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粥递给杭思潼后,梁时清才说起他这边知道的事情。
花姑很担心杭思潼,流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近些年因为流感死亡或者肝衰竭的年轻人不少,加上花姑年纪大了很容易刷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营销号,就觉得杭思潼得流感了非常危险,催促梁时清过去看看。
只有梁时清知道杭思潼早跑去渝城了,他联系不上杭思潼就找了渝城的朋友以防万一,如果杭思潼只是睡着了,那肯定好,万一真晕在屋子里,至少有人赶紧送她去急救。
梁时清还担心找男的过去不太好,特地喊屠云菲帮忙,对方是个女孩子,万一杭思潼在家放飞自我不穿衣服,是女孩子总不至于那么丢人。
谁知道屠云菲那时候正在会所里接待顾君珏,他们喝着酒打着麻将,一通电话过去,屠云菲只好把局给散了,先过去救人。
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屠云菲守了前半夜,后半夜是顾君珏帮忙守的,直到梁时清过来。
“就是这样,我昨晚不太放心,就连夜坐高铁过来了,你还是得小心点,我也不可能次次都来得及找人救你吧?”梁时清无奈地说。
杭思潼胃口不佳,只喝了半杯粥就喝不下了,她缩进被子里:“我也不想啊,生病的事,谁都预测不到的。”
梁时清也明白,但小心些,生病的概率还是会下降很多的,看杭思潼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是,说不准,是水土不服,初来乍到没习惯挺正常的,那东西我放这了,你还想吃就继续吃点,我先去找医生看看。”
刚才梁时清就说自己下了高铁直接过来的,只去食堂买了早餐,还没去找医生看过,杭思潼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嗓子疼,不太想说话。
没得到应答梁时清也不在意,他将早餐袋子都打开了,才转身出门。
目送杭思潼离开后,杭思潼躺了一会儿,觉得又困了,于是继续睡觉,手耷拉在被子上,避免针口回血。
梁时清出了门,看到严秘书回来,便问:“送走了?”
严秘书应道:“送走了,老板,现在我们要定回去的票吗?或者直接申请航线?”
这次出来得突然,梁时清平时也忙,很多文件都只能远程处理,要是杭思潼没太大的问题,肯定得尽早飞回去。
梁时清摇头:“先不申请,我去找一下医生,你去联系一下渝城这边的管家,收拾一下房间,要是杭思潼没什么问题,
我们就暂时先住那。”
“啊?直接住渝城?那公司那边……”严秘书莫名觉得梁时清这操作有点君王不早朝的味了,之前也没见他们关系那么好啊。
“都改线上,杭思潼偷偷来渝城,瞒着那么多人,就我一个知道,要是她再出点什么事,花姑跟林松玉不得来闹死我?还是先养好病,等她病好了,就再送她回去。”梁时清说得有理有据。
没办法,老板都下命令了,打工人只能顺从。
严秘书去联系管家,梁时清则是找到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屠云菲说直接给杭思潼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跟病房,包安全的。
主任医师也得上班,好在早上病人不多,没一会儿就轮到梁时清了。
工作多年,主任医师一向明白这些权贵阶层有特权,没想到梁时清居然认真在外面排队,教养确实好。
梁时清开门见山地问杭思潼的情况,主任医师不好猜测两人是什么关系,只能按亲密的方向去理解,说得就比较详细:“就我们检查来看,杭小姐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包括验血,也就是说,正常来讲,她不应该出现生病的症状。”
“不应该出现,但她确实发烧了,她还说浑身都在痛,这难道不是病毒感冒的症状吗?”梁时清皱起眉头,怀疑这家医院的资质。
“是有这些症状,但我想说的是,有些小孩子,他们在极端期望的情况下,是可以让自己主动生病的,发烧也是,成年人也可以做到,只是很少有人会干这种事。”主任医师一边说一边拿出杭思潼的检查结果。
随后主任医师给梁时清看了所有数值都正常的检查结果,还跟他说了一个现状,就是小孩子,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让父母妥协。
这几乎是所有小孩儿天生就会的技能,出生开始是苦恼,知道哭了父母就会妥协,等长大一点,当他们犯了错的时候,就会制造意外,让自己受伤,然后父母就会原谅他们的过错。
还有些小孩儿,为了不上学,就让自己陷入沉睡,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有些是频繁地发烧,父母送到医院来,同样检查不出什么,次数太多了,才被发现是不想上学。
梁时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她是个大人啊,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生病?”
