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跑田径的天赋。
从火车站跑到梧桐路,三十多里的路,她硬是跑下来了。
但是身后的几个警员也是个厉害的,始终不辞辛苦的对她穷追不舍。
好在梧桐路这边的巷子多,且窄小。
警员们分头找她,她钻进了个垃圾桶里,捏着鼻子,竖着耳朵听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从强变弱,直至完全静下来,她才谨慎小心的推开头上的盖子,探出个脑袋。
东张西望,看着两边都没有风吹草动,许静扯掉肩膀上的香蕉皮,笨手笨脚的爬了出来。
嘭——随着她跳出来,垃圾桶不小心被她脚勾着倾倒在地上。
突然地一个动静,吸引了附近的警员。
“不要动!站住!”
一动不动是王八!
许静脚底抹油的跑出巷子,也不顾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人群,她无头苍蝇的冲过去,迈上对街的台阶。
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反正是看见弯就拐,想着和警员兜圈子,但是拐着拐着就把自己拐进死胡同了,身后还有好几个警员的脚步声,许静赶紧扭头往回跑,马上要到出口,脚下着急,左脚绊右脚的摔了个狗吃屎。
嘎嘣一下,她的两颗门牙嗑在了地上,崩掉了一个碴。
“靠,又跑哪去了,你们俩看到了吗?”
“刚才好像拐那边去了,这死胡同多,咱们分四路,堵住所有出口,不信抓不到!”
……
许静趴在地上,仅一墙之隔,她都能听到警员们交谈的声音,她捂着嘴,血水从指缝流出来,眼眶酸涩,正绝望的打算放弃逃跑时,面前笼罩下来一道阴影,许静受惊的打了个哆嗦,抬头往上看——最先入目的是一双白色的球鞋,而后是休闲宽松的校服裤子……最后对上了一双看似小鹿般无害,却阴鸷的眼睛。
许静瞳孔缩了缩,整个人都精神了——被吓的。
“呵……”少年忽然笑了,用手把额前的刘海往上捋了捋,挑眉,语气三分戏弄,七分玩味:“大婶,需要帮忙吗?”
安凡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来纪苒这边吃个饭而已,居然能偶遇席景的继母……上天待他不薄,又是重生,又是送上门给他利用的炮灰。
要是这辈子还弄不死席景,他真枉活两世!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两周后。
许静依旧不知所踪。
警方加大了力度,在景城的火车站和飞机站贴了告示,上面印了许静的黑白照片,如果有人看到举报的话,会有两百块钱的悬赏金。
这么一来,席阔远的事情,可谓是传遍了景城大街小巷。
肃州那边的赵老夫人听说了,没敢直接给赵倩之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席景悄悄问消息。
赵老夫人倒是不关心席阔远的死活,她就担心一件事,席阔远身上的债务,要谁还?能不能牵连到赵倩之身上。
席景单手打着方向盘,安抚着对面的赵老夫人,说:“外婆,你放心,债务轮不到我母亲的身上。席阔远的个人资产还在清算中,差的会由席媛媛负担。”
赵老夫人哎呦了声,同时松了一大口气,而后不免的抱怨上几句:“让你父亲这么大岁数还没个正事,现在好了,公司没了,儿子不是亲生的,人也瘫了。我看你母亲离婚还是离正确了呢!”
“……”
“哎,阿景,那你父亲现在出院了没呢?”
“昨天出的院。”
“回原先的房子住?”
“嗯,在平江小区,目前我请了个护工,然后还有席媛媛,两个人轮流照顾。”
赵老夫人哼了声,“原先对你是这里不满意,对你那里不满意,出了事,不还得是你这个儿子能靠得住?阿景,你别怪外婆多嘴,对你父亲呢,咱们仁至义尽就好了。”
言外之意,是怕席景管多了,最后被赖上。
席景懂这个道理,“我明白。”
赵老夫人欣慰的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有本事,外婆不多说什么了。对了,今年年前你带着你妈,小念还有澄澄来外婆家一趟吃个饭,你小姨还有小姨夫的事,外婆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邓伟到底还是和赵天娇搬出了赵家,住进了席景给安排的员工宿舍。
现在夫妻俩人,终于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
赵老夫人很是开心,怎么说呢,并不是不待见女儿和女婿跟他们住在一起,只是吧,住在一起不是长远打算,如今邓伟有了稳定的工作,赵老夫人是希望女婿能当起家里的顶梁柱,照顾好她的女儿,而不是一直吃她女儿的软饭!
