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显然也想起了周峰的腚重重砸进林苟家的稻田地里,据说砸出一个深坑,这件事被林苟宣扬出去,周峰羞的不敢露头。
两人开始摘辣椒,把辣椒撂进框里。
喜庆的尖头辣椒偶尔调皮撞框沿,蹦到地上,林聪走近蹲下来,伸出小手手戳辣椒,呀呀说,你怎么不动了。
林北把地上的辣椒拾起来,撂进框里,拎起林聪放到臂弯,他单肩背框子。
余好好摘几个茄子,很快追上父子俩。
从白杨树底下走过去,小家伙趴在林北肩头傻笑,林北和余好好对视,都不理解这孩子笑啥。
回到家,余好好拎三斤蒜瓣放到林北脚边:“你剥蒜瓣。”
说完,她回屋抱一个坛子出来,用白酒擦一遍坛子里面,就把坛子放到太阳底下,她开始处理辣椒。
“我明天出门找活。”林北剥着蒜瓣。
余好好:“嗯。”
她把辣椒、蒜瓣、嫩姜依次放入坛中,撒了两袋盐,倒入去年用的泡椒水,封坛,在坛盖四周浇一圈白酒。林北把坛子抱进屋里,放到案桌底下。
傍晚,徐红英拿了六个咸鸭蛋过来:“小北没回来过中秋节,你晚上让他吃一个咸鸭蛋,算是补过中秋节。”
余好好脆生生应道:“好。”
周艳怀了孕,人变的特别厉害,把赵大花管的死死的,还天天冲赵大花发火。她就住在赵大花家隔壁,赵大花家里有什么声响,她听的一清二楚。每当周艳使唤赵大花,她开始庆幸,得亏周艳不跟小儿子好,要不然她摊上这么个媳妇,气都被气死了。
有了周艳做比较,徐红英发现了余好好的好,对余好好的态度愈发好。
余好好凑近,小声说:“娘,你戴上发箍真好看。”
徐红英下意识摸发箍,嘴角越咧越大:“别瞎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能好看到哪里。”说完,她笑着离开,转身去几个妯娌家。
余好好低头笑。
晚上,她让林北吃一个咸鸭蛋,跟他说这是婆婆让他吃的。
林北怨念盯着她,吃饭的时候不让他吃,临到睡觉才让他吃,这是要咸死他。
这是他娘叫他吃的,他也不能不吃。他艰难吃完咸鸭蛋,咕噜噜喝了三碗凉白开。
“以后每年过中秋节,你都会记起今年的中秋节。”余好好把脸埋进儿子胸脯上,吱吱笑。
林北:“……”
*
林北起床,余好好嘚楞一下坐起来:“聪聪,爸爸要走了。”
“你别弄他,让他继续睡。”林北。
“上回你回家,聪聪偷偷跟我说想要和你说再见,你走那天,我看他睡的熟,就没喊他,他不开心了好几天。”余好好抱起儿子,小家伙靠在妈妈怀里醒困,林北点燃煤油灯,拿煤油灯走近,小家伙眼睛都没有睁开,嘴角却拉直对爸爸笑。
他睁眼合眼,爸爸消失了又出现,好像爸爸的消失和出现都是由他控制的。
小家伙顿时开心,离开妈妈怀抱,跑到床边拥抱爸爸:“爸爸再见。”
“聪聪再见。”林北说。
余好好把孩子捞回怀里,林北吹灭灯,离开前和余好好说,他找好了人收稻子,叫余好好不要管庄稼,把庄稼交给他们管。
林北和兄弟俩碰面,一起去余淮镇。
昨天兄弟俩去老丈人家送礼,闹出了大笑话,他俩再也不抠门,做事大气不少,却也不大手大脚花钱。
三人到了余淮镇,到小摊子吃早饭。
“小北啊。”林南叫魂似的叫林北。
林北:“讲。”
“我觉得说脏话不好。”林南以前认为男人全凭一股子豪气说脏话,脏话都变得特别好听,有味道,自从他亲眼看到六叔发火,他堂哥堂弟被叔伯拿棍子揍,屁股都被揍开了花,林南突然发现说脏话老危险了,他若不小心犯了人家忌讳,说不定怎么被人揍死的都不知道。
林北知道他怕了,故意添一把火:“以后我侄子侄女出息了,领导到你们家做客,你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奶,领导没有当场甩脸色,那是人家有涵养。”
林南:“……我很少说脏话,不,我以后不说脏话。”
