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蕴直接让秘书去请梁时清,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杭思潼丢脸到姥姥家的样子了。
杭思潼根本无所谓,她弯腰把年糕抱起来,当着人家主人的面撸它小肚子,年糕还撒娇地嗷嗷叫,特别可爱。
不过霍海蕴根本没心情看她的表演,何况只是一只猫而已,又不是林松玉那种把宠物当女儿养的,还叫宝宝,年糕跟她不亲了,以后换只亲的就可以了。
梁时清今天不在庄园,在公司上班,听说霍海蕴请,他就说中午可以回来一起吃个午饭。
既然只有中午得空,霍海蕴干脆就在庄园的法式餐厅里开了个包厢,邀请杭思潼一块去。
杭思潼见中午还有些时间,就告辞说先回去了,她还在上班时间,但霍海蕴不让她走,非得让她在贵宾室里一块等。
客人的命令最大,杭思潼就单独陪年糕玩了一上午。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霍海蕴让司机开车过来,接送她们去餐厅,她们先在餐厅等梁时清,路途有点远,梁时清还得晚一会儿才能到。
“你现在反悔同意我的提议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市价五倍的报酬,只要你请到你的导师过来。”霍海蕴抿了口红酒后说。
杭思潼不喝那玩意儿,让服务员把她的酒跟水都换成果汁了:“我为什么要反悔呢?反正梁时清要是说得不好,我还是可以不答应啊,你们还能逼我联系我导师不成?”
霍海蕴眼神一暗,在思考要不要用些非正常手段将杭思潼的导师骗过来,可楚雯蓝近期因为阮梦梦的订婚宴十分焦虑,见谁咬谁,这时候请杭思潼的导师,她怕是会顺藤摸瓜找过来,她手头的项目怕是也不得安宁。
包厢里十分沉默,客人没来主厨不好上菜,加上这到底是国内的庄园,所以上了两轮前菜,杭思潼的吃得七七八八,霍海蕴没什么心情吃,第一轮的直接撤下去的,第二轮依旧没动。
等了快一个小时,梁时清终于到了,他今天穿得正式,是标准的三件套,这大热天的,要不是他身为老总,去哪儿都有空调,估计已经热中暑了。
梁时清进门时看到杭思潼在,脚步顿了顿,他以为霍海蕴要跟他谈近期项目的事才过来的,现在既然杭思潼在,估计又是从前那些破事,他其实很不想听,因为无论过去如何,杭思潼都跑到荆城来了,就是不想再管的意思,结果一个个都追着她打。
怕等会儿场面不好看,梁时清给了严秘书一个眼神,再让人安排多一个位置给严秘书,等会儿霍海蕴要是发疯了,严秘书优先带着杭思潼出去。
服务员的动作很快速,而且在给梁时清跟严秘书上完餐前酒和开胃菜后就不进来了,后续餐点一律推迟,直到他们聊完。
梁时清也没选择酒,让人换成矿泉水,喝了一口润喉后才说:“你们找我要谈什么事?”
“哪是我要找你谈啊,是杭小姐想让你来主持公道。”霍海蕴阴阳怪气地回答。
闻言,梁时清偏头看向杭思潼:“你找我?”
杭思潼摇头:“不算,霍海蕴非让我给她帮忙,我拒绝了好几次,但她不死心,我就说,如果你同意,我就考虑一下。”
梁时清微微点头,继而看向霍海蕴:“我不同意。”
霍海蕴差点把高脚杯都捏断了:“你还没听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需要先听了什么事才能拒绝?拒绝是每个人的权利,杭思潼不同意你就找别人呗。”梁时清理所当然地说。
这一刻,霍海蕴真真切切感受到,为什么杭思潼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最信任的人是梁时清了,梁时清的脑回路根本就不正常!
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不是思虑利益?
做选择前不想后果反而想当下心情,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就算是再无知的人,面对请求时,也会考虑自己是不是会被威胁吧?或者对方开出的条件足不足以让自己折腰,结果梁时清根本什么都没问,直接就拒绝了!
霍海蕴松开了捏着酒杯的手,开口前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我会给她足够多的钱,只是帮一个小忙而已,我只是想让她帮忙联系一下她的导师,钱我会给到位的,根本不是很难的事。”
梁时清在回答前先问杭思潼一句:“你想要吗?”
“不想要。”杭思潼甚至没说原因。
随后梁时清就说:“她不想要,所以拒绝你,有什么问题吗?到底有什么需要我主持公道的?”
霍海蕴这次真的被气到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梁时清:“你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吗?你就直接站她那边!”
