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林松玉这么一说,梁时清好像有点明白路冷禅的想法了,他说:“可能你也没感觉错,路冷禅很少会遇见杭思潼这种人,所以他更希望杭思潼照着自己的剧本走,最好她的结局悲壮又惨烈。”
林松玉听得满心厌恶:“我就说他不正常,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子,他只是因为自己感兴趣,就做这些事,真该把他关精神病院去!”
随后林松玉催促梁时清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他再赶过去,就分别挂了电话。
在庄园里,杭思潼看着太阳慢慢下山,宠物房风景很好,可以看见完整的落日,不过屋内一点点变暗,在完全天黑后,年糕就饿了,它啪嗒一下跳下来,走到杭思潼身边叫。
杭思潼叹了口气,弯腰将它捞到腿上:“别叫了,没有吃的。”
看来这个梧桐苑的客人打定主意要帮路冷禅,连猫猫也不想帮,本来猫咪就很难固定三餐,必须喂养人每天控制时间、次数跟食物重量,现在好了,到点了却没吃到东西,年糕会饿,可能明天还会觉得喂食时间换了。
摄像头有夜视功能,但多少跟正常有光的模样不太一样,看一会儿路冷禅就受不了了,他让管家去给宠物房开灯。
于是杭思潼被骤然亮起的灯光闪得差点流出眼泪来,不过想到路冷禅那变态肯定还盯着她呢,硬是忍回去了,手上也没有过大的动作,她就看路冷禅这人是不是还能忍。
果然见她没反应,路冷禅在客厅里不高兴了,此时霍海蕴已经吃了晚饭,准备回书房看文件,却见路冷禅忽然站起来,往宠物房的方向走。
“你又干嘛去?我这可不见血啊。”霍海蕴不耐烦地说。
“我去问问她怎么敢跟我这么硬气的。”路冷禅冷声回答。
一开始关着杭思潼确实是路冷禅没考虑好怎么报复回去,谁让她敢那么跟自己说话的?来荆城几天无法无天了都。
路冷禅还想着,如果杭思潼主动跟他认错道歉,那他就大发慈悲看在梁时清跟林松玉的面子上,放过她一回,结果她居然无动于衷,不声不响地就在原地坐了几个小时。
宠物房的门被打开,路冷禅冷遮脸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了,杭思潼从窗户玻璃上看他一眼,没吭声。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是个这么硬气的人?”路冷禅走到杭思潼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杭思潼抱着猫起身,与路冷禅对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硬气,我但凡不低头,都只因为有人罩着。”
跟楚文矜的时候,是杭思潼最低声下气的一段时间,后来到路冷禅身边,才稍微挺直腰杆,等到路冷禅与她分手,杭思潼又沉寂了一段时间,跟苏伊尘交易时,底气再次充足起来。
路冷禅只看到了杭思潼总对着他们弯下脊梁,却没发现,她只是识时务。
而现在她既然在开局就选了林松玉,那就必然不会因为路冷禅一次整蛊就偏向他这边,反正林松玉是真讨厌路冷禅,人还好,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听完杭思潼的话,路冷禅脸色更难看了:“所以你是在通知我,你知道林松玉跟梁时清一定会来找你是吗?”
杭思潼摇头:“今天应该只有梁时清来找我,林松玉太忙了,他赶不过来,不过,他要是也赶过来了,我也会拦着他不让他揍你的。”
“呵……你虚张声势的样子挺蠢的。”路冷禅突然笑起来,眼里的奚落像是在一个小丑。
“反正时间差不多了,你不如一起在这等等,看看他们到底来不来。”杭思潼无所谓地说,随后又坐下了,还拉了把椅子给路冷禅。
路冷禅还真要跟她犟,直接坐了下来,等候期间嘴也不停:“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在滨城都混不下去,你怎么敢来荆城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钓凯子的?”
