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愿意了,想到要和他一起做这些事情,心里就觉得膈应。
进了赫连煊入住的院子,赫连煊今日也是穿的格外亲民质朴,他靠在座位上小憩。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眼神有些恍惚的定格在江雪凝脸上,声音温软半梦半醒的道,“泱泱,你来了…”
她心尖一颤,眼里涌浓浓的厌恶。她垂下眼眸掩饰住冷意,这世间会叫她泱泱的人不多,曾经他是其中一个。
在新婚燕尔时,也曾恩爱两不疑。那时候,他总是喜欢叫她泱泱的。
她淡漠的道,“陛下,你认错人了。”
赫连煊恍然一笑怅然若失的道,“都怪朕睡迷糊了,等会儿你和朕一起去春祭吧。”
“这不合规矩。”江雪凝轻咳了两声,“我今日身体不适,夜夜噩梦。状态并不适合春祭,万一带来厄运就不好了。”
这种大型的祭祀,讲究的就是一个好兆头。她这样说,赫连煊也不好勉强。
赫连煊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看起来很排斥和朕一起,你的多多习惯才好,毕竟马上就要进宫了。”
江雪凝低头道,“陛下天龙之姿,臣女岂敢嫌弃。”
他轻笑了一声,“朕不管你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西陵的皇后无论何时,都必须与朕并肩而行生死与共。”
江雪凝勾了勾嘴角,只觉得讽刺。想刺他一句,到底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仲秋出来打圆场,“春祭快开始,臣妾带郡主下去休息一下。”
赫连煊点点头,并未为难。
在皇庄走了一圈,她发现今日的羽林军格外的多,可惜没看到那位神出鬼没的千机。
仲秋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道,“中秋祭上萧皇后出了意外,所以这次守卫格外的严谨。”
很快春日祭开始了,春神殿外热闹非凡,引春花,鞭春牛。
江雪凝一到殿外的广场,就有皇庄上的女子为她戴春花,她的发间簪了好几朵漂亮的花。
百姓们载歌载舞迎春神以后,一身青衣的皇帝和仲秋一起出现。在百姓的注目下,给春神殿的春神,献上鲜花果木和五谷。
在由天子亲自上香,一旁的祭祀官员唱祭词,祈祷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祭祀热闹极了,而后皇帝还要亲自下地种种田,以表亲民。
围观完祭祀以后,她对赫连煊种田并无兴趣,只是在田边的树下远远的看着。
“上去是萧舒锦出事,这次不知道轮到谁了?”
江雪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萧临风一身白衣出现在田埂上。
“曾经的魏王,现在已经沦落到种田的地步了吗?”
萧临风淡然一笑,“种田也没什么不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装什么云淡风轻,她没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萧临风一步一步走近她,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大婚当天你会做什么,是杀了赫连煊,还是和他同归于尽。”
无论如何,他坚信她不会乖乖进宫为后的。
“我有时候真看不懂赫连煊的想法,明知道娶你危机重重,他还是一意孤行。”
他伸手拿下她发间最艳的那朵春花,“你说,他是把你当替身了,还是把你当救赎执迷不悟。”
江雪凝仰头看着他,嘴角微微荡开一点薄凉的笑意,“那你呢,每次这样深切的凝视着我的时候,把我当什么了?”
风吹动他们的衣角,一人低头一人仰头,远远看过来是适合亲吻的姿态。他们眼里的冷意,却足以杀死彼此无数回。
萧临风捻起她的一缕发丝,“总有一天,我要透过你的躯壳,看透你的灵魂。”
他转身看了一眼,正在下田里的赫连煊,“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她。
江雪凝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试探道,“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也包括皇位吗?”
“嘘!”
萧临风将食指放在她的嘴唇处,靠近她的耳边暧昧不明的道,“那郡主你,希望谁赢?”
江雪凝眼神一冷,狠狠推开他,“我希望你们都去死!”
