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梁时清就给严秘书发了消息,让他去约路冷禅,就说有事情想跟他说,最好空一天出来。
严秘书何等人精,立马意识到这是梁时清想宣誓主权,第二天就去跟路冷禅的秘书预约。
一个在滨城、一个在荆城,严秘书还觉得这时间地点有点难贴合,或许需要双方都退让一步,谁知道路冷禅的秘书反而回复说,路冷禅最近就在港城,三天后谈完生意,会去荆城拜访。
约定之前,严秘书还想着怎么给自家老板加筹码,比如说将地点定在庄园里,这样是自家主场,刚好可以用来打试图撬墙角的贱男人。
谁知道路冷禅根本不在乎,反而让秘书将地点定在了庄园里,时间也安排得紧,不像是要跟梁时清商量,而是来抢人的。
严秘书约定完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就避开了杭思潼,去跟梁时清说这件事。
梁时清也觉得奇怪:“难道我跟潼潼猜错了?可是他这么着急,到底是因为什么?”
正常人很难去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梁时清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决定等路冷禅过来再好好跟他过过招。
关于澄清的事,梁时清还寻了个由头,给杭思潼签了一份短期的临时合同,向公司的人公布,说杭思潼是最近聘请的数据分析员,前面几天是忙不过来了,就请她帮忙,现在手续才补上。
传了好几天谣言的高层们看到穿着正经西装出现杭思潼,才意识到他们真猜错了,杭思潼之前的打扮不是漂亮无知花瓶,是程序员……
现在换身正经衣服,那股子程序员才有的板正气质就出来了,事后大家讨论,终于寻到了一个最让他们误会的点——杭思潼的格子衫格子裙都很漂亮。
是的,因为漂亮青春,让大家都忘记了,程序员真的很爱格子衫。
男程序员爱穿红黑蓝灰的格子衫,杭思潼的格子衫花里胡哨一点,是青绿黄粉的,很鲜艳,像是刚出校门的装嫩大学生。
后面杭思潼就跟着梁时清上班了,她大大方方坐梁时清的电梯,进他的办公室,但只去了一天,底下人就知道这个笑眯眯的“花瓶”多恐怖,无论什么数据,到她手里都只需要过一遍,有没有问题她都能指出来。
以至于之前的联姻谣言瞬间就没了,员工们反而恨不得将所有上交的报表跟数据检验几十遍,生怕杭思潼挑出什么问题来。
没人敢再造杭思潼的谣言,他们的奖金全捏人家手里呢,杭思潼看数据的时候只要没说正常,梁时清那边脸色就能立马沉下来,跟唱双簧似的。
梁时清多给杭思潼准备了一个小办公室,方便她不想干活的时候可以躲进去玩或者睡觉,杭思潼觉得他安排得真贴心,于是每天中午都会去小办公室偷懒睡午觉。
去见路冷禅的事杭思潼知道,不过梁时清没告诉她时间,免得她跟着一块担心,如果最终事情不顺利,杭思潼至少还多睡了一个安稳午觉。
因为要上班,梁时清改了地点,没让路冷禅去庄园,而是公司附近的茶馆,那茶馆是会员制,保密性够强,不用担心说的话被传出去。
约的时间是中午,梁时清先到的,他习惯早到,而路冷禅喜欢掐点到,于是他来时梁时清给他倒的茶已经冷了。
路冷禅进门后还没打招呼,看到了自己位置前的茶杯,笑出声来:“小梁总也有忘记礼仪的时候,客人没来就先倒茶,你这是看不起我啊。”
梁时清放下自己的茶杯,道:“本来就不欢迎,很奇怪吗?”
闻言,路冷禅笑得更大声了,在梁时清对面坐下,他看了眼那杯已经冰凉的茶:“既然小梁总这么不欢迎,那还约我见面做什么?我以为,你约我见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商量呢,我倒不知道,等着我的,是鸿门宴啊?”