杭思潼摸着年糕柔软的毛,回道:“到
底要说几次你才能听得见?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完全听不懂人话的中年老男人,如果语言系统有障碍就去治,我不是医生,找我没用。”
其实他们年纪没相差太多,都是二十来岁,青春年华,不过杭思潼一向不按年纪看,从小见过的巨婴多了,她太明白年纪根本不代表什么,就像梁时清跟林松玉年级比路冷禅小几岁,但比路冷禅成熟太多。
路冷禅露出烦躁的神色:“又说这种话,从来没顺利过一次的人,你到底怎么能总是做这种蠢事,还开口得罪一群人的?”
杭思潼觉得路冷禅跟自己的养父真的很像,他们这种说不过了就开始胡搅蛮缠的样子,语气、神态、句子都如出一辙。
楚文矜曾经为了恶心杭思潼,还故意找到她的养父母和那个所谓的弟弟,让他们好好管教她这个女儿,不说多像个正常人,至少要点脸吧。
那个养父跟路冷禅一样,说着高高在上的、已经预设立场与结局的话,教训着杭思潼让她别说蠢话、别做蠢事,那时候杭思潼已经不再惧怕所谓的养父母,她成年了,是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
于是当杭思潼点破养父母那神经病一般的逻辑后,他们就破防开始说小时候养她花了多少钱,要是没有他们收养,她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她初中毕业就得给人结婚生孩子去。
杭思潼能理解这种人的自私,却不想和他们过多交流,跟一些会制造情绪陷阱与事故的人相处多了,一定会影响自身的精神状态,然后他们会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路冷禅见杭思潼不开口,追问:“怎么?让我戳中心事了?我看你还是跟我道歉,然后去林松玉跟梁时清那边坦白算了。”
“路冷禅,我曾经感谢你在楚文矜手下保我一命,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寻求你的庇护,表现出来的,自然是你最喜欢的样子,同样的,现在我的样子也是他们更希望看到的,所以,梁时清会到的。”杭思潼随口一说,没想到下一秒,管家真的敲门来说,梁时清过来了。
就连路冷禅都愣住了,他偏头看了杭思潼一眼,没错过杭思潼眼中的讶异:“看来你也不是十分有把握他会来,但现在,却真的来了。”
杭思潼略一思索:“应该是林松玉见我没回他消息,所以打电话碰上我同事了,说来好像你误会了一件事。”
路冷禅起身准备去会一会梁时清,下意识回问:“什么?”
“我在庄园的人缘很好,所以,林松玉等会儿大概也要来了,但刚才我决定了,等会儿林松玉揍你的时候,我会假装害怕躲梁时清背后的。”杭思潼微笑着回答,像只偷到了罐罐的猫。
第三十七章
“你刚才还说你会拦着的, 现在听到梁时清来了,就有底气不拦了?”路冷禅都被杭思潼气笑了,这女人真是愈发令人讨厌, 还是以前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比较可爱。
杭思潼垂下视线:“差不多吧。”
其实是因为杭思潼觉得,她去拦把握不好度,说不定路冷禅还不领情,既然梁时清提前到了, 那应该让梁时清去拦, 他是个绝对中立拥护者, 肯定不会让场面太过分的。
路冷禅冷哼一声,离开了宠物房,还交代了管家, 暂时别让杭思潼出去, 他跟梁时清谈话, 不想有杭思潼在旁边煽风点火, 杭思潼那张嘴,三言两语, 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
杭思潼无所谓出不出去, 她等着林松玉来,到时候看戏就行。
按照原先的安排,梁时清会到梧桐苑跟霍海蕴坐坐,但没提前跟霍海蕴说好, 她来得太突然,订单下午才送到, 总经理看过后呈送给了严秘书, 这种小单子梁时清不会亲自过目,只是霍海蕴算在杂七杂八的世家关系里, 严秘书就提了一嘴。
梧桐苑不会拦像梁时清这样的贵客,司机直接将车子开到了院子里,停下后严秘书先下车去给梁时清开门,梁时清已经重新将领带推了回去,忙了一天也不见疲态。
霍海蕴听管家汇报说梁时清过来了,她有些诧异,没想到梁时清还真为了个普通员工过来了,路冷禅今晚怕是踢到铁板了。
“你去通知路冷禅,我先去跟梁时清打个招呼,等路冷禅出了门,你就把那女人送走,别让他们在梧桐苑里碰上面,回头梁时清问起,就说是她跟路冷禅聊完后,要求自己回去了。”霍海蕴一边交代一边往书房外走。
管家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小梁总是来要人的,路先生估计也不肯随意就放人走,回头他们同时怪罪……”
霍海蕴冷笑:“那也怪不到我头上,我看那女人挺会拿捏人心的,路冷禅嘴上说着不在意,还不是巴巴看了一下午?根本不是他有多在意这件事,是那女人故意的,男人上头就容易犯蠢,只要那女人走了,他们立马就会冷静下来。”
听完,管家心里也有数了,立马应下:“明白了,我现在就去通知路先生。”
梁时清到了客厅,看到霍海蕴坐在主位上,动作优雅地倒茶,刚好两杯,一左一右,显然是给他跟路冷禅的。
霍海蕴抬手做出请的动作:“小梁总请坐,这次来,是谈招标会的事吗?”
