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韧问道:“那么这种疫症能否治愈?”
“七少,你这不是逗闷子吗?若是不能治愈,我还能跑到你这里来吗?三公子和宜宁郡主全都治好了,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就是武先生自己配的药汤子,喝了三次,就没事了。”
岳阳刚刚踏进保定境内,萧韧就收到了消息,他也知道周铮和宜宁郡主的病情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恐怖,否则他已经接到命令,杀进洛阳救人了。
况且,他问岳阳的时候,岳阳说的都是洛阳城里的事,却没提周铮和宜宁郡主,可见这两个人没什么大事。
不过,现在从岳阳口中听到他们已经治愈,萧韧还是松了口气,问道:“武先生能够治好,太医院的人却治不好?”
岳阳不屑地道:“太医院的人至今也没能靠近洛阳城,被焦胜奇的人拦在外面,不过乔公公这么一闹,朝廷又派了飞鱼卫过去,焦胜奇敢拦住太医院,却不敢拦飞鱼卫了吧。”
萧韧沉吟道:“杨家不会坐视不理,洛阳卫听命于杨家,焦胜奇这样做,决不会是杨家授意,莫非他投靠了别人?”
第542章 有美自远方来
周铮还没到洛阳,就已经知道焦胜奇的出身来历了。
焦胜奇是洛阳卫同知,正三品。
焦家是世袭千户,焦父早亡,焦胜奇十八岁袭职,二十五岁时调入羽林军任千户。
恰好一年秋围狩猎,体弱多病的皇太子骑马遛弯时从马背上摔下来,焦胜奇救驾有功,不久,焦胜奇外放卫所,至今已二十多年。
焦胜奇膝下二子,长子焦威跟在他身边,次子焦猛年方十六,和焦老安人,焦夫人住在京城,他还有一个侄女,父母双亡,前几年选秀入宫,封为美人。
前朝后期,武将低了文官一头,武官即使见到相同品级的地方官也要自称“下官”;而现在,大齐朝立朝仅三十余年,开国将领余威尚在,朝堂之上,武官与文官平起平坐,朝堂之外,武官权势更是远胜文官。
焦胜奇能够坐到正三品,肯定不是只靠熬资历,他有一位义父,便是曾经做过河南都指挥使的韩晋。
而韩晋是老护国公杨锋的副将,前年韩晋旧疾复发,去世之前,将焦胜奇调往洛阳卫,升任同知。
由这份资历来看,焦胜奇是杨家的人,否则也不可能代领洛阳卫指挥使一职。
现在,焦胜奇的这份资历也摆在萧韧面前,萧韧已经反复看了几遍。
岳阳道:“虽然三公子已经安全,但是依然被困在洛阳,洛阳城外十里均已戒严,就连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的。眼下外面的情况根本就传不进去。”
萧韧道:“这场瘟疫来得可真是时候。”
“武先生也是这样说,可惜他被困在官驿里,查不出来瘟疫最初是从哪里传来的”。岳阳说到这里,顿了顿,问道,“七少,你在保定府,可曾听说燕北郡王被土匪绑票的事?”
燕北郡王被巨匪佟公子劫持的事,有损皇室威严,并没有外传,知道的人并不多。
恰好萧韧是知道的。
“嗯,听说了,还听说杨勤不让燕北王府出银子赎人。”萧韧云淡风轻地说道。
“七少,我们都去过燕北,上次燕北郡王说要去剿匪,我还以为他就是找个借口,没想到连他也搭进去了,看来燕北的土匪可真厉害,我还以为燕北最大的土匪是杨大都督杨勤呢。”岳阳无限感慨。
萧韧懒得理他,燕北郡王的事,轮得到岳阳操心吗?
他岔开话题,问道:“焦胜奇的侄女焦美人是不是月华宫的那位?”
梅胜雪在孟美人身边待了两三年,而与孟美人同在月华宫的,还有一位焦美人。
只是无论是孟美人还是焦美人,在后宫之中都是籍籍无名,若非有个梅胜雪,萧韧根本不会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
岳阳双手一摊,道:“皇帝的女人,我怎么知道她们住在哪里?”
……
与洛阳满城肃杀呼应的,是京城的死气沉沉。
虽然已进腊月,新春将至,可是正值国丧,看不到半丝喜气。
一驾马车停在城门口,即使是在京城,也难看到如此华丽的马车,只是离近了细看,便能看到马车上随处可见斧钺刀痕,就连驾车的马,也是伤痕累累。
“先生,我们终于来到京城了。”马车里传出女子喜极而泣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群女子的抽泣声,原来那马车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子。
守城门的旗手卫验过路引,挥手放行。
一阵香风吹过,是从马车里飘出来的。
旁边的旗手卫好奇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国丧期内还敢如此风,流?”
