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入氤氲的暖气中,被他力道适中地按摩肩颈,舒服地轻吟一声,反问道:“说什么?”
卫陵眼前是晃目的白,触手是细腻的软。
已是浑身火起,再听到这声,喉结不由滚了滚,眼睛炙热地望向水里,却闷声道:“你昨日不和我这样的,今日却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他的手不老实起来,穿过她的胳膊下边,摸向前面揉捏揿压,曦珠被他撩得起了意,睁眼侧首,看到他一脸的委屈憋闷,叹了很轻的一声,道:“我只是累了,所以不想说话。”
“难道不是因为他,所以你不想和我说话?”
他质问着,动作益大。
曦珠微紧了细眉,气息不稳地望着他,道:“好,那我问你,你今日都和许执说了些什么?”
她率先说出了这个名字,却使波澜慢慢平息,仍有涟漪轻荡。
卫陵不知为何,在听到她平静的语气时,会有些颓然。
在短暂的缄默后,他开口,把那桩事省略地告诉了她。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脸上。在话音落后,看到她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
“难道你不担心他吗?”
卫陵他知道自己不该去问这个,但……
曦珠淡道:“他既做出了选择,就该去承担风险,我为何要担心他。”
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了,放心下来。
倘若这次秦令筠能倒台,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事。
曦珠很轻地笑了下,将湿漉漉的、温热的手贴上面前人的脸,道:“三表哥,我都和你在一起了,就不会再去想别的男人。”
她不明白为何今日,他突然会来试探她。
既然是密谋,他大可以去找许执,或是约人在另外的地方,没必要在公府的园子。
尽管这可能是因碰巧遇见了人,为了方便,正如他口中所言。
成婚前,他已试探过一次了。
他的心眼确实很小。
但看他忙不迭地反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去猜度这种事。都是上辈子的事,早就过去了,我不在乎,只要你今生能和我在一起,就够了。”
……
灯火摇曳,青纱垂落的帐内。
“疼啊。”
意乱情迷中,她禁不住喊了声,躬着脊背,额前抵在床头,抓住了他的头发。
“你还说你不是小心眼,我不做了。”
嚷着要从他的脸上下去。
他又是一巴掌下去,打地日渐圆润的她发颤,愈发弯了腰。
他稍后退,看着眼前的景象,含糊不清地笑了声:“别乱动。”
没片刻,抬眸见她春.水欲滴的脸,哑声道。
“叫我夫君。”
他的求,得到了她的应。
“夫君。”
朦胧的眩晕之中。
她一声声地叫着他夫君。
以前世,在心里偷偷对许执的称呼,心甘情愿地称呼另一个男人。
许执。
她曾经恨过他。
从他退婚的那一刻起,平生第一次,她那么恨一个人。
比起前世的三表哥,她早知与三表哥不可能,所以不抱期望能嫁给他。
但是许执,他们已经定下婚约。在一起三年之久,临了成婚,他却抛弃了她。
之前,她很想很想,和他有一个家。
也努力去做好一个妻子。回想阿娘是如何对爹爹,去看姨母是如何操持一个府里的事务,去问蓉娘自己该怎么待他好。
他很忙,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少。
但那时,在那个小院子,她总是和煤球在那棵柿子树下,无聊地抱着猫儿坐在小凳子上,握着猫爪子,小声地笑:“夫君怎么还不回来呢?”
窃窃私语中,厨房炖着热汤。
等待他从刑部归来,她很快要见到他了。
他若是看到自己来了,也会很高兴。尽管他常说路途遥远,下一次不要来找他了,等他有空,会去找她玩的,但每次她来找他,他都是笑的。
退婚以后,她只要想到他,都会哭起来,每日连饭都吃不下去,整日窝在床上,谁也不想见。
她不明白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好,让他嫌弃自己,不愿意娶她了。
是不是她太缠人,耽误了他做事。
倘若是的话,只要他说,她会改。
还有其他,他不喜欢的地方,她都可以改。
……
可到最后,当真相揭露,她才发觉自己的愚蠢。
卫家的倒塌,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改变,她也没再有时间去想那些爱恨,再是流放苦役,讨好傅元晋,之前的一切都在淡去。
后来那么多年过去,再想起许执,也原谅了他。
权势确实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不怪他了。
当时竟还肯在那样的境地,帮衬卫朝的仕途,她对他只剩感激。
也好在有那三年,她懂得如何对待一个男人,后来也能去对待傅元晋,把他当作所谓的夫君。
于玩物中,从他那几个女人里脱颖而出,不至于丢弃了她,让她再陷入无助的初至峡州的那一年。
倘若后来的傅元晋,没有动真情的话。
但如今,不管是许执,还是傅元晋,前尘过往,都和她无关。
曦珠知道枕边人并没有睡着,但她这一日已经累了,阖眸侧身,轻轻抚他的后背。
往常这个动作,一直都是他对她做。
她问:“还不睡吗?”
他道:“在睡。”
她说:“别再想那些事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对我这么好,我心里都记着。”
卫陵将她抱紧了,下巴轻落她的发顶,闭眼低声道:“我知道是我无理取闹了。”
曦珠笑笑,哄他道:“偶尔你这样闹一闹,也没什么。”
日子一天天地过,总是平淡,他这样闹,不过当作调味罢了。
这样就好,只要别闹过了头。
第135章 梦中人
从初三那日去往镇国公府拜访, 至今日二十三,二十天过去,吏部的京察不过下月中旬收尾。对他的考核也已在前两日, 于皇帝面前自陈功过,听候裁定结束。
皇帝再提兵部右侍郎的位置,傅元晋复委婉推拒。
峡州海寇未除,不得安心在京为官。
不过两三日, 便要启程回去,身体却愈发不适。夜里常常做梦, 等醒来, 头晕眼花地难以站立,只能坐下或躺下。
这些日连请四个大夫, 又是喝药, 又是针灸,但没一个有用。
只要入睡,那个女人总是会闯入他的梦境,他如何都醒不过来,再睁眼,窗外的天都大亮。
且随着时日的推移,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在反复倒转, 逐渐变得零碎混乱。
仿若一片片碎裂的镜,尖锐地插.进他的头颅里。
拔不出来的疼痛中, 那个越加沙哑、好似自己的声音无数次地响起,仍在阴沉冷笑。
“去找她, 去把她找回来。”
皇帝听闻他的病症,下旨让太医院的御医来问诊。
现今, 还是针灸的那一套法子。
十几根银针扎进傅元晋的额穴头顶,他闭上双眼,平睡在躺椅上,暖热的炭火热气中,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人。
面目模糊、身形纤弱的她,出现在眼前。
轻柔似水的嗓音,在耳畔轻声。
“大人,您的喉咙不舒服,这些日常咳嗽,我做了些枇杷膏。您早晚用温水泡开喝,过不了多久就能好全。”
一罐子黝黑的枇杷膏被摆放在呈盘中,旁边,还有一碗已化开的膏水。
她端起那个白瓷碗,送来他的面前,温声道:“您尝尝看,好不好喝?”
他接过碗,看向里面棕黑的药汁,一口喝尽。
浓郁的枇杷味道,清甜略辛。默地点头,道:“还可。”
她立即笑起来,极喜悦的语气:“您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