“这要是鸿门宴,我不会让你走出去的路冷禅。”梁时清冷声打断。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么,小梁总有何贵干?总不是为了给我倒凉茶羞辱我吧?”路冷禅似笑非笑地说。
梁时清终于看向路冷禅,说:“你心知肚明,不管你从前跟杭思潼有什么关系,现在人在我身边,你给她发那样的消息,怎么?当我死了吗?”
似乎是没想到梁时清会这么说,路冷禅原本轻松的笑意逐渐变得古怪起来,他细细打量梁时清,发现他不是在说谎或者威胁,他是真的在生气。
生气什么呢?生气自己的女人被朋友觊觎了?还是担心杭思潼跟别人私通?
路冷禅面上渐渐收敛了神色,转了下手表:“哎呀呀,你说潼潼这个粗心的,居然连我们的聊天记录都没收拾好,还被小梁总给看见了,那么,小梁总对这件事,有什么高见?”
梁时清莫名觉得他们好像说的不是一件事情,稍微有那么点牛头不对马嘴,但话已经开了头,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于是他坚持说:“以后少给杭思潼发有的没的,兄弟妻不可欺不知道吗?”
“妻?”路冷禅诧异地看了梁时清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可我听说,潼潼跟小梁总完全没关系啊,你们的关系,完全就是胡诌的,哦不对,是小梁总好心帮忙,为了从苏伊尘那讨薪,才配合潼潼演的一场戏啊。”
第八十章
梁时清脸色一沉, 他无法确定
路冷禅这么笃定的原因,却平白让人不爽,不管他跟杭思潼的关系有没有捅破窗户纸, 他那么说了,就等于是给杭思潼划了地,将来杭思潼肯定要堂堂正正跟他在一起,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 居然有人能从这个角度来跟他说, 他跟杭思潼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关系, 所以他没有权力去管杭思潼的感情问题。
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这,梁时清真笑出声来:“演戏?谁告诉你的?”
路冷禅也没被梁时清恐吓到,直接说:“潼潼告诉了苏伊尘, 苏伊尘说的, 你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潼潼骗苏伊尘的吧?她骗苏伊尘有什么用?她又不用以这种方式给自己洗白。”
梁时清一听, 顿时就放下心了:“哦,那你怎么不问问苏伊尘, 潼潼是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在首都期间,潼潼又是都住在哪儿呢?退一万步说,苏伊尘还猜测杭思潼喜欢林松玉呢,你觉得她会吗?”
“她确实会啊。”路冷禅回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哪怕他面上不太情愿。
饶是梁时清准备了一万句怼他的话,此刻都有些给他整不会了。
梁时清深深看他一眼, 坚持把自己准备的话说完:“好吧, 你非要信他,我无话可说, 不过杭思潼现在就是没喜欢上林松玉,反而她住在我的家里,帮我做事,以后还会住很久的。”
路冷禅凝视梁时清一会儿,忽然问:“你不会真跟她日久生情了吧?你爸妈同意吗?”