“梁先生,心理问题,你得找心理医生,我们注意到,杭小姐的身份信息上是父母不详,这样长大的孩子,天生缺爱,会不会是因为她最近都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导致她应激了,所以出现了一系列的症状?”主任医师猜测。
“不会啊,她每天都跟人聊天的,不过……我听我家阿姨说,她最近接了一些程序代写的单子,工作量挺大的,有些日夜颠倒。”梁时清猛然想起花姑提起过的这件事。
花姑说杭思潼拿到他送的新电脑后想重操旧业,但是暂时没考虑好要不要从庄园辞职,所以只在网上接了一些看学生毕业论文的单子给人上课。
什么给人上课,梁时清也是刚毕业的,他一听就知道,杭思潼是给人代写程序呢,如果接的单子非常多,那她病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主任医师没想到这还是个女程序员,沉默一会儿:“那就更正常了,他们这个行业,压力都大,有时候不是生病了,是在……释放压力。”
梁时清也跟着沉默了,他觉得就是这个原因,他公司里那些程序员,基本没有精神的时候,每次看见都让人害怕会不会动作大一点就直接猝死在那了。
经过了解后,梁时清回到了病房,看到杭思潼已经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感觉这都什么事,搞代码把自己搞进医院了。
在病房悄声看文件的时候,梁时清忍不住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公司里的程序员们每半年安排一次体检,避免再有人出现杭思潼这样的情况。
下午严秘书回来,通知梁时清说渝城这边的别墅已经安排好了,之前梁时清过来都住那,现在专门在二楼收拾了一个带阳台还靠近花房的房间出来,方便给杭思潼养病。
梁时清觉得这个安排还行,起身想叫杭思潼回去,却看到杭思潼还在睡。
早上过来后杭思潼喝了半杯粥就睡了,其他东西都没动,中午也没醒,天气热,早餐都馊掉了,梁时清出去吃午饭时顺手就丢掉,还订了汤过来,现在汤也放凉了,杭思潼却依旧没醒。
纵然有医生的推测,梁时清还是不放心,就去找了医生来查看,随后医生说杭思潼是在睡觉,她现在症状好不少了,虽然烧没完全退下去,但状态好了不少。
像这个情况,医院不好再上退烧药了,打了那么多还不退烧,再打引起其他问题怎么办?
医生建议是如果没高烧起来,就先这样吧,让身体将压力发泄出来也好。
杭思潼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醒来看到床边在批文件的梁时清,有些恍惚:“梁时清?”
“嗯?你醒了?”梁时清合上钢笔,拉动椅子靠近床边,“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太困了,一直在睡觉,你几天没睡了?”
“没有啊,我一直都有睡觉……”杭思潼说着,打了个哈欠,她记忆中,自己真的有在睡觉,只是日夜颠倒而已,怎么不算睡觉呢?
梁时清看她的样子,觉得她跟嘴硬没什么差别,奈何熬夜这种事,劝不动的,他只好说:“总之,最近你先到我在渝城的别墅住几天,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作为唯一知道你去向的人,很难在花姑跟林松玉那交代的。”
听梁时清说起他们,杭思潼猛地精神了起来:“等等,我多久没回他们消息了?会不会急坏了?”
说完,杭思潼就要去找自己的手机,梁时清赶紧按住她:“你别激动,先躺着,你放心,我跟他们说过了,就说你不小心得流感了,在家休息呢,没精神看手机,安心养病吧。”
杭思潼顿时松了口气:“呼……谢谢你,不过我就不去你那了,不太方便,我还是住医院算了。”
梁时清合起自己的文件,打算回去再看,嘴上说:“医院暂时不想给你用药了,说是你会发烧,单纯因为压力大,需要一个途径发泄,建议回家多休息,你一个人在家,死家里都没人知道,去我那,至少有管家有家庭医生,做急救也方便。”
“但是……”杭思潼还想说,被梁时清制止了,他直接招呼了护工阿姨进来,挟持一样将杭思潼送到了车上,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渝城山上的别墅区。
渝城山多,别墅自然也在山中,夜间风景也好,远远看见山间别墅,满是金钱的味道。
杭思潼精神不济,上车后没跟梁时清理论几句,又睡着了。
梁时清没听见声音,转头看见她靠在椅背上,呼吸清浅,忍俊不禁,随后他拿过手边的西装外套,盖在了杭思潼身上。
到了别墅门口,杭思潼还是没醒,梁时清叫了两声,她都没反应,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先下车,再绕到另外一边将杭思潼打横抱起,稳步走进别墅,在管家的引导下,去了二楼的客房,将人放在宽大的床上。
不知道管家怎么想的,给杭思潼选了套海洋玩偶主题的床上用品,床头还有jellycat的最大尺寸章鱼玩偶,那么大一只,能把杭思潼给完全遮住。
梁时清给杭思潼盖上被子,给管家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说。
出了房间门,梁时清反手关上,转头对管家说:“这几天多照顾些杭小姐,她可能比较嗜睡,除
去正常吃饭的时间就不要打扰她了,不过正餐时间无法清醒的话,就喊医生过来。”
管家一一记下,在梁时清转身走向书房的时候,忍不住问:“那要是老爷夫人问起,应该怎么说?”
闻言,梁时清脚步一顿:“就说是林松玉的朋友过来玩,暂时安排在这的。”
“明白了。”管家的眼神古怪,只觉得城里人真会玩。
杭思潼的嗜睡情况并没有改善,经常医生也叫不醒她,梁时清觉得不太对,但无论谁来检查,都只说杭思潼是睡着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连睡美人症都不是,她就是累到睡死过去的症状。
梁时清觉得很麻烦,家里突然多了个昏迷不醒的人,被别人知道了,他怎么解释?
送去更好的医院也不行,很快就会传到圈子里,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他梁时清给一个患病女生启用了最好的医疗团队,那不是很奇怪吗?