林东积极表态:“我以后要是说脏话,我喊你叫爹。”
“滚。”林北激动说。和兄弟俩待在一起,他总是操着老父亲的心,明明他才是应该被照顾的那个,结果他照顾兄弟俩,搁谁谁不委屈!林北委屈,但他忍着,林东却要喊他爹,林北忍不了了,一拳砸在林东肩膀上。
林东挨了一拳,他不气,拍大腿大笑:“爹。”总算发现小弟的弱点,他肯定可劲的欺负小弟,即使小弟占了便宜,他也要欺负小弟。
林南是人来疯,觉得好玩,就跟着林东一起喊。
林北:“……”
这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朱刚强来这里吃饭,目睹新认的两个小弟喊亲弟弟爹,他火速掉头走,在没有通知两人的情况下,他把两个小弟开除了。
兄弟俩玩闹够了,开始老老实实吃饭。
林北撑着下巴思考,他怎么才能搭上房利财。
饭后,三人离开。
林北惦记的房利财正在和许初彦说话,他问许初彦问题,许初彦没回答,他顺着许初彦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两个兄弟闹成一团,中间那个男人一脸痛苦,他记得中间那个男人:“你认识中间那个男人?”
“嗯,他叫林北,给夏露拉过货,我听夏露说,她找林北拉货,林北把他两个哥哥介绍给夏露,夏露对他两个哥哥印象蛮好的。”许初彦收回视线。
“哦。”房利财把话题拉回来,“我家人本来不同意我在小镇上开旅馆,这事闹得,我家人更不同意我开旅馆了,他们想让我去我叔那里,跟我叔学习怎么开门做生意。算了,我自己走走,你上课去吧。”
房利财一腔激|情,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还没开始干,他就灰溜溜跑回家求助父亲,父亲出面帮他摆平刘壮。
他在事业上遭受到打击,又被堂兄堂弟折辱,他生出逃离这里的念头,想着索性他听从家里人安排,投奔他叔得了。
房利财又不甘心。如果把旅馆盖起来,生意不好,旅馆经营不下去,他去投奔他叔,可以说创业失败,但是还没动土呢,他就去投奔他叔,只会给人留下他啥事都做不好,窝囊废的印象。
这会儿,房利财脑子出现两种声音,一种离开,一种留下来,两种声音在他脑子里打架。
房利财捶脑袋,触碰到光溜溜的脑门,他更心塞。
林北给人拉货回来,看到房利财站在路边,眉心皱成川字撸脑门,他走近:“房老板。”
房利财放下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他不觉得自己丑,就没有人觉得他丑。他默默给自己加油,扬起笑容:“林师傅,咱们聊聊。”
林北点头。
两人来到码头。
房利财扶着石柱,迎着清凉的风,说:“我和许多泥瓦匠聊过天,他们建议我盖现代旅馆。他们说即使楼板漏雨,那不是有沥青吗,还反问我铺瓦就能保证不漏雨了?”
“他们说的有道理。”林北实话实说。
房利财没好气瞪林北,你咋就这么怂呢,怎么就不辩驳一下。
尽管房利财对林北十分不满意,但他还是愿意和林北聊天。聊着聊着,房利财突然没声,林北不解看他,房利财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抓紧石柱,说:“按照上次你提的建议盖旅馆,工程复不复杂?”
“不复杂。”林北说的是实话,他上辈子经常给人盖这种房型。
“我把旅馆交给你。”房利财决定临死之前扑腾一下。如果失败了,他也有退路,但万一成功了呢,他不仅找回了面子,还赢得了尊重。
第020章 20
林北的手藏在裤子口袋里攥紧, 闻言,他脸上露出浅浅的欣喜,拿出手贴在石柱上, 手心的汗和冰凉的石头碰撞, 他的心颤了一下。
林北克制的享受这份隐秘的喜悦, 问:“你应该随身带了图纸吧?”