问完这话,路冷禅就知道自己问错了,梁家往上数三代,没有一个男人女人找对象是按门当户对选的。
就现在梁时清这一脉,他的太爷爷当年在战乱期间给军方送各种资源,有一回战线封锁,不得已绕去港城开船送,中途救下了一个被发卖的女奴,听说那女奴是要送到船上给那些达官贵人的,同一批里,还有几十个长相漂亮的孩子。
救下女奴后也没办法送回去,港城当年那个情况,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送哪里都是死,于是梁家太爷爷就带上了这批女奴一块去前线,后来有人在那片战区落户,有人参军,而最开始被梁家太爷爷救下的女奴,跟着他走了,那就是梁时清的太奶奶。
他们生下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其中老大就是梁时清的爷爷,梁爷爷曾因为港城问题跟着领导去交涉许多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梁家奶奶,他们两家倒是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可两人相爱,就跟罗密欧与朱丽叶似的,结婚都不知道拿哪边的结婚证合适,一开始甚至可以说是偷偷摸摸在一起,后来受不了了,就想要不破罐子破摔,两边都偷偷结婚算了。
那时候比较难的是两家的家世摆在那,通行困难,不过后来梁奶奶还是以做生意的名义,转折来到了内地,遵循内地法律,跟梁家爷爷结了婚,并且利用自己的个人资产,在内地重头再来,同样创建了属于自己的产业。
婚后梁奶奶忙于工作,梁爷爷也在私底下为国家奔走,很迟才生下一个孩子,也只有一个,因为后面就是计划生育了,那个孩子就是梁时清的父亲,他们家似乎女儿的基因少,太奶奶也是生了三个儿子才有一个女儿。
梁时清的父亲更是个反骨仔,很小的时候就出国留学,在国外念了很多年的书,中途肄业去了趟M国玩金融,玩腻了又换个国家继续念书,那时候港城即将回归,梁家严阵以待。
在这种时刻,梁父不仅不回家分忧,还说他有自己的人生,他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去了,然后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反正梁家是死活没找到人,连梁奶奶跟梁太奶奶准备回港城祭祖,他都没冒头。
气得梁家的太爷跟爷爷说他一回来就打断他的腿,让他跑。
这一消失,就是五年,五年后,梁父带回来了一个祖上都是贫农的女孩儿,说是在西北挖蘑菇的时候认识的,对方还是学动物学的,可能毕业就得回老家去杀猪。
家世这种东西梁家已经不在乎了,只是梁父消失五年,他们都以为梁父死在外面了,现在突然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对象,嗯,那对象不到二十岁,差几个月周岁,刚上大学,被梁父带回来了。
没到结婚年龄,但成老婆了,气得梁家人当天就打断了五根藤条,梁父硬是一声没吭,非要跟人家小姑娘结婚,没办法,梁家只能同意,还得等小姑娘满二十周岁……
梁家这奇怪的恋爱脑可能真的遗传,但凡了解过的,都知道梁时清大概也会是这样的恋爱脑,所以路冷禅说什么门当户对、家世背景,在梁时清长辈的衬托下,跟笑话似的。
路冷禅自己也觉得这问法挺可笑的,立马补上一句:“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你们家不看身世背景是一回事,人品总得看吧?就杭思潼那人,你觉得她的背景跟过往经历你家里人能同意?”
“我不觉得杭思潼的背景跟过往经历有什么问题,很好,很干净,很厉害,很励志,她一个孤儿还能考上滨城大学,现在考研也等于过了,足以说明她的优秀,我爸妈只会觉得我选得好。”梁时清说得相当自豪,仿佛杭思潼已经成他老婆了。
看梁时清这神色,路冷禅都想给他泼一脸茶水,自豪个什么劲儿啊,看着就讨厌,于是他说:“哪又怎么样?你都要结婚了,还不许杭思潼找下家啊?我可告诉你,杭思潼从不跟有妇之夫玩。”
梁时清冷笑:“我也告诉你,如果我梁时清要结婚,那妻子只会是杭思潼,你再给她发乱七八糟的短信就试试,我梁家别的不多,就钱多,看我砸不死你。”
路冷禅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你玩真的?”
