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视角里,杭思潼就是个普通的、爱财的贫穷女孩子,她太贫穷了,成长过程里应该没有任何人教她如何当一个正常人,面对事情只会跑,遇见强权就当缩头乌龟,甚至是碰上自己遭遇过的事情还容易冲动。
但是在刚才杭思潼真正生气了的瞬间,她平时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眼神都凌厉起来,这才吓得宝宝不敢动了。
在林松玉看不见的角度里,杭思潼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她没有太多的善恶观,也没有什么共情能力,所以当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就会想直接把对方处理掉。
很快,杭思潼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看不出一丝生气了,在发现林松玉过敏后,她像处理惯了这种事情,每个反应都很精准,冷静、稳定、精准、快速,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大相径庭。
梁时清若有所思地牵着猪精离开,突然觉得杭思潼这人,很有意思。
杭思潼怕林松玉过敏严重,在导航上直接抄近路去了附近的老城区社区医院,那边医生肯定不怎么样,但胜在近,如果林松玉过敏情况很严重,有个近的地方处理过了,也能争取到时间送人民医院去。
到了社区医院,林松玉的手已经红一大片了,连小臂都开始红肿,杭思潼皱着眉头,轻轻给他摘下手上的腕带,又将袖子往上捋了一点。
经过医生的检查,发现林松玉是对树上的汁液过敏,每种树都有一点,但常见的树因为从小接触,所以已经脱敏了,今天是刚巧碰上了不常见的树,才起这么多疹子。
社区医院的医生让林松玉先做个简单处理,然后转人民医院去挂水,因为这边药材不足。
林松玉可能第一次体验这种贫民的医院,浑身不对劲,都是杭思潼按着人检查的,期间林松玉还抽空喊了司机跟秘书过来。
两人坐在社区医院的大厅里等他们过来,杭思潼用棉签沾了药膏一点点给林松玉抹,两人靠得很近,林松玉能看到杭思潼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对不起。”林松玉忽然说。
杭思潼诧异抬头:“为什么要道歉?”
林松玉抿了抿唇:“哎,我只是想带宝宝出来哄你开心,结果宝宝不听话,计划泡汤了,你也受了伤。”
说完,林松玉用过敏轻一点的左手摸摸杭思潼的手腕,上面是一条已经泛紫的勒痕,要是宝宝的力气再大点,勒出血也不是不可能。
杭思潼不觉得这算伤,顶多叫磕了碰了,她将林松玉的手挪开,继续给他抹药:“我不算受伤,而且你能带我出来玩,我很高兴,我也很喜欢宝宝,可能只是我运气不好,所以总是出意外,你不觉得我烦就好了。”
“我怎么会觉得你烦?我觉得你很好啊,很少有女孩子,能做到像你这么冷静的。”林松玉用夸赞的语气哄道。
闻言,杭思潼的手一顿:“不冷静也没办法,我怕你真的出事。”
林松玉要是真出事,她第一个跑不掉,没有林松玉,谁在在荆城里,还能护得住她?
所以林松玉绝对不能出事。
好听话谁听了都高兴,林松玉害羞问:“原来你也担心我?那以后不要叫林先生了呗?多生疏啊?”
杭思潼已经涂完了一只手,将林松玉另外一只抓过来:“那叫什么?”
“唔……这样,我以后跟着花姑叫你潼潼,你叫我松哥怎么样?”林松玉矜持地问。
“松、哥,可是,我记得你比小梁总的年纪还小一点,我比你们大哦。”杭思潼抬起头,忍俊不禁地揶揄道。
林松玉傻了,他怔愣地看着杭思潼,不敢吱声,半天回不过神。
杭思潼也不管他,上完药,将东西都整理好,就拉着他往外走,秘书跟司机已经到了。
司机没打算送他们去人民医院,而是去私人医院,平时林松玉都在那看病。
车子已经行进许久了,林松玉才猛地发出质问:“等等,你怎么会比我们大呢?”
杭思潼也是看不懂了:“为什么你这么惊讶?小梁总跟花姑没说过吗?我大学毕业都三年了。”
没说过,根本没说过。
林松玉一个劲摇头,显然对自己居然跟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性出来玩觉得十分难接受,或者说,太震惊了,没有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尤其是他这样的少爷,更是觉得只要年纪比自己大,那就是老人家了。
结果现在他在把一个“老人家”当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哄!
这多丢人啊!
前座的秘书跟司机完全不敢出声,他们怕被灭口。
杭思潼见林松玉真的很纠结,只好开口安慰道:“林先生,养病要紧,回去之后也给宝宝做个安抚,前面车站放我下去就好了,我刚好回家。”
林松玉需要时间接受,下意识先让司机跟秘书送杭思潼回家,但秘书拒绝了,说是林家的长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他尽快去医院。
闻言,林松玉跟杭思潼对视一眼,他们都不能理解,怎么林家长辈还知道了?
