分辨。但潭州那批人逃走之后群龙无首,一定也会想办法与连冗带走的这批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