闻言,梁时清站起身,走到路冷禅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弯腰:“没有玩,就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肮脏心思,不就是想着杭思潼落魄了的可怜样子吗?很漂亮吧?越可怜越漂亮,但是,从今以后,杭思潼无论什么样子,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你们有种就伸手,我梁时清等着。”
说完,梁时清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离开包厢,外面两个秘书相对而立,氛围并不好,看来领导关系的不融洽,也让手下人之间剑拔弩张。
看到梁时清出来,严秘书挑衅地看了一眼路冷禅的秘书,跟着离开。
里面的对话只有梁时清跟路冷禅知道,既然梁时清没说,严秘书就没多问,上了车后,又开回了公司,此时杭思潼依旧在午睡,没有醒来。
杭思潼下午准时醒来,去到梁时清的办公室,被他亲口告知,已经跟路冷禅交涉过了,准确地说,是警告。
“你已经去过了?他怎么说?”杭思潼好奇地问。
“也就一些挑衅的话,后面我威胁了两句,他就不说话了,大概是放弃的意思吧。”梁时清轻描淡写,完全没提过程中两人的针锋相对。
对于梁时清,杭思潼相当信任,她就当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后面安心地在公司里混日子。
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还没到过年,不过随着考研成绩一起出来的,还有导师的入学通知,让她在三月份就过去跟组,她这个水平,复试稳过的,所以有些项目可以开始研究了。
有人才不用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杭思潼满口答应下来,去公司的频率就降低了,开始折腾自己的电脑。
梁时清几天没看到杭思潼早起,有些担心,就去找了心理医生,问杭思潼这个情况怎么回事,是否需要人为干预。
心理医生听说了杭思潼的职业,以及将来的职业规划,感觉相当难办。
首先,杭思潼是个有很严重心理疾病但她自己完全没知觉的人,其次,有心理疾病的人应该享受阳光、吃健康食物、坚持正常作息,否则病情就会加重。
杭思潼愿意去工作是好事,但工作会让她作息不良,作息不好又会让她病情加重,如果阻止她工作,等于在
抹杀她的自我价值,同样会影响她的病情,两边都走不通,像是没有出口的迷宫。
梁时清觉得心理医生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得找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杭思潼既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能坚持健康作息。
不过想了好几天,梁时清都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就试探着跟杭思潼实话实说。
杭思潼起得晚,梁时清还得下午下班了回山顶小院吃晚饭的时候跟她说,那个时间点,杭思潼一脸疲惫,一看就知道是熬夜没睡好。
“杭思潼,要不,今晚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去市场买过年的东西。”梁时清还是临时找到了一个借口,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借口,能不能够让杭思潼愿意早睡一点。
这几天杭思潼都是在调试自己的电脑跟一些导师发来的代码,其实不是很累,她只是想一口气做完,这样到过年的时候,她就可以尽情去玩了。
现在听梁时清这么说,杭思潼还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
杭思潼没怎么有机会过年,对流程不太熟悉,便问:“准备东西的时间到了吗?那我明天早点起来陪你。”
梁时清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只好说:“不是早起来陪我,是我希望你能早点睡,杭思潼,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
“可你也很少早睡啊,你比我还忙,”杭思潼相当耿直地反驳,说完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而且你就算睡很晚,你还是会早起,专家说,你这样比我还不健康,我晚睡晚起,不算熬夜,你晚睡早起,才是熬夜。”
专家说得对不对梁时清不知道,但此刻他只想去把这所谓的专家给关监狱去!
梁时清暗暗吸了口气:“……杭思潼,我现在就觉得晚睡早起对身体影响很大,那么作为你的同居人,我建议,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早睡早起,谁违规,谁要接受惩罚,可以吗?”
杭思潼甚是不解:“啊,你生病了吗?那我让严秘书叫医生过来?”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很想笑,梁时清又怕自己笑出来杭思潼更不当真了,只好绷着脸说:“杭思潼,你的注意力怎么不在后半句上?我们应该早睡早起。”
其实杭思潼不是听不出来梁时清是在关心自己,他希望自己按时睡觉、按时吃饭、身体健康,但熬夜很快乐啊,谁不喜欢半夜关了灯在床上放松愉快地玩手机?
话题点得太明白,杭思潼不好再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我不想早睡,但是我可以陪你早起,你觉得怎么样?我中午多睡会儿午觉就好了。”
梁时清见自己真劝不住了,只能无奈地说:“如果你坚持,那我只能看着你睡觉了,或者,医生来给你开点助眠的、苦苦的中药。”
这时杭思潼总算回过味来,她就说梁时清怎么突然开始管她睡觉的事了:“所以医生除了说我心绪不佳之外,还说了点别的吧?体虚?过劳?疲惫?容易猝死?”
在杭思潼还准备继续列举的时候,梁时清猛地打断她:“潼潼!”
杭思潼被吓一跳,惊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