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舔了舔干得冒烟的嘴唇,忍着四肢的麻木酸软无力,心里忍不住暗骂:你才病了,你全家都病了!
抱就抱吧!
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丝心动的感觉,你像个野马一样跑什么,颠死我了!
心中骂,可话出口却是软绵绵的一句:“我感觉很好,就是累着金大人了!”
气氛陡然怪异起来。
金湛身子一僵,脸颊生火,像是被烫着一样,倏地将安春风丢回车厢里:“我给你找水去!”
安春风“啊”的一声又摔倒厢板上,她无暇顾及摔痛的屁股,只咬着衣袖使劲捶自己: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水,倒底还是被叶青找来了!
安春风大口喝着凉水,终于将浑身的热气和羞臊消除干净。
子时已过,时间已经到四更,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叶青继续留下等黑豆消息,金湛坐在车辕驱车送安春风返回梨花巷。
“黑豆那里会怎么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默契撇开之前不堪回首的尴尬,金湛镇定问起正事。
安春风靠着车壁平静道:“我说去报案,其实是将那群人引到巷后一处赌铺,唐二郎在里面输了银子,被赌铺的人绑着丢出来,淹死了,没有人看见。”
“黑豆会说我们逃进巷子后,被唐二郎追了一阵就迷了路,直到你找到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唐二郎他们在什么地方。”
金湛松了一口气,他不问唐二郎是怎么在十里东巷淹死的,反正没有人看见就好。
黑豆说不知道唐二郎他们在哪里就更好。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说不知道,只要咬死一句话,就没有证据证明两者之间有关系。
唐二郎一众人在里面胡乱闯门找人,惹上赌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金湛道:“唐二郎一死,唐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准备好被唐家报上官府!”
关乎人命,安娘子再是无辜,这上庭过审调查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事发的原因还是涉及“逃婢逃奴!”
安春风和黑豆都要自证清白。
对这种后果安春风是心中有数,就连应诉的讼师她都准备好了。
自己是官府过印的民籍,有崔御史作证,不担心被唐家编排成逃婢。
黑豆也是有主的奴籍,当初宋琪只是用假名办的临时户籍。
无凭无据无照片,只要不承认,唐家也无可奈何。
另外赌铺那里还有唐二郎的欠条,还有雷没有爆,这事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的。
金湛跟安春风一路回来,边走边说,已经理顺接下来要做的事。
两人相谈和谐,只是即将到梨花巷安宅时,金湛沉了脸:“来找你是职务所在。本官身为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该为辖区内的百姓安危负责,你以后别再说谢字!”
安春风呵呵笑:“是的,金大人尽职尽责,爱民如子!”
金湛冷冷瞪她一眼:“本官尚未婚配,没这么多子嗣!”
安春风回了一个白眼:“……无趣!”
这一斗嘴,两人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
方才虽然话说得轻松,实际上中间变数甚多。
尤其是那几人一口一个广安伯府,就不是唐家孙家这样简单的官员。
广安伯府势大,宫中还有丽嫔,若要强下罪名,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安春风开口要谢金湛,也是想将他从中撇清关系,一旦自己难逃牢狱之灾,金湛也不会有一点内疚心。
马车才在安宅门口停下,大门猛的打开,不光是门房下人,秦牧、小林子、小豆子、宁阿婆,玉嬷嬷都没有睡觉,此时全部涌出来。
秦牧扑过来一把抱住安春风,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双眼红肿,整个人都在发抖:“娘,以后别去十里巷,别去那里!”
安春风蹲下身将他揽在怀里:“牧哥儿,娘没事!”
看着孩子这样害怕,她不由心中疼痛,自己若不小心仔细,牧哥儿就要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玉嬷嬷对旁边的金湛行礼道:“老身已让厨房准备下热汤饭菜,金大人辛苦一夜,还请在这休息吧!”
奔走一晚,还抱着人狂跑,金湛的确也是又累又饿,既然安宅早就准备好饭食,他也不推辞:“那就有劳嬷嬷了!”