梁时清耸耸肩,插了一块小番茄吃:“我不用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不想帮忙,那你完全可以换个人,她导师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学生,你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就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找才想让她帮忙啊!”霍海蕴开始尖叫。
不过梁时清跟没听见一样,冷静地戳自己碗里的沙拉,不说话的时候就赶紧吃一口:“那你就不大张旗鼓地找,办法总比困难多,何必为了自己方便就去为难别人?杭思潼又不欠你们的,哦,应该说,是你们欠她的。”
霍海蕴气得开始砸盘子,她从小娇生惯养,不高兴了就开始砸东西,家里又溺爱,只要她砸东西,家里人总会妥协照顾她,然而此刻,包厢里的人没一个管她砸了什么,继续吃自己的。
眼看着要上演全武行了,包厢门忽然被打开,打断了霍海蕴的发疯,路冷禅拿着一瓶贵腐进门,笑眯眯地说:“得亏包厢隔音好,不然客人们都要出来看戏了,霍总,你控制一下脾气,有事好好说。”
随后路冷禅像主人一样招呼人换了包厢里损坏的东西,至于开胃菜,就没上了,第二轮是汤,服务员拿着路冷禅带来的贵腐去冰镇醒酒了,包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现在包厢里变成了五个人,空位还有余,原先杭思潼跟霍海蕴面对面坐,梁时清在杭思潼左边坐下,严秘书就挨着梁时清落座,跟霍海蕴隔得还挺远。
路冷禅来了之后,让人把位置安排在杭思潼右边,霍海蕴的位置倒是没变,像是在孤立她一样。
“我带了奥苏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它,就当是赏脸喝一杯。”路冷禅轻声对杭思潼说。
托卡伊奥苏贵腐葡萄酒,曾被路易十四称赞为“王者之酒”,甜度极高,果香四溢,喝下去后余香绵长,杭思潼在路冷禅的别墅中时,认出来的诸多葡萄酒里,确实最喜欢这一款。
这酒本身不算贵,但路冷禅家的年份高,身价日涨,不过杭思潼爱喝,单纯因为它是甜的。
杭思潼还没吭声,梁时清直接来一句:“上班时间不饮酒,你跟霍总喝吧。”
路冷禅靠到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时清:“小梁总这么严格?贵腐度数低,喝一点不碍事。”
梁时清摇摇头:“不可以破例,如果因为她认识客人就可以破例,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想找机会破例?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今天霍海蕴找杭思潼的事,路冷禅是知道的,甚至随时打算等霍海蕴顶不住的时候他再出场当理中客,谁成想杭思潼非要梁时清来,霍海蕴还被激上头同意了。
中午这顿饭,路冷禅可以预见不会好过,最后霍海蕴果然没几句话就撑不住了,开始发疯,他还特地开了一瓶留存在庄园的酒,想着杭思潼喜欢,说不定用贵的东西哄一哄,她心情好点就同意了。
谁知道梁时清这神经病居然也在,贵腐喝起来跟小甜水差不多,以杭思潼的酒量,灌十瓶下去估计都没事,却被梁时清给拦住了。
路冷禅长出一口气:“小梁总,做人不能双标啊,你是不是也应该听听潼潼的想法?她要是想喝,等会儿肯定会请假,就不算工作时间饮酒了,所以,潼潼你想喝吗?”
从前杭思潼还因为有个佣人没给她准时醒好酒发脾气,觉得那佣人看不起她,后来暗搓搓找理由换掉了,那时候两人刚在一起,路冷禅觉得她有趣,对这种小事情完全不在意。
何况杭思潼本来名义上就是他的女朋友,她有权力辞退一个不尽职的佣人。
路冷禅不好说杭思潼到底是喜欢酒还是不喜欢被人无视的感觉,但他都送来免费的了,应该不会拒绝。
杭思潼抬眼看看他们,说:“我听小梁总的。”
听到这个回答,梁时清舒服了,他微妙地看向路冷禅,不像挑衅胜似挑衅。
路冷禅笑容一冷:“原来你也不是真喜欢啊,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哪样不是装的?”
“公共场合不谈私事,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这里离宠物区好远的。”杭思潼拒绝回答,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没必要一直拿出来说。
“行吧,小梁总也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路冷禅收起了温和的笑容,恢复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舒晓筠被楚雯蓝玩废了,但霍海蕴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想查清楚,既然私情不好谈,我们就拿到明面上来聊,这次,小梁总总该认真考虑了吧?”
梁时清确实也听说了这件事,他跟舒家没有太多的业务往来,听说过后也没什么感觉,更何况,舒晓筠跟楚雯蓝根本不是为了争地盘,她们是争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他不好评价这事是不是蠢。
但路冷禅既然这么明摆着说了,梁时清多少要给个态度:“我不想参与,无冤无仇,不管怎么做都很掉价。”
路冷禅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们怀疑,楚雯蓝在跟舒晓筠争的时候,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比如说,做了什么刺激她精神的事,让她本来没病的,却突然发了疯,小梁总一向正义,不会坐视不理吧?”
