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伴君出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崔御史都没有想到。
临出发前,金湛又来了一趟梨花巷,交代有什么事就找叶青。
现在的叶青已经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可以解决生活中绝大多数麻烦事。
皇宗里的事跟普通人无关,春闱也已经过去。
金湛一走,安春风就开始忙自己的事业。
她找了秋水、玉嬷嬷商量服装厂的事。
自从荣雪母女俩谈过话,玉嬷嬷就少了之前那些瞻前顾后。
什么身份,地位她都统统抛开,骨子里的清傲也不要了,她要跟秋水一样多多的挣钱。
生意上主要还是走高档布料和高档文胸,需要华丽装饰。
秋水如今是跟那些楼里订制内衣秀,讲究的还是情趣,主打的方向不同。
按安春风的想法,把所有针线娘子集中在一处院子,但针对不同客户打造不同品牌,出面负责的法人代表就是安娘子。
以后对外有金夫人这个官家女眷身份在,就可以大胆宣传。
只要靠山扎实,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大干一场。
这天,三人商量刚刚理出眉目,就见小林子突然带着萍姨娘和杨宗从外面回来了。
因为不能惹来唐家人注意,萍姨娘从来没有到过梨花巷。
有事都是书信往来,或者就是小林子转述。
前一个月,萍姨娘要给亡父立牌位受香火,还专门去庙里斋戒一月。
每次写信给安春风,都是她跟自己侄儿杨宗在庙里祈福的事。
今天突然登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安春风先让萍姨娘姑侄在客厅里休息,自己找小林子问清楚。
小林子立即将事低声说了,安春风脸色一变。
“他们已经将账本收走了?”
小林子点头:“铺子上的账本被唐老爷拿走,他说萍姨娘辛苦了,现在又上了年纪,该好好养着,生意上还是让小辈操劳。”
安春风冷笑:这个唐品山懦弱无能,吃女人的东西倒是牙快。
只是他一向对萍姨娘很是体贴,就连铺子也是给萍姨娘经营,现在怎么要强收了?
知道出了什么事,安春风心中有数,这才亲自端了点心茶水到东院客厅。
还没有等安春风开口询问,萍姨娘就气得捶胸道:“安娘子,这可怎么办?我们那果盘铺子要被唐大郎收回了!”
安春风蹙眉:“萍姨娘,你先慢慢说清楚!”
可是萍姨娘才开口,就气得眼泪长流,话都说得不利索:“我这一辈子真是瞎了眼!”
看她情绪激动,安春风一边安慰她,一边问杨宗:“唐家究竟出什么事了?”
刚才小林子说唐品山收了账本,现在萍姨娘上一句是唐大郎收铺子,下一句又是情伤,看样子是说不清了,还不如问杨宗。
杨宗刚到京城还畏畏缩缩,到底是年轻人,学新事物也快,只在京城待了一个月,换上得体衣衫就少了土气,多了稳重。
此时陪在萍姨娘身边很是规矩,听到安大娘子询问,他沉声道:“这事还是从孙家被查抄那时开始的。”
萍姨娘在信里写过,唐玉书、孙如意和秦氏被赶出三进宅子后,就去投靠唐大郎。
原来,因为唐品山时不时住在外面的院子,刘氏疯癫喝药后只睡觉,正房每天就冷冷清清。
厢房里少了唐二郎夫妻。
因为逃奴惹出大事,唐家大儿媳严氏掌家后,马上将以前的下人奴婢辞退重新挑选一批。
薪水提高,人数也精炼到只有五个,再不像以前咋咋呼呼一大群。
又借机把唐大郎那些没有孩子的小妾通房都卖了。
唐大郎被安氏打击过,唐二郎之死他也心虚,收起性子,只想先立足京城官场,就连自己的小妾被严氏卖掉也没有反应。
对唐玉书的投靠,才死了一个弟弟的唐大郎自然欢迎。
可严氏却是不满,家里好不容易才被她处理干净,又添麻烦。
只是公爹和丈夫都同意,她没办法反对。
这又跟铺子有什么关系?