“明知故问就没什么意思了,霍总,我们是商人,不是hei|社|会,没有非法囚禁的道理,我的庄园,也不能出违法犯罪的事。”梁时清没去碰那杯茶,反而盯着霍海蕴的眼睛。
“我知道,我们当然不是非法囚禁,小梁总说得太严重了,顶多是,故人相见,叙叙旧。”霍海蕴含笑将话推了回去。
梁时清不吃这套:“让杭思潼自己来跟我说,我们又不是刚认识,我这人,只看事实,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信。”
闻言,霍海蕴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就知道梁时清这人难搞,平时看着挺乐呵的,遇上正经场面就无隙可乘,永远只信奉他自己那一套准则,跟个机器人一样,非设定程序不运行。
霍海蕴往后一靠,也不笑了:“那你等他们自己过来跟你说吧,一个两个,都有病。”
话音刚落,路冷禅就从楼上下来了,他挂着微妙的笑容走到另外一边的沙发坐下,拿起刚才霍海蕴倒好的茶喝了一口:“稀客啊,小梁总,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有空到霍总这来?”
梁时清往路冷禅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杭思潼,眼神一沉:“人呢?你应该知道,林松玉很喜欢这个朋友。”
路冷禅放下茶杯,嗤笑一声:“小梁总说的谁?没名没姓的,我怎么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林松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可以对杭思潼不上心,但作为朋友的朋友,我肯定站林松玉这边,路冷禅,你掂量好。”梁时清担心路冷禅背后动手脚伤害杭思潼,没把话说死。
听林松玉说,之前宝宝逃跑出去受伤的时候,杭思潼是自己找过去的,而且一开始就被泥土埋在了泥沙里,是宝宝将泥沙挖开,杭思潼才清醒过来打电话给他求救,不管是真是假,有宝宝这个情分在,林松玉都不会对杭思潼坐视不理。
路冷禅火气上来了:“我说,她是给你们吃什么迷魂药了?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楼上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梁时清脸色更是难看:“你还让人动手了?要是今晚真出事,你给我蹲局子里去吧!”
突然出现的动静,连霍海蕴都吓了一跳,她记得自己明明让管家偷偷将杭思潼带出梧桐苑的,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梁时清带着严秘书,赶紧往楼上走去,不管楼上是不是杭思潼,他都要管这件事,这么大体量的庄园,一旦出事就会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别人不会想这是谁的问题,而是客人可以在庄园虐待员工!