听完,杭思潼有些担忧地看向梁时清,路冷禅这人最会给人戴高帽,见梁时清路见不平了这么多次,现在就想拖他下水,现在她摆明了不帮忙,可有梁时清作为助力,就比一个杭思潼有用多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不想让梁时清参与才退而求其次找杭思潼,找上梁时清意味着他们借了梁时清的势,肯定会闹大,楚雯蓝说不定有所察觉,就去销毁证据,杭思潼这边动静小,可也容易一次性被楚雯蓝给按死。
如果梁时清能答应,那路冷禅跟霍海蕴还是会优先选梁时清,安全最重要。
梁时清放下叉子,双手交握思索一会儿,说:“我确实不想管,但你们提醒了我一件事,如果你们怀疑舒晓筠的病情有问题,那你们应该去找顾君珏,我没记错的话,他母亲的娘家,不就是滨城医药龙头吗?谁都绕不过他们家的。”
换言之,楚雯蓝要在这方面动手,留下的痕迹,只有顾君珏母亲娘家的人知道,但是保密等级或许会很高。
霍海蕴忍不住脾气,没好气地说:“我们当然知道啊!问题不就是顾君珏怎么可能给我们提供帮助?他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梁时清拿起餐巾擦了擦手:“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们滨城的圈子里出了这种事,转头到荆城找梁家出面,是不是跨太远了?”
说完,梁时清起身打算离开,还给了杭思潼眼神,让她跟着一起,省得等会儿霍海蕴跟路冷禅扣人。
路冷禅出声拦住他们:“小梁总,事情还没谈完就走,不太合适吧?我们只是想请你们帮忙,你们就这个态度?”
“你们不是请人帮忙,你们只是开了一次鸿门宴。”梁时清抬手推了一下杭思潼的背,让她转过身,一块离开了,只有严秘书落在最后给路冷禅跟霍海蕴道别。
人一离开,霍海蕴又开始撒泼砸东西,路冷禅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任由她砸。
把东西都砸完后,霍海蕴还是不解气,冲路冷禅喊:“怎么办啊?我要疯了!你知道楚雯蓝多恶心吗?她甚至派人盯着晓晓,我的人根本没办法把晓晓安全救出来!”
他们今天这么急,是因为舒晓筠至今被看管着,没能被霍海蕴截到荆城来。
路冷禅睁开眼,看见遍地狼藉,只觉头疼:“我有什么办法,人捏在楚雯蓝手里,你又不敢真的跟她起冲突,这边杭思潼跟给梁时清灌了迷魂汤似的,说不答应就不答应。”
霍海蕴反手就砸了椅子:“都怪你!要不是你整了杭思潼,她根本不会这么讨厌我!她之前根本不认识我!我出大价钱她肯定会帮忙的!”
“你现在放这种马后炮有什么用?不如想想怎么救你的小闺蜜吧,那又不是我闺蜜,我原来来陪你闹已经很给你霍家面子了。”路冷禅不耐烦地说,也起身大步离开。
看路冷禅这个样子,霍海蕴直接发出尖锐的叫声,随后就是各种东西被砸烂的声音。
路冷禅离开刺耳的包厢后
往外走,站在楼上的走廊旁,远远看见梁时清跟杭思潼站在一起,两人说了什么,严秘书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罐子,梁时清接过后递给杭思潼。
杭思潼眼睛一亮,向两人表示了感谢,然后一块往外走去。
等两人都离开了,路冷禅下楼去到餐厅柜台附近,找了个服务生,问刚才小梁总递给那个女生什么东西。
服务员有些懵,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听他们说,是一罐玫瑰花茶,梁家茶园里老太太种的,这个月刚开花,小梁总一罐、那位小姐一罐。”
路冷禅听后十分诧异,他知道梁家庄园里的茶园,有些品种甚至都很老了,因为是梁家老爷子在上个世纪就开辟的茶园,里面种的茶种、花种,只按老太太喜欢的口味来。
有些品种以前看着普通,现在或许有价无市,老太太想喝什么就偶尔亲自去浇浇水,反正得一罐茶或者花,可以说是跟梁家有很亲近的关系了。
杭思潼何德何能有老太太如此青睐?
这头的路冷禅不死不得其解,但实际上的情况是。
梁时清推着杭思潼出门了,将她带到楼下,才问她:“你是真的不想答应?霍海蕴开出的条件,其实很好了。”
“不了,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我选好接下来要去的城市,既然一开始选择离开,就没必要还去管以前的人和事,他们打伤打死都跟我无关。”杭思潼无声笑了笑,模样轻松地回答。
“你决定就好,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梁时清注意到这个问题。
杭思潼想了想,觉得她还得跟花姑说,那梁时清肯定会知道,提前告知也没什么:“去渝城,我听说那边是一层一层的,十八楼是一楼,负十八楼也是一楼,很有意思。”
梁时清点点头:“渝城也不错,包容、宽和,挺适合你的。”
听起来不太像好话,杭思潼不太高兴:“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这不就是在说,她这个人只有在包容宽和的环境里才能好好生活吗?她难道是什么总需要别人包容照顾的、很麻烦的人吗?
闻言,梁时清轻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杭思潼不想理他,快步往外走,没走两步被梁时清叫住:“等等,有个东西拿给你。”
于是杭思潼在门边停下,回头看他。
梁时清转头看向严秘书,严秘书识相地拿出罐子来,里面是早上梁家庄园刚送来的玫瑰干花。
将玻璃罐子塞到杭思潼手里,梁时清说:“喏,这个月老太太的花园又摘花了,花姑给我们一人送了一罐,花姑要准备端午了,就没能给你拿过来,让我跑一趟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