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轿前面是一身喜服,容光焕发的金湛,只见他频频跟周围道贺的人拱手行礼,那欢喜是藏都藏不住。
唐景瑞看向花轿,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人,只看花轿来的方向也知道是安氏。
他心中暗暗舒一口气,这俩人成亲了,自己也少担风险。
可下一秒他又脸色大变,一把揪住想跳下车的唐玉书:“你想干什么?”
唐玉书脸色铁青:“安氏出嫁我不能管,可是不能让我的儿子……”
唐景瑞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再猛地将人拽进驴车,压着声音道:“你好生看看外面是你能猖狂的地方吗?那是你的儿子吗?那只是你当初不要的累赘和小乞儿!”
此时牧哥儿也是一身喜服,小小人儿骑在马上,带着俩小厮紧随在花轿旁边。
花轿前后左右都是穿戴整齐的魁梧大汉。
要是唐玉书敢跳出去闹事,恐怕连花轿的边也摸不上,就会被人打死。
唐玉书被这一巴掌抽回神志,顿时脸色苍白,眼眶顿时红了。
他是一个男人,哪怕曾经弃之厌之,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再无回头,也觉心中酸楚难言。
唐景瑞才没有时间感伤,看着婚队过去,他对外面车夫道:“快,去棋盘街梨花巷!”
金湛的婚礼能顺利进行,算是万幸,看样子严氏已经将人拦住,自己只需要过来看看。
可是当唐景瑞到梨花巷见到严氏和萍姨娘,知道秦氏并没有来过时,整个人顿时绷不住,也不管唐玉书在旁边,急得跺脚道:“真是祸害,祸害!”
秦氏出门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向不明。
严氏过来时除去孙如意那里,已经在家里仔细询问过,知道来过的外人就只有每两天一次的水车。
京城里不是没有水井,只是这些井水带涩,用作洗刷还行。
只要银钱稍微宽裕一点的,都会买城外山泉烧茶做饭。
唐家自然也是买水,两天一次送来,人车已经固定多年。
“快,去牙行找送水的罗老六!”严氏对这些家里杂事记得清楚。
唐景瑞点头正想走,回头拉一把还在恍惚的唐玉书:“还是你自己去找二婶吧!今天必须找到人,要不然……唐玉书,你自己清楚后果!”
这事有些麻烦,秦氏虽然四十多岁,可常年不着重活,只在屋里养着,皮肤白皙不见皱纹,她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就是被当成三十多岁都有可能。
若只是走迷路还好办,只要报出儿子唐玉书和唐景瑞在户部衙门的名字,就有人将她送过来。
可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没有来梨花巷,也没有人去户部衙门报信,人不可能这样莫名其妙失踪。
老娘被人拐了,唐玉书再有万般无奈,也再没有心情去想那些陈年旧事。
去西城牙行一问,牙行的人说唐家早就没有在行里订水,他们也不知道送水的人。
原来是刘氏早些年为了省钱,私下跟水车有协议,不用在牙行交抽成钱。
严氏回家接手中馈也才几个月,用的还是婆母刘氏签下的契。
根本不知道送水来的水车是私货,现在出事,牙行那边自然就问不出人头。
唐玉书恨得咬牙,当初那两个小厮的户籍查不出真伪,现在连水车都找不到出处,这种牙行有什么用。
过些时日,自己总要来查一查税账才是。
牙行也不知道自己惹到一个大麻烦,还在替自己辩解。
说西城里很多人家为了省钱都是自己去订水,以后要是吃得不干净出了问题,休再来找牙行。
此时的辩解和怨恨都无济于事,找人才是关键。
唐景瑞和唐玉书将家里人都遣出去满城寻找。
还又请牙行帮忙,追查水车下落,毕竟牙行对这些水车来历多少也知道。
唐家忙得焦头烂额时,安春风的花轿已经停在金府门口。
兵马司衙门和其他衙门跟金湛有关系的都来了,乌泱泱一大院子人。
射箭跨鞍,热热闹闹将新娘子迎进大门,然后就是拜堂。
原本金湛和安春风是准备将婚礼低调处理,可王府秋凉宴上,太后娘娘赏赐宫婢,安娘子直接顶撞的事被那些女眷带回去,闹得人尽皆知。
大梁朝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当面拒绝太后的赏赐。
再加上金湛通过太医放出去的疑是“不行”,更是搅了那些前院后宅的八卦窝,人人都盯着两人的婚礼。
现在终于拜堂了,又来了一个大梁朝最大的纨绔头子。
赵王周成锦笑哈哈站在一对新人前面,他要来当主婚人。
有王爷给自己当主婚人该是多么荣耀的事,可金湛却是眉头紧锁,一脸苦笑。
盖头下,安春风更是捏紧红绸,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王爷来当主婚人是不错,可他带着齐护卫他们来干啥。
不仅有齐护卫,还有当日目睹金湛“中毒发疯”的大内侍卫。
来就来吧!要观礼你就好好观礼,嘴巴不停是怎么回事!