安春风心急,但还是沉下气听杨宗继续说。
严氏当家后自然是接手婆母刘氏的嫁妆客栈和铺子。
现在就想把萍姨娘的果盘铺子也一并收到手中。
她知道这生意是唐品山跟人合伙做的,按规矩也该她这个当家媳妇来管。
严氏很是聪明,当了几年县令夫人,又是出身县丞,自然不是刘氏那种蠢的。
她没有跟萍姨娘要生意闹出不痛快,而是告诉唐品山。
现在婆婆身体不好,又多出唐玉书三人,孙如意已经是大肚婆,家里需要一个上年纪的长辈帮忙主持中馈,想请萍姨娘回来。
第229章 如同大白莲的唐品山
严氏有好算计,借着收留唐玉书的机会,跟唐品山和唐大郎做交易。
明面上拿萍姨娘当长辈,回去是帮忙主持中馈。
实际上不仅收回店铺生意,家里还多一个奴婢。
毕竟萍姨娘身为妾室,伺候疯癫主母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种家事,旁人不好管,安春风还是更关心属于自己的生意。
萍姨娘最初开果盘铺子,的确是唐品山跟人合伙的股份,需要每人三十三两银子,在北城盘下别人的铺面。
当时萍姨娘银钱不够,安春风借着需要她关照牧哥儿的由头,还入资十两。
最后秦牧离开唐家,安春风才正式跟萍姨娘合作生意,又在东城再开一个店铺,现在唐品山想收回的,是哪一个铺子?
杨宗道:“是两处店子!”
安春风笑起来,这个严氏胃口不小。
不过严氏没什么错,若是自己站在当家媳妇的立场上,肯定也会利用所有机会,收拢家中各处资产。
况且这些果盘铺子对外说是唐品山的,在严氏眼中,更该交由公中所有。
“那萍姨娘之前垫付的本金是否要返回来?”
账本都已经交到严氏手中,安春风知道自己是白问,还是提这一句。
杨宗看一眼自己的姑姑,摇头,他好像没有听说,只知道店铺里的流水在姑姑那里。
“严氏知道这两处店铺是萍姨娘的私产吗?”安春风再问。
萍姨娘迟疑一下摇头:“他说妾室办私产说出去不好听,严氏应该不知道。”
这个他就是唐品山。
这时候知不知道有什么用,唐品山已经作主了。
安春风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这对眼睛红红的姑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杨宗的出现,让唐品山怀疑萍姨娘迟早会离开自己,他要先下手为强,将人财尽收?
这个想法一起,就再也按耐不住,越想越是觉得如此。
仔细想来,这些时日来两处唐家都乱成一锅粥,人人牵涉其中无法自拔,独有一人如同白莲花般存在,片泥不沾身。
若不是唐老夫人去世他需要守孝,就依然是清雅官身。
唐品山是最聪明最自私的那个。
面对这店铺的真正东家萍姨娘,唐品山没有半句解释就拿走账本,甚至连萍姨娘最初三十三两老本都不提。
现在唐玉书如同丧家之犬需要收留,他就收留。
比起大考之前的收留,如今恩情更是大如天。
当家儿媳需要家产,他就将已经绝经的萍姨娘连同店铺献祭出去。
名利双收,皆大欢喜,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唉!谁也没有看透啊!
这才是咬人的狗不会叫!
安春风抿唇,对萍姨娘越发同情起来,甚至还感觉刘氏可怜。
这个唐家里表面刘氏歹毒,其实所有坏家根源就是唐品山。
一个男人顶着当家人的名,无能无用,还要摆着一家之主的谱,遇事只知道将自己摘干净,才是真正的祸害无赖。
把为家庭千般谋算的老婆当仇敌,把千里投奔自己的爱人当工具,最大限度交换有利自己的物质。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萍姨娘是否还惦念着年少时的那些风花雪月。
“萍姨娘,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安春风觉得生意事小,没有自己的客源,唐品山夺去的也只是一个空壳,就是丢下也没有啥。
关键是萍姨娘心里会怎么想,是否已经看透那男人的心思。
萍姨娘抬起空洞无神的眼,微微一笑:“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也不会再踏进唐家!”
她就像刚刚从深渊爬出来的人,再也不愿意去过那种没有希望的日子。
唐品山言而无信,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之前说什么铺子生意给自己养老留着私房钱,可有利润了却被一卷而空。
又说什么以后唐大郎一定会给自己养老,她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