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
伴着越来越浓越桥呛鼻的味道，赵倩之脑袋浑浊。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想这么将错就错下去的时候，客厅座机铃铃铃的响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都盖过了煤气的外泄的声音。
赵倩之在某个时刻，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后赶紧把煤气关了，拧紧。
刚才还没觉得什么，回过神，才剧烈咳嗽起来。
她仓促的拿起抹布，浸湿捂住口鼻，胸腔起伏，用力呼吸好几次，软着腿去客厅接起了电话。
“奶奶~”
不等她说话，电话里就传出了软糯糯的声音。
赵倩之心脏剧烈跳动，撞得胸口酸疼，有酥麻麻的电流，在浑身上下窜动，她感觉有点晕，有点冷，拿着话筒的手抖成了筛子:“澄澄啊……咳，咳咳……”
“奶奶你好慢哦。”席一澄埋怨道:“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妈妈说，别人给打电话要立刻接，不然别人会着急的。”
他有次专注在玩玩具，不理一直响的电话，妈妈匆匆赶回来后就把他给说了。
当时还觉得很委屈，现在他觉得妈妈说的对。
不接电话是不好的习惯，希望奶奶也可以改，跟他一起做个乖孩子。
赵倩之说不出话。
不仅是回答不上来，还是觉得心脏疼的厉害，她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用力锤了两下心口。
“奶奶，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奶奶~”
赵倩之用力倒腾了口气上来，勉强应声:“澄澄，奶奶在。奶奶给你熬了草莓罐头，爸爸去给你送了……”说到这里，眼前一花。
“谢谢奶奶~”席一澄歪了下脑袋，妈妈是让他给奶奶打电话做什么了的？唔，奶奶给他礼物，他都没有给奶奶送礼物，做了什么决定，席一澄趴在茶几上:“奶奶，明天澄澄去找你，也有礼物给奶奶~”
赵倩之愣了愣。
“奶奶奶奶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不想理澄澄呀！”席一澄有点生气，有点伤心。
“没有，奶奶最喜欢澄澄了。”
“澄澄明天要过去，奶奶开心吗？”
“开心！奶奶明天给你做糖葫芦吃！”
“好耶！奶奶和我拉勾。”
“啊？”
“拉勾呀！绘本里都是这么画的。”两个小动物做了约定，会互相勾手指，说拉勾。他和奶奶勾不了手指，可以用说的。
“哦哦好，呵呵呵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奶奶不骗澄澄。”
“嗯嗯！奶奶新年快乐！”他想起来了，妈妈是让他给奶奶拜年:“新年澄澄祝奶奶变成全世界最开心的奶奶！大坏蛋们都被正义战士消灭掉！”
赵倩之眼泪哗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挂了电话，她赶紧的把所有窗户推开通风，站在窗口，她捂着难受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吸取着外面的冷风。
这么多天来，赵倩之第一次站在窗边不是想不开，而是迫切的希望活下来。
……
楼下的菜店关了，温念出了小区，去对街小卖部买了酱油和韭菜。
回来的时候，正好在小区门口碰到了席景。
席景把车子停在路边，拎着两个保温桶下来，走到温念面前，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道:“要包韭菜馅的饺子吗？”
“嗯，过年韭菜寓意好。那个你……是来找我的？”
“我妈说澄澄前几天和她念叨要吃罐头，让我送过来，还有荔枝冻干。”
就这点东西，除夕夜特意跑来一趟，也值得？不过到底是一片好心意。
温念双手接过，笑着道:“谢谢伯母。”
“不客气，我要谢谢你，有澄澄陪我妈那几天，我妈状况好多了。”
“伯母想澄澄了，随时都可以见他。澄澄也很喜欢奶奶。”
“嗯。”
“……”
好尴尬啊，没有话聊了。
温念保持微笑，敌不动她不动。
好不容易能和澄澄过个母子快乐除夕夜，她是不会请席景上楼坐坐的！休想！
席景见温念没有要请他上楼的意思，甚至表现出一副捍卫领地的样子，他失笑，说:“上次吃火锅的时候，总被电话打断，我那时候是想说，我在金果果的幼儿园附近买了一个小洋房，装修的差不多了，二月中旬就能入住。”
小洋房？！
席景居然买得起小洋房？贷款吗？
关于席景现在资金状况，在温念心目中是个未解之谜。
也不好细问，毕竟一没有想要图他钱，二没有想要借他钱的打算。
“那挺好的，即便澄澄上学了，伯母想要见澄澄也方便。”
“你不会介意就好。”
“我相信你的人品，不会做出强盗行为。”她不怕席景和她抢孩子，如果席景要抢，当初离婚时，在她还是弱方的情况下，他就不会把抚养权给她。
席景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把抢席家纺织厂生意，对温念来说算不算强盗行为。