“带了。”房利财掏出图纸。
码头人头攒动,为码头的繁华做出了贡献, 数以亿计的水滴凝聚在一起, 托起了货船, 托起了红日,为河面的繁荣奉献出自己。
两个年轻人和欣欣向荣的码头融为一体, 那么的意气风发, 只不过他们没有意识到。
“我已经丈量好了土地面积,不过我还是带你去看一下, 我们再去订材料。”房利财咬着笔,收起图纸说。就在刚才他和林北沟通了细节, 两人又争论了一番, 最后房利财改了几处细节,还决定建一个澡堂。目前机|关部门自己有澡堂,厂子里面建了澡堂, 还没有出现私人澡堂,客商想要洗澡就十分困难,林北建议他建一个澡堂,房利财激动想一旦他的旅馆建成, 不管旅馆怎样, 就凭澡堂,就能轰动整个小镇, 他直接接受了林北的建议。
他迫不及待想要做出成果,便马不停蹄带林北过去,指着被压平的地面说:“这里原本堆了砖头,那里堆了钢筋,是刘壮联系的厂子。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终止和他合作,要和他算账,他拒绝算账,我找到了我父亲,我父亲代我处理这件事,我父亲处理完这件事告诉我,砖头是刘壮堂弟的窑厂烧出来的,质量不行,钢筋是次品,钢筋厂那边给刘壮回扣,刘壮帮他们处理这些次品。”
房利财庆幸他和刘壮闹翻。
房利财语气里难藏气愤、庆幸,林北花了两辈子时间懂气愤、庆幸两种情绪,正因为他懂,所以他没有出言说什么。
林北用脚丈量土地,心里有了底。
这时,房利财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我们先签了合同,再去订材料。”
“行。”林北说。
两人在房利财家签了合同。房利财家里正好有两辆闲置自行车,两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四处跑选材料,花了三天时间,才订完建旅馆所需的材料,林北又去租支架。
这天,林北拿尺子丈量土地,又用特殊的手段弄出一条笔直的线,他沿着这条线撒石灰,画旅馆布局图。
他扭头抓石灰,石灰被怼到他眼前,林北抬眼,林东抓着石灰口袋傻笑,林北抓了一把石灰继续忙活。
林东丧气垂头。小弟通知他俩他要给房利财盖旅馆,他俩惊讶,又生出郁闷,凑在一起回忆小弟什么时候会学这些的,结果发现爹娘、爷奶占据他们整个幼年、青年,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怎么关注小弟,很少和小弟一块儿玩。
时间慢慢拉近,林东目瞪口呆发现小弟的身影变多了。
林东想如果不出意外,小弟的身影会越来越多,直至占据他整个壮年的回忆。
林东乐了起来,笑嘻嘻凑近:“小北。”
“干啥?”林北。
林东:“……”
他不干啥,就想叫一声。
林东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喊:“小北。”
林北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东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预感到如果他说不出一个叫小北的理由,小北将亲自动手把他揍成一条死狗。林东嘶一声吸了一口凉气,吞一口吐沫:“你辍学那年,经常不在家,你是不是那会儿跟人家学盖房子、粉墙手艺?”
林北:“……嗯。”
他上辈子学的手艺,能说吗?当然不能说。
“那些手艺人傲气,脾气还坏,你一定很辛苦。”林东脑补瘦瘦小小的少年忍受泥瓦匠的坏脾气,灰头土脸搬砖,抱着比他还高的铁锨和水泥,把水泥铲到桶里,拎着桶给泥瓦匠送水泥……呜,林东想哭。
林北要说些什么制止林东脑补,林东却抢先一步出声:“小北,我和你二哥很高兴跟着你学手艺,因为小北没有手艺人的傲气,脾气也好,最重要的是小北不会虐待我俩,你知道的,我和你二哥最吃不了苦。”
林东刚刚苦着一张脸,现在却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林北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碍眼,说的话也气人,他中气十足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