还没纠结出结果,封闻聿的私人邀请先到了。
订婚宴之前,封闻聿送了阮梦梦一座庄园,打算先宴请好友们聚一聚,接下来他们会为了订婚宴更加忙碌,可能来不及开婚前派对,这场新庄园里的宴会,就当是婚前单身派对了。
更主要的是,封闻聿一直重视阮梦梦的家世问题,他把这些做到位了,等到订婚宴上,无论有什么意外,只要是他封闻聿的朋友,都得站在阮梦梦这边。
封闻聿跟阮梦梦官宣的时候,梁时清去滨城见过一次,那时候还不曾从杭思潼口中听闻他们的过往,现在再被邀请,总觉得有种全世界都围着他们爱情转的感觉。
但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去也不行,梁时清考虑许久,决定去一趟,最近杭思潼除了嗜睡,没有其他问题,而且他去喊的话,杭思潼还是能醒来,换成其他人,比如说严秘书,叫醒的时间就需要长一点,管家跟医生又再长一些。
人只要还能醒就没什么问题,于是梁时清交代严秘书,这次去滨城,就不用他跟着了,在渝城看着杭思潼,实在叫不醒了,就联系林松玉,让他来想办法,他在滨城的时候,绝对不能用杭思潼的事情去找他。
严秘书想起杭思潼跟路冷禅的那些过往,顿时明白梁时清的意思,不过他还有个忧虑:“顾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肯定也会去参加封总的宴会……”
梁时清揉揉额角:“他不至于这么多嘴,他只是说话不好听,但还是会给其他人脸面的,总之,我大概过去三天,这三天里,出任何事,都不要传到滨城去,实在没辙,就找林松玉,特别大的事才能冒险去找我。”
为了杭思潼的隐私,他们已经尽力而为,如果这样都能继续被滨城的人追过来打,那他觉得,杭思潼除了跑到月球上去,大概是躲不开那群疯子了。
然而,千防万防,梁时清都想不到一种可能——他到滨城第二天,严秘书火急火燎地打电话通知他说,杭思潼凭空消失了。
第四十五章
去到滨城后, 梁时清没有立马去封闻聿送给阮梦梦的别墅,其他跟他们好一点的朋友应该是当天就过去玩的。
考虑到关系没有十分近,加上中间隔着一个杭思潼, 梁时清就先去了自己在滨城的别墅休息,最近跟杭思潼住一起,他才知道一个病人平时需要同住的人多操心,看不见的时候就会担心人是不是出意外了。
到滨城时已经是晚上, 梁时清提前说过让严秘书不要把杭思潼的信息送到滨城去, 哪怕是给他汇报都不要, 避免他公共场合时拿出手机,被别人看到有消息出现,所以梁时清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睡觉了。
庄园里肯定群魔乱舞的, 小心谨慎点总没错。
第二天一早, 梁时清习惯性起得早, 想着出发前, 再分公司看一眼,偶尔过来一趟, 就得突然出现, 让底下的人明白,老板就是这种神出鬼没的生物,他们摸鱼的时候就会谨慎点,对工作也上心点。
梁时清办完自己的事已经是下午四点, 刚好可以去庄园蹭一顿晚饭,聚会并不是今天, 但宾客都会提前到, 他稍微去晚一点也没事。
下班时间路上堵得很,梁时清在后座闭目养神, 天色逐渐黑下来后,道路重新通畅起来,他的手机却突然接到一通来电,是严秘书。
交代过的事情严秘书都会完成得很好,能让他无视交代直接打来电话,肯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梁时清刚接通,还没开口,就听严秘书惊愕地汇报:“老板,杭小姐凭空消失了!”
同样是中文,梁时清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成语的理解还不够:“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凭空消失了?”
严秘书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中午保姆阿姨去喊杭小姐起床吃药,但是进门后发现人不见了,她以为是杭小姐自己醒了,就没在意,结果现在医生来例行检查了,才发现人不见了。”
杭思潼就算醒了也不会自己离开,她一向有礼貌,如果是有急事,那也会通知严秘书一声,难怪严秘书发现人不见后这么着急。
梁时清开始往一个不太好的方向想,沉声问:“看监控了吗?”
“看了,杭小姐自打昨晚吃过药后睡觉,就没有出过门,直到今天中午阿姨去叫她,中间没有任何人打开过杭小姐房间的门窗,完全就是……凭空消失的。”严秘书说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真出现这种事,跟闹鬼也差不多了。
梁时清不觉得一个大活人会消失,于是让严秘书将监控录像截取下来,然后发到他这边。
等挂断严秘书的电话后,梁时清赶紧给杭思潼打电话,在响了一阵后,忽然出现一个女声说什么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听见这句话,梁时清都愣住了,他一开始明明听见了接通的声音,杭思潼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办的卡选套餐时挑了个彩铃赠送服务,音乐可以自己换,基本上她喜欢什么歌,就会换一首,强制安利给打她电话的人。
刚才手机接通的瞬间,彩铃已经响起来了,随后又说是空号,总不能现在杭思潼坐在营业大厅里注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