都聊到这里了，男人也没有走的打算，温念挠了挠额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侧的门卫窗口传出来欢快的歌曲——“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涩，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绵绵细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动地时刻，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
门卫正在小房间里看春晚，彩色电视里的人载歌载舞。
温念勾了下唇角，忽然之间也就没有了那么多别扭。
“你早点回去陪伯母吧，我也要上楼了。”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啊？”
温念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伸手揽过她，弯下身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冻红的鼻尖贴在男人的肩头，她的脑袋被男人的大手固定住一时间动弹不得，无法思考，连彼此的呼吸她都来不及感受，只能听到那首《相约一九九八》。
温念耳廓烫的要烧起来了，说不清是被冻得，还是因为席景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新年快乐。
翌日。
温念做了甜品，让席一澄带去和赵倩之一起吃。
秀福送席一澄去酒店，她这边刚锁门要去公司就接到了秀福的电话，说酒店前台说赵倩之煤气中毒，住院了，问她要不要带席一澄回来。
这还回来啥了？连着温念都一起去了医院看赵倩之。
此次席景给赵倩之安排的不是公立医院，而是私立医院，不仅如此，席景居然还请了人高马大的保镖守在病房门口，架势可别提多吓人了！
席一澄一个劲儿往温念怀中拱，捂着眼睛不敢和保镖大哥对视。
温念:“……”
她就纳了闷，席景被赶出席家后怎么反而比之前富裕了？？
别是去做什么违法勾当了吧？影响她儿子将来考编啊！！
豪华病房里，赵倩之穿着病号服，平躺在床上，扯着被子盖住脸，一动不动的躺尸。席景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的抽烟，身上散发着懒得遮掩的煞气。
男人的侧脸在烟雾中忽隐忽现，冷硬的下颌线和那阴沉的模样，让温念不禁恍惚，昨天晚上抱着她说新年快乐的，是不是这个人？
察觉到门口有动静，席景侧目，看到温念和席一澄他顿了顿，把烟掐了，又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散烟味。
温念看了看缩在被子里当鸵鸟的赵倩之，出声道:“伯母她……？”
“吸入的一氧化碳不多，已经没事了。”
“哦。”
这个时候，被子动了动，赵倩之露出一双眼睛，“小念，你来了啊~”
温念带着澄澄在床边坐下，“嗯，澄澄今天去酒店，前台工作人员说你煤气中毒了。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赵倩之把被子重新盖住全脸，闷闷道:“我也不知道煤气为什么会泄露，酒店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奶奶你在玩藏猫猫吗？”
席一澄抓着被子，也要把自己脑袋埋在里面。
“澄澄别闹，奶奶是不舒服，你别打扰奶奶休息。”温念按住要爬病床的席一澄，回头对席景道:“你带澄澄出去转转，我跟伯母说几句话。”
席景抱着席一澄离开，听到病房门关合的声音，赵倩之才像是解放了一样把被子往下一掀，露出脑袋和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自由的空气，蹭直身子，往门口瞥:“你帮我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人守着。”她这个角度看不太清！
温念回头看了眼，回道:“还有。”
赵倩之叹了口气，哀怨的道:“我都保证不会寻死了。”
温念心道，就这住院的频率，真不怪席景找人看着。
赵倩之望着温念道:“我昨天是差点想不开，后来澄澄给我打那个电话，我就舍不得死了，我答应澄澄今天给他做糖葫芦吃的，这阿景也不让我出院，刚瞧着他还挺听你话的，你等会儿帮伯母说说呗？”
她想回去给孙子蘸糖葫芦吃，都拉勾上吊一百年了，这大岁数了，不能言而无信啊。
温念黑线。
原本还想着开导几句赵倩之，现在看是不用了。
“伯母，你要是能这么想，过几天席景自然而然就不会让人看着你了。”
“得了吧，他可不是东西了！我连着好几天没怎么吃饭，昨天折腾一晚上，给我弄得可难受了，今天早上我好不容易有胃口了，刚吃两碗米饭，肘子我还没啃完，他就给撤了。你说他是不是变着法想虐待我？”
赵倩之说的直磨牙，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让温念深深感觉到，之前那个泼辣的婆婆又重新活过来了。
赵倩之老委屈了:“真是服了，年轻的时候也没被禁足过，老了被儿子欺负成这样，我可真是越活越回旋。”
温念忍不住乐出了声:“伯母，你有没有想过，席景也许是怕你想要撑死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