没办法,杭思潼不回庄园,接下来会在家休息,于是司机在路过老城区的时候,将她放在了一个公交站下车,杭思潼跟林松玉道别:“林先生,回去小心养,过敏还是很严重的,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再见。”
林松玉呆呆地说再见,随后车子便缓缓离开了。
目送车子离开,杭思潼垂下视线摸摸自己手上的勒痕,对林松玉的震惊并不在意,他会想明白的,感兴趣的人,不会因为有某个点脱离了自己的预设就不再感兴趣。
有时候,哪怕是捏着鼻子,也要等自己把感兴趣的地方看完了,再丢弃。
而杭思潼有把握,在最近两个月内,他都得捏鼻子忍。
晚上林松玉发来了挂水的照片,他过敏还是挺严重的,秘书去找了那家店,才知道里面有一棵灌木品种刚好是林松玉完全碰不得的,得亏杭思潼反应快,不然再拖一会儿,他肯定得休克。
杭思潼也庆幸自己带了水跟药,那是她出门游玩常备的东西,生怕这些精贵的少爷小姐出事死身旁,到时候真是拧头下来赔罪都不行。
林松玉又提了一次换称呼的事,他觉得叫先生小姐还是太陌生了,非得让杭思潼叫他名字,而他要叫潼潼。
【杭思潼:为
什么我要叫你名字,但你要叫我潼潼?这不会显得我太生疏吗?】
【林松玉:但你叫我昵称的话,我会有点没面子啊,像姐姐在叫弟弟,反过来的话,就没人知道你年纪比我大了。】
得,还是个中二病未愈的,杭思潼看着就觉得离谱,但称呼这事,确实无伤大雅,就同意了。
之后两天林松玉都躺在医院,没能出来,宝宝也被暂时送到林松玉的父母家教养,他们觉得都是林松玉太惯着了的锅,打算接过去养好了再还他。
杭思潼觉得宝宝是该教一下了,就举双手赞成林松玉爸妈的决定。
转眼又到周三,杭思潼回了庄园,跟林松玉联系的时间就少了,中间她还跟花姑简单说了下周末的事,花姑听说后,让她到庄园记得在农家乐的亭子边等她,她有自己泡的药酒。
周三那天杭思潼的排班是白天,于是就约定了晚上,晚上庄园跟农场都一片漆黑,只有距离较远的路灯照明,荆城蚊虫鼠蚁多,一到晚上,那路灯下全是各种各样的虫子跟奇怪生物,不靠近都觉得自己要被毒成猪头。
杭思潼全副武装才敢出来,躲在亭子里等候花姑。
花姑是出来散步的,还需要一点时间,杭思潼让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庄园环境好,十分静谧,入夜后,杭思潼能看到灌木丛里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却亮不过天上的星星跟月亮,风一吹,附近的花香都飘了过来,惬意得思维好像都放空了。
就在杭思潼昏昏欲睡之际,突然一声犬吠,一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大型犬直接扑到了杭思潼身上,她下意识去抓狗嘴,却被糊了一手的口水。
杭思潼嫌弃地放开手,狗狗更热情了,直接狂叫着扑到她身上,将她压在亭子里的椅子上,热气全喷过来,还有口水,脏兮兮的。
“……下去,不然我打你了。”杭思潼冷声警告,狗狗听不懂,继续蹭蹭,然后就被杭思潼一把掀翻在地,狗狗惊呆了,没想到还有人类拒绝这么可爱的狗狗!
就在杭思潼擦了把脸,想骂什么的时候,黑暗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原来,你真的不喜欢狗啊?”
杭思潼猛地看过去,对方走到月光下,模样渐渐清晰起来,是梁时清。
梁时清走近了一些,将脚边哼哼唧唧的猪精挤到一边,他比杭思潼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杭思潼那张在朦胧月光下愈发漂亮的脸:“那你怎么忍着讨厌,跟林松玉那傻子玩的?骗傻子很有意思?”
第三十一章
杭思潼无语地看着他:“你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吗?我不喜欢就要讨厌?”
“可你刚才把猪精推开了。”梁时清说完, 猪精听见自己的名字,跟着蹭上了他的腿,被梁时清嫌弃地用脚推开一点。
“……小梁总, 别双标,你也推了,你也嫌弃它脏兮兮的。”杭思潼冷漠指出,其实他们都不算喜欢宠物, 有可以, 没有也无所谓, 梁时清用这个来指责她,未免太霸道了。
梁时清沉默了,他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原来平时他跟猪精相处与杭思潼对待宝宝没什么区别。
不过梁时清没这么容易就被杭思潼糊弄过去, 他说:“就算你只是不喜欢宠物, 但你专门跟林松玉走那么近, 还是想要点什么吧?你直接说,我的庄园里, 不允许有打扰客人的存在。”
试探杭思潼这么久, 梁时清就一个想法,他可以给杭思潼一定的帮助,看在花姑、林松玉的面子上,甚至是看在陈金麟那件事的赔偿上, 只要杭思潼别一边在庄园工作,又一边违反规则。
如果只是因为认识老板, 就可以在庄园里违反规则, 那他定这个规则的意义是什么?