上面喊一声:一拜天地!
下面就有人尖着嗓子低低的接:……安娘子!天地为证,我只喜欢你!
在乱哄哄的人声里,也只有旁边的人能听见。
再喊:二拜高堂!
:……安娘子,我爹娘肯定中意你,才把你送到我身边!
三喊:夫妻对拜!
:……安娘子,我们成为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
作为证婚人的周成锦坐在上面,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看不出来,平时冷脸的金大人还挺会说的。
这些话都是金湛在中毒时抱着安娘子喊的,此时被几个护卫再说出来无比应景。
第293章 意外
仪式终于结束,在司仪喊出送进洞房后,金湛扭头对喊得最欢快的齐护卫道:“齐兄,明天可否讨教讨教!”
这是要比功夫教训自己。
齐护卫笑得猥琐,平时自己还会怕,今天可不怕:“行,只要明天金大人从床上起来,还有体力打一套拳就比,就怕拳无力,脚下飘,别人说我趁人之危!”
金湛顿时脸红到耳根。
说骚话,他哪里是这群青楼常客的对手。
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进了主院正房,外面天还没有黑,里面已经点了红烛。
等金湛揭去盖头,看着两天未见安春风,差点没有认出来。
今天的安安有些特别,是特别的浓妆,安春风感觉专门请来的妆娘几乎用了一斤粉,不厌其烦的一层层上妆。
可在金湛眼中,安安头上专门的金饰,眉间花钿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这浓妆的安安又是不同的美丽,尤其是眉眼低垂,羞涩腼腆……
见金湛有点犯傻,安春风嗔怪的瞪他一眼,从早上到现在,不能吃不能动她已经累得不行,实在想卸妆舒缓。
金湛帮安春风取下头上沉重金冠:“安安先吃点东西,苗嫂子已经做好,我去外面应酬一下就过来。”
跟着送嫁过来的宁阿婆和黄夫人笑着让金湛去外面待客。
新郎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可不能留在新房太久。
新房里只剩下新娘,金府原本的婢女宁梅送来打水洗脸,陪嫁丫鬟采青给她卸去满头的钗饰。
等脱去沉重的嫁衣,安春风这才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苗嫂子送上一些她最喜欢的热络吃食,安春风这一天就只吃了几个小点心垫肚子,早就感觉饿得不行。
周围都是熟人,她在新房里面没有感觉别扭,只有随意。
而且,金牧野也过来陪她吃饭。
外面金湛在应付陈槐几人的敬酒,还有齐护卫几个的挑战。
今天这种情况,他再是说不能喝酒都没有人听。
好在早有准备,提前吃了解毒的药,免得一喝酒就要出疹。
还有叶青和一帮兵马司的兄弟帮忙挡酒,他喝得也不多。
再跟人虚晃一圈,他就要回新房过自己的良辰春宵。
就在这时,在门上候客的黑豆突然过来,附在金湛耳边低语。
金湛脸色一沉:“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带他去后院!”
“是!”黑豆应声就走。
人群里,陈槐端着酒杯晃晃悠悠过来,脸露微醺:“金湛,你什么都行,还是有不行的时候!”
金湛知道这些人现在都在拿自己“不行”开涮。
可还没等他开口,陈槐又道:“就喝酒这一点,你就不行!”
金湛知道陈槐没有开自己那方面玩笑的意思,只是有些醉。
可自己这时候有要事,无心跟他缠酒:“中元兄海量!我不如你!”
陈槐呵呵笑着又跟其他人喝酒去。
金湛站立片刻,想了想,从旁边的桌上提起一壶酒独自走向后院。
跟喧闹的前院不同,后院里安安静静只有黑豆手中的一盏灯笼。
灯光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仿佛是怕别人看清他的面容。
金湛缓缓走来,一身喜服就像暗夜里烧红的烙铁,不见火焰,却烫得唐玉书眼睛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