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看他这样高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方了。
秦牧毕竟还是个孩子,有时候还是天真无邪的,万一看着谁顺眼,就把自己随便许人,想想都瘆得慌。
安春风认真严肃道:“你只是有选择权,没有决定权,嫁不嫁还得我说了算。你要是胡乱说话惹我生气,以后就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
秦牧连连点头:“儿子知道,儿子不敢,儿子会替娘着想的。”
能不能决定在其次,重在参与!
秦牧知道自己娘不是普通内宅女人,自己也不可能替娘作主。
但有娘的这句话,他就感觉出自己是娘最重要的人,拥有无人能及的地位。
就连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都还得乖乖由自己选。
此时,他才感觉自己跟娘是一体,其他人都是外人!
对娘再嫁的事,秦牧一直都有心理准备。
自己前世孤零零死在十里巷时,一直没有陪伴。
现在娘二十二岁,比自己前世死时也才大两岁,正是青春璀璨时。
要是不嫁,哪怕有自己陪伴,依然是孤独终老。
况且,唐玉书可以娶妻纳妾左拥右抱,凭什么自己娘就要替他守身如玉。
自己还想要弟弟妹妹,不仅自己超过唐远,还想看他们也超过唐远,在唐玉书跟前去张扬炫耀。
自己想要热闹的一家人,不是娘跟自己凄凄惨惨、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
安春风这次耽搁的时间有些久,金湛跟玉嬷嬷能说的话都说完了还不见人,玉嬷嬷终于是忍不住,亲自到内院来请。
才到垂花门,就看见母子俩手牵着手出来,安娘子神情淡淡,牧哥儿肿着眼笑得开心。
“安娘子,金大人正等你去万年县录口供,唐家递状子了!”
玉嬷嬷看看秦牧,这两天孩子都惶恐不安的,怎么才一会不见就两眼都在放光。
“好,我这就去!”
安春风知道金湛来找自己是正事,要去兵马司接黑豆,没想到还要去万年县衙,赶紧拎起裙角急步过去。
玉嬷嬷回头正想问秦牧眼睛是怎么回事,一看,二门口空空荡荡,孩子已经紧跟着安娘子身后走了!
玉嬷嬷摇头叹息:牧哥儿一个男孩子也实在太黏人了,跟着他娘寸步不离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前院里,金湛正等着安娘子的到来。
离开梨花巷,他回家休息一天一夜,也回味思忖了一天一夜。
抱着安娘子赶路时只感觉又热又慌,心跳得厉害,想的是赶紧放下。
现在放下了,心中又空落落的,就连坐在这也如坐针毡。
安娘子今天怎么迟迟不出来?
正当金湛焦虑不安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他赶紧肃容凝神,正襟危坐,压住嘴角扬起的那一丝微笑!
第189章 误会
安春风带着秦牧进屋,一眼就看见严肃冷峻的金湛,一如以前的庄重,连眼神都没有多余的。
她心里顿时轻笑,暗道秦牧的小心思是白费了!
撇开心中杂念,安春风先是对金湛礼貌行礼,这才坐到对面,秦牧赶紧溜到自己娘身后站定。
金湛带来的消息是:马上去兵马司指挥所接回黑豆。
黑豆在十里巷被林副指挥使拦住后,不仅交代清楚事情经过,还要带着他们找人。
黑豆说,十里巷黑灯瞎火,自己跟着安娘子也是惊慌乱跑,只图脱身逃得远远的,根本不知道后面人在哪里。
林副使不相信,让他再走一次原路,黑豆只得带着人在里面一通乱走。
累得兵马司军士个个牢骚满腹,都说林副使是疯了。
人家都说了在逃跑,怎么会有心去关心后面的贼人。
一夜过去,还是到天快亮时才得到居民通报,找到唐二郎十几人。
人找到了,可人也死了,黑豆暂时没能洗脱嫌疑,就被兵马司扣押下来。
有金大人的吩咐,又有安娘子传授术法的余恩在,倒是无人会为难他。
一日三餐都有人照顾,睡觉也是单间,现在只是需要主家亲自去签押领人。
再就是万年县已经接下唐家诉状,告安氏为逃婢,黑豆逃奴的事。
金湛看一眼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的秦牧,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诉状里恐怕还提到偷盗主家财银之事。
母亲被说成是逃婢,自己被说成偷金簪的小贼,这些话不方便说给孩子听。
而且,那小子眼睛虽然肿得像桃子,可眼缝里透出来的眼神却像刀子,金湛感觉自己快被削成刨花片了。
迟疑片刻,金湛道:“牧哥儿请假已经两天,今天下午又该进书院,夫子检查的大字可写好?”
