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
“我把好的砖瓦拉回了老家,差点的砖瓦咱们也舍不得扔,房梁柱子就更舍不得扔了,全堆在屋后。”林东激动地拍大腿,“一个大叔到公司找我,问我怎么用最少的钱盖最多的房子,他说不用打地基,人不住进去,给人看一眼就把房子扒了,我就带他去看那堆砖瓦、房梁柱子,问他要不要,他说要,我六百把这些砖瓦、房梁柱子卖给了他。”
林北怀疑这件事和新城区有关。
“小北,他找我们给他盖房,不想用那么好的水泥、沙子,你能不能弄到差点的水泥、沙子?”林东搓手问。
“你确定他不住?盖好了,马上扒了?”林北问。
“我问过了,他盖这个,就是想分房子,人不住进去。”林东眼里全是羡慕。
“他打算盖多少间房子?”林北思忖道。
“我卖给他的砖瓦,够他盖十四五间房。”林东羡慕的都快流下哈喇子。
林北嘴角抽搐:“他盖这么多,能分到这么多房子吗?”
“人家允许公家和他讲价还价,最后分到一半房子,他就满足了。”林东擦了擦嘴角。
“工费按照价格表收的吧?”林北又问。
林东点头。
“我明天去公司,你明天中午来一趟公司,我们到时候细谈这件事。”林北说。
“好。”林东心情特别好,开拖拉机走了。
林北回到家,就看到余好好带着聪聪吃冰棍。
两人看到林北回来,龇牙冲着林北笑。
余好好看了看表,几口嚼掉冰棍,跑屋里拿了书袋,从冰箱里拿出宰好的鸭子,风风火火骑车离开。
“你妈妈给谁送鸭子呀?”林北好奇问。
“陆爷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挖了几根春笋,让妈妈给他带一只老鸭,陆爷爷要炖春笋老鸭汤。”妈妈跟他说了不止这些,林聪当时困的不行,只记住这些。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聪把冰棍放碗里,抱着碗走向木架子,指着木架子问:“爸爸,家里怎么忽然有了丽莎老师家的花架子呀?”
“爸爸做的呀。”林北摸了摸架子上的漆,把架子搬到西南角。
林聪喝了口冰棍水,夸了句:“爸爸真厉害。”
林北:“……”
并没有感到特别开心。
林北转身,看到孩子抱着碗专心喝冰棍水。夸他夸的那么敷衍,吃冰棍倒是积极。
家里响起了英语歌,孩子拿着一本连环画,爬躺椅上,盘腿坐着看书。
林北知道的英语单词不多,却听懂了Every Sha—la—la—la,并跟着唱出声,歌声仿佛把他带到了春天,春日、鲜花围绕着他,林北问:“聪聪,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
“Yesterday Once More.”林聪抬头,给爸爸一个笑容。
“爸爸可以倒带,再听一遍吗?”林北问。
“可以的,爸爸。”林聪很好讲话。
林北倒带,听了好多遍这首歌,多到林聪跟在后面一起唱。
林北觉得孩子在胡乱唱,但是他没有证据,因为他挑刺没挑出孩子的发音跟磁带有出入。
晚上孩子睡觉做了一个好梦,林北继续熬夜学习,余好好熬夜看小说。
早晨,林北把花盆搬到花架上,推车带孩子出门,余好好翻了一个身,面朝墙继续睡觉。
父子俩去了磁带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英语歌磁带,最后买了一张粤语歌磁带。
磁带店有一张老磁带,收录了十首俄文歌,林北生出恶趣味买了下来,想看孩子弹舌头。
林北付了钱,把磁带装孩子小书包里,骑车载着孩子去公司。
走进街道办大院,林北跟街道办干事打了招呼,掏钥匙开锁走进公司。
林聪在公司门口玩,林北找出5月份合同,翻看合同,合同里夹了一张纸,纸是金旺留的,他把600记到账上,做了对冲,把账平了。
林北把两份合同单独拿了出来,这两份合同甲方是庄大状,庄大状留的住址是凤阳路阳光胡同37号。昨天有个叫老庄的人找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联系。