规则就是所有人都得遵守,才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庄园能成为荆城富豪们的首选,这些不可违背的员工守则功不可没。
梁时清本不想出尔反尔,奈何杭思潼刚开始看着还好,谁知真的忽然开始跟林松玉走得越来越近,甚至在年前那个意外后,林松玉直接无视了他的警告,偷偷摸摸跟杭思潼联系起来。
周日那天早上林松玉明明说的是下山去玩,结果梁时清在花鸟市场碰上了他们,这跟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地下情有什么区别?
现在没人发现还好,要是日后有人发觉林松玉跟一个宠物区员工走这么近,他庄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梁总的意思是,我们做朋友也不行?员工手册里也没写,员工跟客户要么别接触、要么当情人吧?”杭思潼知道梁时清什么意思,就是想怼他,她从不主动做让自己崩人设的事情,既然梁时清这么讨厌,干嘛不直接辞退她?
这样她还可以顺理成章去林松玉那上班,成功躲开暂时在庄园玩的路冷禅。
偏偏梁时清这人,中立得过分,非得讲证据,他抓不到杭思潼的证据就只能一再试探,即使真看出来了杭思潼心思不纯,没有证据他也不会动,跟个强迫症晚期患者似的。
梁时清沉默一会儿:“没有折中选项,也是为了员工好,你应该明白,世界上任何一条离谱规则的出现,都是因为曾经发生过更离谱的事,你仔细想想,如果折中让员工跟身份金贵的客人当朋友,那没跟客人当上朋友的同事怎么想?”
他们会开始早黄谣,无论男女,因为自己得不到的,就是最丑陋的。
杭思潼从不把人言放在心上,却也明白,梁时清很在乎自己手下的产业有没有这种事情,不是说怕,而是他拥有那么大的家业,只有稳定,他才能轻松点。
赚钱很快乐,赚很多钱就有很多快乐,但能轻松地、稳定地赚钱,快乐就会翻倍。
“小梁总,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没打算长久地留在荆城,我只是想安稳地度过我的失业期,最迟八月,我会离开,现在我认识的人、相处的朋友,都只会是朋友,就算是流言蜚语,也需要传播时间,到我离开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形成。”杭思潼无奈地告知了自己的计划。
毕竟梁时清真的很烦人,她已经因为路冷禅的事情烦得没边了,不想再花心思应对梁时清,既然现在梁时清觉得她以前的形象都是演的,那干脆就直白说就好了,反正凭借梁时清的中立性格,他是不会往外说的。
顶多提醒一下林松玉,可她又不是要跟林松玉在一起,只是想林松玉暂时当个冤大头保护她,搞对象要看细致的人品,当朋友只要三观合适。
梁时清果真十分诧异:“这么一算,你不是才来半年?既然最终都要走,为什么还过来?”
杭思潼想了想,回道:“因为暂时不知道去哪里,我现在也不知道离开荆城后要去什么地方,但是这里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放松,所以就想换个地方。”
最重要的是路冷禅过来了,她真的烦死了,早该在陈金麟认识苏伊尘的时候就离开,以原文设定的尿性,男主跟女主们之间总是配平,那既然苏伊尘都有人在这边,其他男主在这里有认识的人也不奇怪。
现在杭思潼只庆幸,最熟悉她的楚文矜因为要跟女二订婚没空搭理其他事情,要是楚文矜也过来,那她真是扛着火车都得走,省得面对花姑失望的眼神。
梁时清紧盯杭思潼一会儿,忽然就收回了眼神,他抬头看向亭子外的池塘一会儿,说:“这么看,确实是我一直在误会你,对不起,明明答应了给你工作,还一直想办法试探你。”
“没关系,我明白你担心的问题,但是,到底为什么你这么担心?”杭思潼可以理解梁时清做事的逻辑跟缘由,但她不明白,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梁时清这么顾忌?
闻言,梁时清只弯腰抓起猪精的牵引绳,说:“我给你发个名字,你
回去搜新闻就知道了,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在世人眼里,那就是真相,就是影响了庄园的名声,你也早点回去吧,等花姑过来,别一块喂蚊子。”
说完后,梁时清转身离开,没有久留。
而过了一会儿,花姑就到了,她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看起来像个要出去买菜的老太太。
杭思潼怕她看不见,忙打开手电筒:“花姑,我在这,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路上是不是很多蚊子?”
花姑摆摆手,将塑料袋递给她:“我每天都过来散步的,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喏,这个药酒是我自己找老方子泡的,很好用,你每天洗澡前擦一擦、敷一敷,等洗澡了再洗干净,这样又有效,第二天还不会留着太重的味道。”
“谢谢花姑,我今晚就试试,其实我也不算严重,林松玉才倒霉,刚好碰上过敏的树,今天才出院。”杭思潼已经在聊天软件上跟花姑说过这个事情了,但还是忍不住现实中再吐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