第185章 唐家报丧
唐二郎入夜未归,唐家并没有太多反应。
刘氏忙着准备家里第二日的三餐,现在家里开支大,柴米油盐也要精打细算。
唐大郎不在家,他初初上任,要跟几个户部同僚在外聚会联络感情,早就说过不回来。
唐品山自从知道萍姨娘想在外置一处可以小憩的宅子,几天来都在四处看房挑选,也不回家。
唐月熙如今就像一个隐形人,只待在自己房间里绣花。
只有唐二郎的媳妇心中焦急。
她知道二郎带十几个人去找那贱婢和逃奴,可已经天黑夜深,怎么都还没有回来。
眼看沙漏就要到戍时,她终于是坐不住,抱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找到刘氏。
刘氏听到二儿媳来找自己,是抱怨唐二郎在外未归,不由皱眉责备道:“男人有大事要忙,要是天天守在家里,怎么能兴家立业。”
说着她看看二儿媳隆起老高的肚子,到底是缓了声音道:“你要是感觉不舒服,明天就让如意去广安伯府请来府医给你瞧瞧,眼看这日子就要到了,母体不安也是正常。”
按郎中说,二郎媳妇的生产日子就在二月里。
还有十几天就是春闱,唐家人人都说这是状元及第,文曲星下凡的好期,生下的儿郎也定是聪明伶俐,天资聪慧。
时间马上就要到闭坊时,几个男人还是没回来,唐家院门却在此时被重重砸响。
很快,一个孙家下人带着自称是广安伯府的管家进了唐家。
后院里,正匆忙穿衣准备出迎的刘氏听到消息,说是唐二郎带人要抓那个安氏和逃奴,追去了北城的十里巷。
“二郎怎么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
刘氏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弃妇,二郎带着十几个人,再怎样也该抓回来了。
哼!安氏那个贱人,居然敢偷钱,抓回来就钳断她的一双贼手。
到了前厅,刘氏对孙家下人道:“什么事要大半夜的上门来说?”被人半夜吵起来,心情很不好。
还没等孙宅下人回话,旁边伯府管家冷笑一声:“你们要抓弃妇,为什么要冒用广安伯府的名头?”
刘氏不认识他,皱眉道:“你是何人?我唐家要抓逃婢跟广安伯府有什么关系?”
伯府管家见跟这妇人说不通,摆手道:“别管我是谁,你家的男人呢?叫能当家做主的来说!”
听到此话,刘氏一呆,家里三个男人,这时候一个也不在。
旁边孙宅下人怕刘氏再出言不逊,赶紧道:“夫人,这是广安伯府管事,今天二爷带人去梨花巷,用的是伯府名头。现在二爷他们失踪不见了。”
刘氏脸色顿变,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失踪了?”
管家阴着脸道:“唐景林十三人全部失踪!十里巷是什么地方,他们去了那里也顶着我伯府名头胡闹!”
刘氏摇头不信:“不可能,十里巷再怎样也是京城里,天子脚下还能没有王法,再说他们十三人……”
她话说不下去,伯府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来自己面前说假话。
一股冷意爬上心头,刘氏僵在椅上:“大管家,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二郎他只是去抓逃奴啊!”
伯府管家见她无惧无畏,只感觉又可气又鄙视:“贵府唐景林当着兵马司自称是伯府下人,说住在梨花巷一个民妇为逃婢,还想抓人。
那民妇驾车去万年县报案,唐景林不问真假,也不把兵马司放在眼中,带人当街追劫。”
刘氏忙解释:“那安氏就是逃婢,还是一个小偷!”
伯府管家一拍桌子,厉声道:“你们可有证据?当街劫人的事已经被兵马司报到京兆府,唐景林畏罪潜逃更是罪加一等,现在是人没有找到,等找到人,伯府再跟你们问这冒名之责!”
伯府管家来得匆匆,去得匆匆。
他也是才得到兵马司传来的消息,说伯府闯下大错了。
管家赶紧连夜在府里打听,知道没有派人出去办事,这才晓得被人冒名。
广安伯府想到事关孙家,现在就给唐家送一个信。
关上门,唐家女人们再也睡不着了!
大儿媳妇严氏到正院来打听消息。
家里没有能主事的人,刘氏正慌张无措,一见严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家宅不宁都是怨你,你不仅小肚鸡肠,毫无大妇气量。
还天天跟大郎怄气生事,逼得男人夜不归宿,现在出了事,连一个能出门的人都没有!”
严氏还想安慰她几句,见刘氏张嘴就是指责,气得转身就走:“是你说男子当多应酬,多交际。“
“唐大郎在外花天酒地就是你允许的。现在人不在家,又是我的责任。要是你看我不惯,等大郎明天回来,我们就搬走!”
她这些天也厌烦跟小妾通房挤在一处,尤其是夜夜听到那些淫声,恨不得撕了几个贱人。
刘氏见这个大儿媳不仅对自己毫不尊重,还张口闭口就是要搬走,顿时气得发抖:“只要我还活着,你休想分家逍遥!”
严氏刚走,才躺安稳的二儿媳听到有人上门,又爬起来,摸摸索索到正房:“娘,可是有二郎消息?”
刘氏心中堵着气,可也不能对这个孕妇发火,只急燥道:“你自回房里歇着,二郎不会有事的。”
这个二儿媳从怀上孩子后,几个月来一直神神叨叨,现在行动不便,更是浑浑噩噩,夜不能寐,只有唐二郎陪着才能心安:“娘,这几日我总能听到孩子哭泣,会不会是我肚里的孩子在哭!”
刘氏心中一跳,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睡不着就让你奶娘陪着睡觉去。”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天色微亮,坊门开了,刘氏让下人赶紧去寻老爷唐品山和唐大郎回来。
唐家父子还没有回来,孙如意那边已经从大门上一路大哭着过来:“伯母,伯母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氏正在吃早饭,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只感觉浑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