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雯蓝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舒晓筠都销声匿迹了,她也可以想办法让封闻聿从此说不出话来。
只要,杭思潼跟阮梦梦一起死了。
非得要让杭思潼一块死,是她要防止杭思潼求得阮梦梦的原谅后,开始给阮梦梦出主意斗她,女二脑子不好使,只会带得阮梦梦一块变智障,但杭思潼不一样,她心里没男人,谁给的钱多她就帮谁。
现在阮梦梦清高无所谓,将来成了封太太,迟早有患得患失的一天,婚姻跟青春爱恋不一样,残酷得很。
到那时候,有杭思潼这样的人在,楚雯蓝就永远别想上位了,况且,现在杭思潼已经跌落到谷底了,但凡阮梦梦哪天脑子清醒了,只要拉杭思潼一把,她至少保阮梦梦坐着封家太太的位置到生出继承人。
有了继承人,那更没有楚雯蓝什么事了。
楚雯蓝不是没想过拉拢杭思潼,但她更怕杭思潼的胃口大了之后,不再满足当一个富太太,而是开始谋算更大的产业,那到时候就是养虎为患。
不能为自己所用者,就该死得干净一点。
还得感谢苏伊尘跟封闻聿联手,用势力先把这种没心的人踩得半死不活,不然哪里有她楚雯蓝动手的机会?
杭思潼刹那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事,光想明白没有用,她的聪明才智,已经在苏伊尘动手的时候就证明了,个人想跟庞大的家族比,不异于蚍蜉撼树。
楚雯蓝甚至都没用什么阴谋,她只是画了一张大饼,是被逼到绝路的杭思潼选择自己吃下的,这能怪楚雯蓝下手狠吗?
不能,得怪最开始就想她死的人啊,没有苏伊尘跟封闻聿动手,楚雯蓝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拿杭思潼怎么样,至少在跟舒晓筠打得难解难分时,她是fen|身乏术的。
杭思潼知道自己已经走到陷阱里了,她就想赌一把,赌自己还有最后的机会。
奈何,最后机会,作者也不愿意给,她甚至是摔死的,而不是死于任何一个男主手下。
或许作者也意识到,如果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不说全身而退,至少是能活下来的,那她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杭思潼的诞生,是为了承托阮梦梦的美好,两人生于同一水平线,当阮梦梦往上走的时候,她就必须往下落,阮梦梦跟青梅竹马结婚生子,那落到谷底的杭思潼,自然应该就此死去。
她们的人生结局,从一开始,就定好了。
善者享受世间所有美好,恶者承受阴间无尽痛苦,书里书外的看客,欢呼雀跃、拍手称快、喜极而泣。
杭思潼觉得自己依旧躺在那栋烂尾楼里,身边是晕过去一直在流血的阮梦梦,她抬头能看见明亮的圆月和璀璨的繁星。
夏日的夜晚,真的很美好,杭思潼很少有机会去欣赏夜晚的天空,因为她很忙,夜晚别人在休息时,她在拼命,不敢停下脚步。
生怕停一晚,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往前走了。
阮梦梦靠得近,她的呼吸都打在杭思潼的手臂上,其实她真的很幸运很幸福,这么惊险的时刻,她睡一觉就过去了,等醒来,面对的是所有人的关心与照顾,而杭思潼死在顶楼,只有法医来收尸。
后来她葬在哪里呢?
杭思潼对着月亮发出疑问,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过了,那故事的结局,是如何呢?
好像,阮梦梦醒来后问过封闻聿,她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但是她觉得,杭思潼罪不至死,想让封闻聿放过杭思潼一马,就这一次,以后不再见面就是了。
结果封闻聿说:“梦梦,不要为了这样的人难过,她背着你,楼上又太黑,失足摔下楼,当场死亡。”
阮梦梦愣了许久,勉强问:“那、那尸体呢?”
“她养父母去领走了,想来,会好好安葬的吧。”封闻聿温柔地回答,随后让阮梦梦别想这些了,让她多休息。
后来对这件事,作者就没有下什么笔墨,没说杭思潼的养父母到底有没有把她安葬,也没人关心她葬在哪里,没人去祭奠,好像文里突然就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了。
杭思潼突然笑了下,她养父母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好心去领她的尸体还安葬呢?
怕不是封闻聿跟苏伊尘找了她养父母去领,尸体却被他们挫骨扬灰了吧?
坐了会儿,杭思潼听见警车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背阮梦梦上楼了,在刚要起身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铃声急促,不是她一直当铃声的《Por Una Cabeza》,反而是一首听起来很有春天气息的纯音乐。
杭思潼感到疑惑,她为了跟嘲笑自己的人赌气,好多年没换铃声了,而且,她不是把手机静音了吗?
