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撞出个好歹来!
见常岁宁的马虽被撞得后退了几步,人却没事,崔琅这才略松了口气,骑马跑过去对常岁宁急声道:“还是我来打先锋吧!”
下回再撞上,她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从来不靠运气的常岁宁握紧了缰绳,未转头去看他:“你打哪门子先锋——”
崔琅:“?”
这是什么话!
“我方才只是试一试他的马撞起人来疼不疼而已。”常岁宁言毕,一夹马腹,手提鞠杖,疾驰上前。
崔琅:“?!”
马撞人当然会疼,这有什么好试的!
也听到了这句话的昔致远亦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这位来路不明的替补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另一边正守住球门方向的胡姓少年忽然惊声道:“他去作何!”
崔琅二人看去,只见常岁宁纵马冲向昌淼,单枪匹马夺球而去!
见此一幕,段氏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昌淼正要进球,忽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尚不及反应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大力撞向一旁,连人带马险些翻倒!
常岁宁单手挥杆击球。
“咻——”
这看似连方向都未仔细去找的一球,以极快的速度从空气中掠过,比众人的视线更快一步飞向了球门之内。
“蓝队得旗一面!”
裁判官的声音让众人迟迟回过神来——那替补从撞人抢球再到进球,不过一瞬之事!
赛场上不会给人思考反应的时间。
“……我看他是吃了豹子胆了!”才挨了撞的昌淼恼羞成怒,刚稳住心神,只见那刚被抛起的彩球甚至没有经第二人之手,便又被那替补少年抢了去。
球已经被对方击飞,而后在他瞳孔中被无限放大、迅速靠近。
“嘭!”
那球直冲他而来,重重砸在他右边肩膀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痛叫一声,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昌二郎君!”
“淼儿!”女眷中,昌家夫人被吓得花容失色,站起身来颤声道:“哪里有这般打球的!”
卢氏讶然看向她——奇了不是,怎么就突然学会说话了呢。
“上一场令郎就是这种打法儿,已说了不算犯规,小孩子间磕碰而已,夫人何必大惊小怪。”说话的是那胡姓少年的嫡母,她与祭酒夫人王氏一向交好。
昌家夫人闻言面色一阵变幻,见对面凉棚中的丈夫皱眉看向自己,便只好坐了回去。
接下来,她的视线再不敢离开儿子片刻。
但还不如离开来得好——
“蓝方得旗两面!”
随着又一面彩旗被插入蓝队球门上方,崔琅几人终于认清了现实——他们的“替补”,靠得并非是运气!
一时间,几人士气大振。
崔琅将球击向常岁宁的方向:“……接着!”
常岁宁挥杆——
“嘭!”
这一球重重打在昌淼胸前,换来一声惨叫。
女眷中,昌家夫人也跟着颤声尖叫。
崔琅则出于惊艳地咽了下口水。
他算是看明白了……
一球给球门,一球给昌淼!
对待昌淼与球门,常娘子很是雨露均沾!
——这福气舍昌淼其谁!
随着昌淼受挫,黄队四人既惊又怒,又见蓝队已进了两球而他们尚无所获,在昌淼的呵斥示意下,开始猛攻向那出人意料的替补少年。
崔琅几人见状忙催马上前,边骂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领!”
等等……
看着迎面从马背上被撞飞的黄队学子,崔琅猛一勒马。
“扑通!”
那名青年摔在崔琅马前,疼得龇牙咧嘴。
下一瞬,只见又一人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从马背上侧翻坠地。
崔琅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以多欺少见得多了……
以少欺多,他第一次见。
常岁宁手中鞠杖横扫向那彩球之际,也“顺便”将又一名黄队学子扫落马下。
民间传闻不假,先太子很喜欢击鞠。
但她最喜欢的不是与她那位父皇击鞠,而是在军营中同将士击鞠。
军营中的击鞠多以增进将士间的协同默契为主,更便于彼此间并肩作战。
但此处不是军营。
打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孩子,她一个人就够了。
见昌淼已红了眼驱马朝她而来,常岁宁抽空看了眼滴漏,极快地皱了些眉。
“……”崔璟莫名就领会到了她眉眼间那一丝遗憾,好似在说——好烦,竟统共只能打他半刻钟,没剩多长时间可打了。
“元祥——”魏叔易侧首对元祥说道:“还真叫你给说着了,果然是不经打啊。”
元祥:“……!”
崔璟看向马背之上那少女挥杖的动作。
战场上的打法,放在击鞠场上,便如巨人欺负稚龄孩童无异——自然是不经打的。
若说昌淼他们的打法凶横,那她的打法,便是凶残了。
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但她始终很小心。
就连击出的球每次落在昌淼身上的位置,都很精准。
但那昌淼显然不曾意识到这一点,可谓半点不知死活——
场上,自觉受到了莫大羞辱的昌淼咬牙切齿已逼近了常岁宁。
第97章 骠骑大将军府常岁宁
常岁宁好似没瞧见昌淼,目光只看向昌淼身后的球门方向,掂了掂手里方才从那三人手中抢来的球,往上轻一抛起,毫不犹豫地挥杖击了出去。
她击的确是球门的方向,奈何昌淼恰就拦在她与球门之间。
“嘭!”
彩球重砸在昌淼侧脸之上,打得他的头偏向一边,惨叫出声。
四下骤然一静。
昌淼颤颤抬手捂着疼痛麻木的侧脸,口中吐了口血水出来,察觉到几颗牙齿甚至有松动之感,又吐一口腥锈血水,果然有一颗牙跟着被吐了出来。
……他的牙!
昌淼神情一颤,眼睛里登时喷了火。
“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他因脸颊很快肿胀口中血沫子没吐干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然而身上的戾气却已有冲天之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还从未当众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他连见都没见过、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蠢东西!
这国子监内,但凡有些名望或家世出众者,他都认得,而对方如此眼生,显然是个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
遭受了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的滔天怒气已彻底冲昏他的头脑,自恃身份远高于对方的优越感让他更是没了分毫忌惮——
有一瞬,他甚至忘了自己此时身处赛场。
此刻他只一个念头——他必须要出这口恶气!他要让对方百倍还回来!
昌淼红着眼睛,纵马挥杖直冲着常岁宁而去。
他面前根本没有球,那只砸在了他脸上的球已经滚落地上,因黄队四人已有三人摔下了马,这般局面下,一时再无人顾得上去夺球。
故而,若说此前他们还借着打球做幌子,那昌淼此时便真正是明目张胆地伤人了——
裁判官见状一惊。
“赛场之上绝不可伤及同窗!”
“此乃违反赛规之举!”
赛场之外围观众人也立时哗然色变。
昌淼却如疯了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那手中高高扬起的球杖已经挥向了那名“替补少年”。
这方向显然是直接冲着人的脑袋去的,如此力道砸下去,不说脑袋开花,大小也得有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