席景的车子驶进了平江小区,他停好车子,对着电话道:“好,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就过去。”
赵老夫人:“好好好,那外婆就不打扰你了,你忙。”
席景“嗯”了声,挂了电话,走上了楼。
自从席阔远出事,他还始终未和男人见过面。
今天是护工跟他说,席阔远用绝食来威胁,非要见他一面。
得知后,席景都快被气笑了。
这老头子,是真不嫌磕碜。绝食的招数都用出来了。
恰好今天没什么事,席景便决定过来一趟,看看他想说什么。
“咚咚咚。”
席景抬手敲了几下门,很快的屋内传来脚步,是一个中年妇女开的。
“席先生,你来了。”中年妇女面上赔着笑,“抱歉啊打扰您了,可是席老先生他不见您就不肯吃饭,我这……”
“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好的好的。”中年妇女侧身用手指了指:“席老先生在南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南屋向阳,很暖和。
席阔远身上盖着薄被靠在床头,鬓角的白发十分明显。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男人身上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气场变得平和,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他偏了偏头,看到席景,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席阔远的急性脑血管又称中风。
这种病,会出现瘫痪,失语,意识障碍等情况。
席阔远还算是幸运,没有全身瘫痪,意识清楚,语言功能的话……
可以说话,只是说话的时候,嘴巴歪斜,语速很慢。
他翕动唇,费力的喊了声:“阿……景。”
席景扯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一直以来,他的父亲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席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男人会落得这种田地。
他双手交握,捏了捏指骨,压下复杂的情绪,定定的看着男人,声音如常的道:“你找我,什么事?”
席阔远哽咽,没有形象的掉了两行眼泪下来,“阿景,对不起……爸对不起你和你妈。”
出院后,他每每呆在这个曾经赵倩之住过的房间里,他心里就被愧疚填满。
这个房间太空了,想来他以前常年不着家,都是赵倩之独自一人住着的,她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他有同样孤单感觉?
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合格的父亲。
席阔远后悔的恨不得咬舌自尽,但是想到许静那个贱人还在外不知所终,他就不甘心!
要死也要许静先死。
席景听着席阔远的道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嘲笑他,早干嘛去了?
现在人财两空,知道后悔,晚了!!
“用不着道歉,我和我妈都不会原谅你。你要是还有点良心,自己犯下的错,就自己承担,别拖累到我和我妈。”
席阔远绷不住的哭了出声。
几十岁,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此时哭的像是个孩子。
看着是既可怜又滑稽。
席景提了口气,别开眼身子向后靠了靠,无视男人的惨状。
席阔远哭的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不过就算是不哭,他有时候说话由于嘴巴歪斜合的不严,也会流口水,故而护工会给男人戴了小孩子戴的那种围兜。
此刻围兜上混着眼泪和口水,湿了一大片。
席阔远抽抽噎噎的好半天还没有消停下来,席景耐心耗尽,扭头看向男人,沉声道:“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席阔远吸气,收住哭声,生怕席景走的伸手去抓人,席景不着痕迹的躲开,席阔远抓了个空,呜咽了声,说:“许静……有消息了吗?”
提起许静这个名字,席阔远面目狰狞。
他这辈子,活的简直是太荒唐了!
他对不起的人,反而是最真心实意对他的。
而对得起的人,则推他入地狱!
席景淡淡道:“没有。”
“一定要抓到她,阿景,爸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求你抓到她!”
不能他受罪,许静逍遥法外!
她应该得到制裁!
“警方正在追捕,我也会派人找,她在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席景给席阔远吃了颗定心丸后,说:“以后有什么事,打电话或者是让护工转告我,用绝食威胁,没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