铃声一直在响,她往口袋里摸却没摸到手机,顿时急了起来。
这么大的铃声,一会儿肯定被警察听见了,那不就知道她在哪里了吗?那她还怎么背阮梦梦到楼顶然后摔下去死掉呢?
想到这里,杭思潼更急了,她等着摔下去后重生,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手机铃声就功亏一篑?
于是杭思潼趁着月色到处摸索,想把手机找出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反而因为这阳台没修栏杆,她一脚就踩空掉了下去!
杭思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接着是心脏莫名跳快了一拍,随后猛地惊醒过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捂着自己的心脏,此时她在温度稍微有点高的房间内,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手机铃声在响。
黑暗的出租屋里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头繁华的灯光,有种将万家灯火收入眼底的感觉。
可惜,这一切杭思潼都注意不到,她难受地掀开被子,感觉有点热,随后在被子底下找到了一直在响的手机,电量告急。
忽然看见闪烁的手机屏幕十分刺眼,杭思潼眯着眼去看,仔细辨认来电显示,半天也只看清一个“梁”字,她认识的人里,就一个姓梁的。
于是杭思潼划到接通的位置:“喂?梁时清?”
那边的梁时清猛地松了口气:“呼……是我,你怎么一直没接电话?是刚才在洗澡没带手机吗?”
中午梁时清收到花姑的消息,说晚上回梁家庄园吃顿饭,她想送点东西给杭思潼,感觉杭思潼病得很严重,年轻人估计不上心,就算医生开了药可能也不按照医嘱吃,中午两人打着电话,后面一直没什么精神,得吃点好的补补。
偏偏还是流感,老年人得了的话有点遭罪,杭思潼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而且她说可以让梁时清送,之前梁时清也送了两回花茶,也不在乎多一次。
花姑现在不担心杭思潼勾搭梁时清,她觉得杭思潼爱工作胜过一切,平时只要上班就不玩手机,非常认真,所以才让梁时清帮忙,反正他跟住公司差不多,肯定会路过。
梁时清还不知道杭思潼生病了,隔着那么远的路,他肯定没办法送到杭思潼那,收到的东西也只能自己吃掉,但还是应该关心一下杭思潼。
现在知道杭思潼在哪里的,除了她的房东,就只剩梁时清,要是杭思潼真出什么事,估计尸体得长蛆了才会被发现。
所以下午的时候梁时清就已经给杭思潼打过一次电话了,没接通,梁时清没辙,又担心杭思潼是在睡觉休息,就等到了晚上再打。
晚上也没打通,梁时清这次是真的着急了,一直打一直打,打了快半个小时,语音通话跟电话都打了无数次,杭思潼终于接通了。
梁时清都没敢问她是不是晕过去了,怕她意识到后又晕一次,不如问洗澡,这样杭思潼会稍微活动一下脑子,人可以清醒点。
杭思潼果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洗澡了,她思考好一会儿,才说:“我好像没有洗澡,我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
“有、多长呢?”梁时清觉得杭思潼语气不对,听起来不太清醒的样子,可能已经烧糊涂了,他赶紧叫来了严秘书,让他做准备,同时开始套杭思潼的话,试图让她说出来自己的地址在哪里,他好打120叫救护车。
“一个月!我做了……”杭
思潼回答得十分肯定,“我做了一个月的梦!”
梁时清听着她迷迷糊糊的话,差点没绷住,谁可以做一个月的梦?又不是植物人。
不过杭思潼迷糊点好,等会儿说不定能把地址说出来,于是梁时清继续说:“这么长吗?那你在梦里做什么呢?”
杭思潼不说话了,即使都被烧得脑子不清醒了,依旧知道,自己的重生是一个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口,类似的话也不行,但是她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啊……我听见了铃声,我哼给你听啊……”
然后,梁时清就听见了杭思潼轻声哼的曲子,是一首有春天味道的音乐,他知道,是杭思潼的手机铃声,同事安安推荐给她,杭思潼很喜欢,还发了朋友圈。
出租屋里门窗紧闭,夜晚太过安静,杭思潼的哼唱歌声被墙壁轻轻反弹回来,形成了弱弱的回声,被手机的收音口收录,传到了梁时清的耳朵里。
梁时清还不知道,杭思潼会唱歌,声音迷糊,但音非常准,可可爱爱的,是她清醒时没有的放松。
杭思潼只哼了一会儿,哼不动了:“好累啊,潼潼不想唱了……”
“那就不唱了,现在你饿不饿?”梁时清轻声问。
“不饿……”杭思潼嘀咕着回答。
梁时清分辨不好她是吃过东西了还是烧得没知觉了,尝试诱导她说:“不饿也没关系,我可以请你吃消夜,我让外卖小哥送上门,你的地址是多少呀?”