同样听见动静的路冷禅跟霍海蕴也都下意识站起来,他们确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跟着梁时清去看,却被严秘书拦住了,没让他们跟太紧,时刻防备着他们。
就在梁时清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刚抬脚,忽然天降大活人,将他砸得后退了几步。
梁时清猛地抓住砸到自己身上的人,定睛一看,发现是杭思潼,她看起来还好,表面上甚至看不出她从楼上跳下的紧张。
“没事吧?有人把你从楼上扔下来?”梁时清扶着杭思潼的肩膀,让她站好,两人身高差得不少,杭思潼又是从高处跳下来的,被梁时清提着,居然没够着地。
杭思潼刚站稳,管家也跑到了楼梯口,他气喘吁吁地说:“杭小姐,你别跑……”
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脸色十分难看的众人,尤其梁时清跟霍海蕴,那脸色已经不是一般难看了,管家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辞退了。
场面一度陷入安静,管家不知道怎么圆回来,下意识地看向霍海蕴。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个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梁时清轻笑一声,将杭思潼放到一边:“霍总,看来你们俩,还挺有夫妻默契的啊?一个犯罪,一个收尾是吧?”
杭思潼站在梁时清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听到这话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路冷禅,用眼神质疑:你个贱男人,居然有未婚妻不告诉我!我被小三了!
路冷禅深吸一口气,这一晚的闹剧够多了,他瞪了霍海蕴一眼,说:“小梁总说的哪年笑话?我们只是有一个脑残的娃娃亲,而且早就取消了,不如我们先来问问无辜的杭小姐,到底在跑什么?”
被瞪了一眼的霍海蕴也瞪回去,自己先把话挑明了:“小梁总,这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让管家送杭思潼离开,毕竟路冷禅不当人,我还想跟梁家做生意呢。”
正如下午说的,如果梁时清找来了,霍海蕴只会把路冷禅给推出去,他们本来就是表面朋友,碰上事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梁时清微微偏头看向杭思潼:“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啊,”杭思潼无辜摇头,“路冷禅交代管家不让我出宠物房,但管家自己把门打开了,要带我走,我哪里敢信他,说想见你或者严秘书,他不同意,我趁门打开就赶紧跑了。”
“哦,只是想见我而已,可霍总的人,甚至把杭思潼给逼得跳楼了,还是报警吧,严秘书——”梁时清的语气没什么起伏,话锋一转就要报警。
霍海蕴一听,立马呵止:“等等,小梁总,你明知道我要办招标会,你这时候报警,项目黄了,你知道我们霍家要损失多少钱吗?”
梁时清无动于衷:“又不是我损失的,关我咩事啊?严秘书。”
眼看着严秘书已经拿出了手机,霍海蕴冲过去,一把抢了过来,霍海蕴拿着手机看向路冷禅:“路冷禅,你自己创出来的祸你自己收拾,别拉我下水!我平白无故被你连累,你就一句话没有是吧?”
这些都是难缠的主,严秘书手机被抢了也不敢抢回来,他十分委屈,看看梁时清又看看他旁边的杭思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路冷禅听霍海蕴这么说,反而坐下了:“听梁总的意思,是想给杭思潼报仇?不过你想报仇,应该冲着我来,折腾人家霍总做什么?”
梁时清走到原先的沙发位置坐下:“跟报仇有什么关系,你问问杭思潼,她是想要公平正义还是报仇?”
于是路冷禅看向慢吞吞往梁时清身边挪的杭思潼:“哦,杭思潼,你怎么想?”
“我听小梁总的,他是老板。”杭思潼见他问自己,当即一个跨步,把严秘书给推开了,直接站到梁时清旁边,沙发还有空位,不过她没坐下。
“那你还真听话啊。”路冷禅讽刺道。
杭思潼无所谓,她现在听出来梁时清的意思了,梁时清很烦他们这些人搞来搞去的,想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最后把路冷禅给逼回滨城去,这想法正合她意,自然要跟梁时清站在同一战线。
梁时清听杭思潼这么说,就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自己报,刚开锁,路冷禅就说:“行了小梁总,不报警,你看看想怎么处理吧,霍总这次的项目也有路家的一份,黄了我们都不好交代。”
闻言,梁时清笑了:“我说你们怎么合作起来关我的员工,原来是早就狼狈为奸啊,既然一开始不能完全有把握把事情处理干净,你们还是要这么干,是想测试谁?测我还是林松玉?”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了不聊斋,梁时清在路上就将路冷禅的心理摸了个七七八八,这人不摔重一点,大概真听不懂人话,跟这种三观不太成型的人玩,就不能跟他讲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