林北重点看施工地,跑到隔壁街道办办公室借淮市地区看,这个地点离工人俱乐部有点距离,他不知道新城区具体范围,但这个地点大概被划到新城区里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地图上有铅笔留下的痕迹,一个圆圈住了这个地点和工人俱乐部。
街道办应该提前知道了新城区的范围,有人可能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林北回到公司,查看3、4月份的合同。
金旺在公司放了一个备用账本,林北又查了一遍账,看了金旺报税单子,把单子放了回去。
中午,林东来了。
林北锁上门,带着他和聪聪出门吃饭。
饭后,三人回到公司,林聪趴爸爸怀里午睡,林北搂着孩子跟林东细谈合同细节。
林北又看了一遍庄大状的合同,跟林东说:“不管这么做多么赚钱,只做这一单,以后踏踏实实建房。”
“好。”林东一口保证下来。
林北当场打电话给庄大状订了质量较差的材料,但也没有多差。
林北放下电话,提醒林东:“人家盖房子,确实等拆迁,浅浅打一层地基也成,但是你们不能不打地基。给人家盖房子,平常怎么给别人盖,你们就给人家盖,别马虎。”
“我知道厉害关系。”林东严肃说。
小弟在市里买了房,也有了厂子。林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想买一套房。他之所以接下这个活,就是因为赚的多。他让金旺给他算了一下,只要对方付了尾款,他到手的钱和存款拼拼凑凑,能在榴城街道买下一套小房子。林东经常回街道办,也听到一些消息,也知道新城区的房子可以买,假如他丢了芝麻捡西瓜,到时候啥也捞不到,那就完犊子了,所有他决定还是在榴城街道买房。
工程队盼着买房,他这时候不同意,无疑是给他们泼冷水,破坏他们的冲劲,也搞塌他们对自己的信任。林北最终决定如了他们的意,但绝没有下次。
第211章 211
与林东分开, 父子俩去了花鸟市场。
在一众五花八门的植物中,父子俩一个挑中了驱蚊草,一个挑中了铜钱草。
小孩蹲在花架前, 眼睛黏在小小的玻璃盆上, 盆底躺着一层鹅卵石, 一株铜钱草躺在水中。小孩想摸露出水面的叶儿,又怕自己不知轻重, 弄疼了它。
林北抱着两盆驱蚊草, 问小孩:“这个月, 你只能买一盆盆栽,你确定要买这盆草?”
“我确定, 爸爸。”小孩站起来响亮回答, 扭头渴望地望着铜钱草。
土培铜钱草一大盆,长得十分繁茂, 水培铜钱草就那么几片叶儿。要是让林北挑,林北肯定挑前者。林北不知道夏季能不能升班, 文化水平只能说够用, 不能出口成章,更不是什么教育专家,他却会尊重孩子。尽管他现在并不知道他不用大人的身份, 父亲的身份,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要求孩子挑成年人眼光看中的盆栽,他在尊重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林北爽快买下了孩子看中的铜钱草。
林北会特殊的打结方法,他绕两下绳子, 绳子就套住了花盆。他把两盆驱蚊草挂到自行车后车座上。
老板把铜钱草装网兜里, 林北把网兜挂车把上,把孩子抱到竹椅上, 骑车回家。
玻璃盆里的水撒出了点,林聪视线跟随爸爸,看着爸爸把铜钱草放花架上,他才端着盆跑去接水,把撒出去的水补了回来。
林北把两盆驱蚊草放栀子花边,暂时没有给它们换花盆的打算。
余好好从外边回来,见孩子坐花架上捧着书看,跑卧室拿相机给孩子拍了张照片,随后把相机交给了林北,摆出淑女的坐姿坐花架上看书。
林北寻找对称点,尝试把自学的光与影糅合到里面,盆栽、聪聪充当背景,拍下了一张照片。
门外有人叫卖河鲜,林北放下相机,拿着一个搪瓷盆出门。
一个年纪跟林北爷爷差不多大的老人拎着篮子,手里拿着称叫卖。他刚从河里捕上来的河鲜,除了翘白这种离水就死的鱼,其他鱼活蹦乱跳。