金大人今天怎么突然关心孩子学业,安春风一愣,赶紧回头看秦牧。
见他嘟嘴不动,只得帮忙答道:“牧哥儿这两天都在写字,回来也没有懈怠!”
金湛继续道:“按京中书院惯例,每到春季三月,各书院都会举行竞技。
学丰书院最擅长的是骑射和投壶,小学童也有比赛。
距离书院竞技还有一个多月,牧哥儿准备参加哪一样?”
秦牧的脸色变了变,开口道:“我才进学,夫子说只需要旁观,不用下场!只有入学满一年的才分队参赛。”
“哦!那还是可以多多练习,若是赛时缺人,夫子会临时抽人补场的!”金湛淡淡道。
秦牧脸色更不好了,还是扭着脖子在强撑:“我会投壶!”
话说到这,安春风已经知道金湛这一问作业,二问考试,使出对一个学生来说是必杀技的原因,这是想让秦牧离开,有话要说!
秦牧显然也是知道金大人的意思,故意不走!
真是……两个倔脾气的!
安春风拉过秦牧,看着他两只肿得像红绿灯的眼睛,忍着笑道:“你去让宁阿婆煮了鸡蛋滚一下眼睛,再不消肿,小心以后看字迷糊!”
秦牧还想扭捏一下,安春风一挑眉:“娘跟金大人有正事,你下去,有话回头再说!”
秦牧是不敢跟自家娘硬顶的,只能在心中给撵自己走的金大人记上小本本,就乖乖退出屋去。
小灯泡一走,屋里气氛陡然就粘稠起来。
安春风不安的动了动,感觉自己浑身紧绷,又好像那晚被箍住无法动弹一般。
她有这感觉,金湛同样也有,下意识的捏了捏拳,轻咳一声:“安娘子,那晚是我冒昧了!”
回到家里安静下来,他才感觉出自己的孟浪之举。
后面抱着安娘子装晕瞒过兵马司众人还有个说道,之前自己一时激动,在见到安娘子安然无恙就抱上去……
知道自己行为不端,可现在想起,心里仍然狂跳不已,看向安春风的眼神也热情起来。
安春风本来还严肃着等金湛说正事,却突然听他说那晚之事,而且那眼神……满满都是锋芒毕露,完全异于以往。
安春风有一瞬间的恍惚,脸颊不由微红:“金大人那是情急之下所为,性命攸关不在乎小节!”
话虽然说得大方,可安春风心中还是腹诽不已: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提了,把人差点热晕、颠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十里巷时是黑夜,又是形势严峻,哪怕有些意动,也多是尴尬。
有黑夜遮羞,还不觉得什么,此时两个人坐在一起,再被金湛目光灼灼盯着,安春风顿觉羞赧不已。
金湛见安娘子双颊酡红,眼波流转,穿着家居的藕合色碎花小袄,头插一根银花簪,整个人娇俏艳丽,更是鲜活。
再想到那晚抱到马车上,躺在自己臂弯低喃喊渴的样子,他不禁喉结轻动,低呼一声:“安娘子!你真美!”
说着,他突然伸手,一把将安春风的手紧紧握住,攥在自己掌心。
安春风正被他如狼似虎的目光看得有些慌,被这一抓顿时惊住。
这是什么情况?
等她反应过来,猛的将已经贴过来的金湛挥开,人也站到一旁:“金大人,前晚相助之恩,民妇必定重金报答,若有他求,恕难从命!”
刚刚满室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她突然想起后院里,秦牧跪地说金大人再好,自己也不能为妾的话。
安春风不是傻子,经过十里巷那一阵公主抱,就是痴人也能感觉出金湛的心思。
被人追求喜欢本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说拥抱,若在现代,男未婚女未嫁,情到深处男欢女爱都不是太大的事。
可这是大梁朝,这种行为在金大人心里又会怎么认为?
原身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自己不能再赴后尘。
孩子说得不错,自己不可能为妾,也自觉这事不可能发生。
金大人一向有礼有节,现在更是有着婚约。
可自从那晚十里巷相助后,就对自己屡屡失礼,不说正事先撵孩子,现在更是不顾礼数直接上手轻薄。
自己如今正是需要外助的关键时刻,金湛如此行为难道是想胁迫自己,挟恩图报……
安春风神情转冷,自己虽已生子并非完璧,也不是随便陪睡,以肉身换资源的花娘。
但事情未明,她只低垂眼帘收敛目光,并未发作。
那一边,金湛被人一把甩开,也陡然惊醒过来。
再听到安娘子说“相助之恩会重金报答”,顿时急得脸皮紫涨,连忙解释:“安娘子,对不住!方才又失礼了!我不是那意思!”
刚刚才说出一个孟浪,现在又来一个失礼,安春风如何肯再信:“金大人,唐家的诉状我有办法应对,就不再劳大人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