先前的旗手卫吸吸鼻子,鼻端还有女子的芳香。
“燕北来的,读书人而已,不是公子哥。”
原来是读书人啊,这些读书人也真是越发不羁了。
马车穿过城门,走在京城宽敞的街道上,最后停在观前楼前。
观前楼,是京城最大的客栈。
直到这时,马车里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中年书生,和五位体态婀娜的女子。
书生姓季,单名一个唯字。
这五位女子是他的五位侍妾。
季先生真是好福气啊,这么美的侍妾,纵使是在京城,也足能令人艳羡。
而此时,那名检查路引的旗手卫正垂手站在吴江面前,他道:“那人的路引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一个月前,燕北大都督杨勤派人送来燕北最新的路引,新路引与老路引是不同的,而刚刚那位季先生使用的就是老路引,而这份路引上的日期,却恰恰是新路引起用之后。
因此,这名旗手卫才会说,那份路引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吴江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他去了护国公府。
“根据我们飞鱼卫的情报,杨锦轩的一名西席,名叫方季唯的,一个月前从燕北潜逃,杨大都督派人追杀,可是这位方先生倒也命大,竟然死里逃生。他不但命大,胆子也大,偌大的天下,他哪里也不去,却来了京城。”
杨锦程笑道:“这是聪明人,越是看上去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只是没有想到,杨锦轩还有一位这样的西席。”
吴江不屑地说:“什么西席,只是一个名头而已。这个方先生与贩卖兵器的左家有往来,偏偏杨勤却不知左家底细,看上了左家那一注大财,派人抄了左家,方先生通风报信,让左家人逃脱了。”
杨锦程当然也已经得知了这件事,现在吴江提起,他不由失笑,道:“杨大都督在燕北一待就是十几年,却不知道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有左家这号人物。”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自嘲地道:“可惜,我也是刚刚知道。”
直到左家被抄家,左家人逃走,这才引起飞鱼卫的重视,一查之下,就连吴江也给吓了一跳。
可惜左家人已不知去向,现在也不知道正在和哪位君王谈生意。
杨锦程看向吴江:“既然方先生来了京城,你知道要如何去做了?”
吴江施礼:“公爷放心,下官这就去把人请过来。”
虽然左家跑了,可是还有方先生。
这位方先生能够甘冒奇险给左家通风报信,可见他与左家的交情。
第543章 有人来了
又下雪了,芳菲已经没有了堆雪人打雪仗的兴趣,她看着屋檐下那一排晶莹闪亮的冰溜子,耳畔是一名伴读干巴巴的背书声,芳菲打个哈欠,眼睛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这些伴读的年龄都很大,也不知安昌侯从哪里找来的,长得不好看,声音也不好听,难怪小姐每天都是哈欠连连,连带着她这个当丫鬟的,也贪睡起来。
沈彤抱着桔子,一人一猫蜷缩在一起,睡得昏天黑地。
只有要这些伴读在的地方,失眠什么的,永远也不存在。
一觉醒来,伴读还在背书,只是炕边多了一个人,那是燕北郡王。
其实沈彤早就察觉到他来了,但是她不想睁开眼睛,睁开眼睛要面对的,除了燕北郡王,还有伴读那张丑巴巴的老脸。
安昌侯这是什么馊主意啊,哪有这样强迫别人听书的?
“姐,我想阿方了,老侯爷手下这些人,只有阿方的声音最好听。”
沈彤翻翻眼皮:“你把阿方送走很久了,现在才想起他来?”
“是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我很受伤害。”燕北郡王指指耳朵,他的耳朵里塞了棉花,可是他却能够听到每个人的说话,尤其是那些背书声。
他很想念阿方,阿方应该到京城了吧。
沈彤瞟了一眼一脸沮丧的燕北郡王,慢吞吞地从手焐子里拿出一封信来。
那封信皱巴巴的,一看就不是萧韧的信。
燕北郡王指着那封信,哈哈大笑:“让七哥知道你把别人的信放在他送你的手焐子里,小心他……”
一拳挥过来,燕北郡王及时住嘴,抢过那封信,躲到了角落里。
稍顷,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彤:“这是真的?”
沈彤点点头:“江婆子出去这么久,只送回这一封信,不会有错。”
来到燕北后,江婆子就出去了。
在燕北,江屠户一家是个神奇的存在。他们既不是土匪,也不是小偷,他们是土匪和小偷公认的坏人!
据说就连吕三爷也不敢在江屠户家里吃饭。
江婆子说她好多年没回燕北了,这次回来,要出去见见老朋友。
沈彤很好奇江婆子的朋友会是什么人,所以便让她去了。
这封信就是江婆子送回来的。
季四爷来了燕北,同来的还有一位说得一口京腔的小公子,江婆子暗中打听了,这位小公子姓焦,名叫焦猛。
“姐,你知道焦猛是谁吗?”燕北郡王问道。
沈彤一看他的神情,就猜到他一定是知道的。
“你知道?”她问道。
“巧了,京城的信函刚到。”燕北郡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来找沈彤,就是要把这封信给她看,没想到沈彤在睡觉,他反倒忘了把信拿出来。
这封信和摆在萧韧面前的大同小异,这是洛阳卫代指挥使焦胜奇的生平履历。
“原来焦猛就是焦胜奇的小儿子。”沈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