河鲜一毛三一斤,不给挑拣,林北看篮子里有什么河鲜。
小孩跑出来看热闹,指篮子里每种鱼喊鱼,还在鱼前面加了一个颜色,草鱼叫灰白鱼,黄骨鱼叫黄鱼,翘白叫白鱼,泥鳅叫黑鱼。一只河虾蹦到地上,小孩朝前走两步,指着河虾,扭头喊:“老爷爷,小虾米逃出来了。”
老人捡起河虾,把河虾送给了林聪。
“谢谢,爷爷。”林聪风风火火跑回家,把河虾放进了玻璃盆里。河虾进了水里,颜色很淡很淡,不注意看,根本看不清它,又有铜钱草做遮挡,它很快从林聪眼前消失。林聪趴在花架上,脸贴在玻璃盆上寻找河虾。
林北买了三斤黄骨鱼,花了六毛钱,又买了三斤杂鱼,花了三毛九。
林北端着一盆鱼回来,到水池边处理鱼。
耗时四十多分钟,林北才处理好鱼,他到灶房烧河鲜。余好好已经和好了面,放在一旁醒着。
锅里的汤汁收了一半,余好好擀面,把饼贴到锅沿上,饼的屁股浸入汤汁。
家里有两个不会吃鱼的人,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只吃黄骨鱼,另一个一门心思吃沾了汤汁的饼,林北夹一条黄骨鱼放后者碗里,小孩立刻把碗推向林北,用筷子挑鱼的腮,把鱼放进林北碗里,收回碗,埋头干饭,林北夹黄骨鱼的鱼肉,放他碗里,他犹如吃美味佳肴一样把鱼肉放嘴里,眼睛顿时比头顶的灯泡还亮。
林北夹泥鳅递余好好眼前,余好好抱着碗躲闪,这是什么鬼东西,她不吃。
林北用手拿泥鳅递到孩子嘴前,林聪低头啃,林北让他自己拿,林聪把碗往旁边移了移,往边上坐了坐。
余好好以前不这样,只因为林北买的黄骨鱼够吃,她矫情一下,挑了一次嘴。
林聪曾经见到妈妈被鱼刺卡住,妈妈喝醋又吞馍馍,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才把鱼刺弄到肚子里。也见过爷爷被鱼刺卡住,爷爷让奶奶帮他把鱼刺弄出来,奶奶让爷爷自己抠喉咙,爷爷下不了手,奶奶掰爷爷的嘴,抠爷爷的喉咙,爷爷的干呕声吓得隔壁小水牛哞哞叫。
太恐怖了,给林聪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阴影。其实他不理解大人不会吃鱼,为什么偏要吃鱼,自己吃也就罢了,还爱给自己夹鱼肉,还跟他说吃鱼肉聪明。他不想让别人尴尬,总会礼貌吃一口,这一口还在嘴里含了好久好久,趁大人不注意,他悄摸摸滑下凳子,偷跑出去吐掉嘴里的鱼肉,又趁大人不注意,坐回凳子上继续吃饭,大人再给他夹鱼肉,他就大声拒绝。
林聪没见过爸爸被鱼刺卡住,猜爸爸是吃鱼小能手,很放心吃爸爸夹的鱼肉。
鱼肉真嫩好鲜,林聪咽了咽口水,推着碗,身体往爸爸那边移了移。
爸爸又给他一块鱼肉,他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一口干掉碗里的鱼肉。
余好好、林聪最先离桌,饭桌上只剩林北一个人。
林北刷好了锅碗,两人已经洗好了澡。
两人要去屋后散步,林北也跟着去了。
春夏交替的季节,傍晚的气温微凉,吹到人身上很舒服。
林聪溜达累了,伸手让爸爸抱,趴在爸爸肩上。他有了困意,舍不得海棠岸,河面的月色,强撑着不肯睡去,最终还是败给了困意。
“聪聪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娇气了?”余好好戳孩子搭在林北肩上的小手背。
他如实说余好好也变娇气了,指定被余好好撵到聪聪的房间睡觉。林北的目光在余好好身上停留几秒,明智选择了沉默。
余好好不懂林北看她干嘛。
聪聪从去年开始,很少主动要人抱,无论离家多远,他都能一声不吭走回家,会主动找妈妈帮忙洗漱,自己爬床上睡觉,但只要他爸在,立马变成娇气包,累了、困了,要爸爸抱,无论困不困,最终都会趴爸爸肩上睡觉,睡后的事全交给爸爸处理。余好好不知道这样养出来的孩子好不好,忧心说出自己的担忧,但人家爸好像没觉得小孩变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