他也不生气,只是淡然的道,“那你恐怕是失望了,只会是他死我活。”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我会在你背后看着的。”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就不会这么自由了,这是他对她最后的纵容。
江雪凝只觉得背脊发凉,比起赫连煊一直以来更危险的都是萧临风。
当年顾家被灭门,萧家是幕后最重要的推手。
那位神秘的萧家绮萝,至今杳无音讯。这个人似乎从未在萧家存在过,却又一手将萧舒锦推到了皇后的位置。
江雪凝神色晦涩不明的道,“赫连煊终于养虎为患了吗,要的畜生开始反咬主人了。”
更显得当年顾家的死成了笑话,没了顾家又来了萧家,就算萧家倒下,还有其他家。
世家与皇权相辅相成,如何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每个帝王的难题。
显然赫连煊选了最激进的方式,现在遭到了反噬。
萧临风理所当然的道,“沉迷丹药的帝王,亡国是迟早的。”
她轻声道,“我真是好奇,九公主死时候,他为什么没直接处死你。”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萧临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但是,有些事情他希望她永远不知道。
第239章 暗夜长河
西郊的护城河外,巫锦和乌飒带人潜伏着,他们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
只见子时一到,原来的护城河,水从中间断开。原来他们找了很久的暗牢,竟然藏在护城河之下。
给他们带路的人紧张的道,“就是现在,快冲!”
暗牢无特殊情况,每日子时只开一次,错过了就要等二天午夜。
巫锦和乌飒对视了一眼,带着人提剑飞快的跳下暗河冲了下去。
“有人劫狱,快拉铃铛!”
千机正带着人在牢里巡夜,“叮铃铃”的铃铛声,响彻整个暗牢。
所有人握紧腰间的刀,瞬间警戒了起来。
暗牢的铃铛很多年没响过了,没想到会在今夜响起来。
千机立刻向关着段西楼的牢房跑去,他依旧像往常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很快有人脚步匆匆的进来道,“头儿,对方来势凶猛,兄弟们恐怕抵挡不了多久。”
千机沉声道,“开启暗牢里的机关!”
可惜他迟了一步,巫锦他们能顺利找过来,当然是因为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狱史担心的道,“头儿,怎么办。”
“这个节骨眼上来劫狱,只能是为了一个人。”千机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陛下有令,情况危急的情况下,可就地处死段西楼!”
总之,绝对不能让段西楼活着被救走。
千机举起手里的刀,对段西楼道,“我送将军最后一程,来生别做西陵人!”
一刀下去,却砍空了。
精神失常了很久的段西楼,一双眼睛向狼一样的冷静锐利,他喃喃的道,“明月来接我了…”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出去见她!
信念有时候是最可怕最无坚不摧的东西,所有人都以为彻底被牢狱毁掉的玉面将军。在这一刻,佝偻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哪怕拖着一条腿,也避过了千机好几刀,可惜很快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千机冷冽的道,“将军一路走好。”
闪着寒光的灯,就要向着他脖子而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冲着他的背心而来。
他只能强行调转方向,接住这一剑,很快和来人缠斗了起来。
乌飒缠住她,巫锦想来救段西楼走,但是他的手和脚都被铁链锁住了。
铁链刀枪不入,根本就跨不开。
巫锦急切的道,“把钥匙交出来。”
千机不为所动,只要没有钥匙,他们就带不走人。在撑一会儿,救兵很快就会到的。
巫锦一剑一剑的坎在铁链上,铁链根本不纹丝不动。
冰瞳穿着一身夜行衣走了进来,正准备用幻术强行给千机催眠,看能不能问出钥匙的下落。
突然一串钥匙被丢到了巫锦脚下,千机不可置信的道,“阿青…”
被换阿青的男子,一边和闯进的人打斗着,一边大喊道,“走!带将军走!”
巫锦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锁住段西楼的脚链,扶着他往外去。
千机的攻势愈发的勇猛了,乌飒用双剑顶住,最后退走的时候,胳膊上中了一刀。
其他狱卒暗卫追了出去,千机站在原地没有动,将刀架在阿青的脖子上,“为什么?”
锁住段西楼的铁链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直接从石壁上延伸出长长两条,只要脚链不打开,人就带不走。
除非砍掉他的双脚双手,那人也彻底废了,活不了多久。
阿青闭上眼睛,坦然的道,“头儿,你杀了我吧。”
“我最信任的人是你,你是你们那一批里最坚韧,也是最努力的。”千机看向他的眼神,一半失望一半不解,“为什么背叛。”
阿青苦笑了一下,“我是八岁那年沦为孤儿,被朝廷的暗卫挑中,带回来的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