杭思潼混沌的脑袋处理不了这么精密的信息,于是慢吞吞地,把自己现在的住址报了出来,还问梁时清等会儿送什么吃的,她想吃冰淇淋。
生着病哪里能吃冰淇淋,梁时清有些无奈,他快速写出地址交给严秘书,嘴上应付着杭思潼:“好,就给你买冰淇淋,买你喜欢的芒果绵绵冰怎么样?”
在庄园时,杭思潼去买过不少绵绵冰吃,但最喜欢的还是芒果味的。
杭思潼又说:“还要巧克力的……”
听完杭思潼的要求,梁时清忽然意识到,杭思潼是身体上难受,大脑驱使她吃这些,冰淇淋是因为发烧,浑身温度升高,大脑觉得冰淇淋能降温,还要巧克力,是因为她快被饿晕了必须补充糖分!
梁时清立马说:“好,我马上让人送过去,你电话别挂,一会儿就到了,别睡着,还想唱歌吗?”
杭思潼嘀嘀咕咕地说一堆想与不想,可能还是想唱,但没力气了,就开始说胡话。
趁杭思潼注意力被转移,梁时清立马让严秘书联系渝城认识的人,先赶紧把杭思潼送医院去,再这么下去,人真得烧死在屋里了。
人命关天,梁时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严秘书去买了晚上的高铁票,他打算去看一眼,怎么才去渝城不到两周就病成这样了?
在荆城的时候明明身体不错的,也就因为意外生过两次病。
杭思潼那边开始唱歌,梁时清交代完,仔细去听的时候,发现她唱的是《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一首德国民谣,讲的是女子未婚先孕后惨死的故事,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偏门歌曲。
梁时清静静听着,等杭思潼唱完,刚想开口跟她继续说话,就听杭思潼说:“我其实可以活得很好,但我一直被骗,我明明没有怀上罪恶的孩子,可没人愿意听我解释,我做错了什么吗?”
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不管是歌曲里的女孩子,还是杭思潼,她们其实都没有做错什么,她们只是人生遇见了几个不该遇见的人。
梁时清沉默一会儿,说:“杭思潼,你没有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他们在迁怒你。”
即使不太明白杭思潼具体指什么,但梁时清觉得,肯定跟她逃离滨城有关。
杭思潼那边似乎翻了个身,她又问:“那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呢?是因为我的梦想太奇怪了?”
“你的梦想是什么?”梁时清下意识问。
“我想找一对有钱的父母,他们将我娇养长大,我会有很多很多钱,还有属于父母给的很多很多爱,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杭思潼认真地回答,又发出自己的疑惑。
梁时清第一次听杭思潼说这样的话,往常清醒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说这些,她只会很坚定地当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坚韧不拔且视金钱如粪土。
但现在杭思潼说,她要很多很多钱,还要很多很多爱。
良久,梁时清回道:“不过分,是人就会想要这两样东西,有的人多少会有一点,一点钱、一点爱,就可以坚持过完人生几十年,但你一直都没有,所以才特别想要。”
杭思潼猛点头:“你说得对,那我要回梦里,就这么反驳他们,再打爆他们的狗头!”
然后,杭思潼就没声了,梁时清喊了好几遍都没回应,他吓得赶紧叫上严秘书出发去渝城,而另外一边,梁时清联系的朋友,也赶到了杭思潼租住的小区楼下。
第四十四章
杭思潼意识不是很清醒, 只记得梁时清给自己打电话,中途两人聊了些什么,她倒是不记得了, 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
睡着之后杭思潼感觉身体舒服很多,不会感到晕眩以及疲累,像是没生病一样。
过于舒适的环境让杭思潼有足够的精力睁开眼,眼前却是曾经落魄时在滨城租的便宜出租屋, 这地方狭窄又压抑, 站起来都容易碰到脑袋。
网上总有人嘲笑滨城的房东, 说他们有才华,明明就只能站一个人的地方,他们居然能分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标配小公寓来, 这何尝不是种天赋呢?
就是上班回到家, 住着这样的房子, 大概一个月想写六十封遗书。
但多数时候, 杭思潼并不绝望,应该说, 她是这个出租屋里唯一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麻木的, 暂时没被生活压弯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