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肯定也听说过王文俊牙行,那是京城最大的一家牙行。
徐小富在牙行里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他走后,孙二进去问过,原来徐小富是到牙行里赁房子的,他对外出租的,就是城南的小院子。
孙二又去小院子看过,门口已经贴上吉屋招租的大红纸了。
接着,徐小富就去了京卫司。”
宁十一一口气说完,萧祎的眉头锁得更紧,问道:“周子龙呢?”
宁十一道:“九哥说周子龙的亲随阿姜天刚亮就回宗室营的,至于他回去做什么,就不知道了。下午的时候,周子龙去了京卫营,是真去,没回家。”
“你说阿姜从周家带回一只匣子,后来徐乔又拿了那只匣子去找周子龙,那是一只什么样的匣子,你九哥可查过?”萧祎问道。
宁十一摇摇头:“那个时候我九哥还没到衙门,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他没见到那只匣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
萧祎道:“你手下有几个人能用的?”
宁十一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我们家最没用的,我手底下的人也是最没用的,就……加上我就三个。”
其实倒不是宁十一最没用,而是他最小,一来二去,就成了给哥哥们跑腿的了。
“你找一个生面孔的,到宗室营打听打听,看看周子龙家里有什么事吗?”萧祎吩咐道。
“好哩。”宁十一答应着跑了出去。
萧祎想了想,让小厮研墨,亲自写了一封信。
他把信交给小厮,道:“六百里加急,送交邹雪怀。”
这封信是给龙虎卫指挥使邹雪怀的。
黄三的这趟镖是送往安徽的,那就只能依靠邹雪怀了。
这几个月来,萧祎一直在查找那份遗诏的下落,后来听说黄氏曾在保定府出现,后来又不见了,他就让人在保定附近查找线索。
直到一个月前,终于查到那一次徐乔去石峰营赎人,半路上曾经搭救了李翰林家的二姑太太。
官家女眷险些被人拐了,这不是体面的事,因此几个月了,也没有漏出风声。
好在跟着徐乔一起去的军汉里,有人多喝了几杯,便说出了这件事。
萧祎立刻让人去查,翰林院里有十二位李翰林,可是却没有一位家里有个来投亲的二姑太太。
而徐乔搭救的那名女子,无论是年纪,还是气质,都和传说中的黄氏有几分相似。
三十多岁,面容秀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
萧祎派人盯了徐乔一个月,查到了那处小院子,也查到小院子里住了一个女人。
因为看院子的老苍头,曾经让自己的儿媳妇去买过女人用的东西,而那东西做工精细,显然不是老苍头儿媳能用得起的。
第739章 我想你们了
萧祎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他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秦王府在京城的联络处。
这一处是去年重建的,萧祎颇费了一些功夫才查出来。
虽然外面都在传言周铮的死讯,还说萧韧也成了残废,但是定国公府是不相信的,如果那是真的,崇文帝恐怕早就被人行刺过几回了。
周彤干的。
周彤没有动,那就说明这些都是传言,无论周铮是生是死,小七肯定是活得好好的,至少不会如传言中那些,被砍成了人彘。
正是因为当年萧家助周彤进宫行刺,所以现在萧家才会心宽。
留在保定府的龙虎卫可以确定有人住在朝阳里,朝阳里外面看似阴森冷清,实则埋伏着不少人。
别说是一封信,只要朝阳里的人不同意,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萧祎写给萧韧的信,只能通过秦王的细作们转交。
……
周骋是个闲不住的人,前些日子他不分日夜守在周铮身边,倒也不觉什么,如今刘茜蕊来了,身边有丫鬟有嬷嬷,也就用不着他服侍了。
他不能出门,又无所事事,难受得抓耳挠腮。
周彤告诉他,劈柴可以练心臂力。
周骋不相信,周彤拎起他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周骋从地上爬起来,麻溜地到厨房去找江婆子要柴禾了。
没错,萧韧和周彤的饮食都是由江婆子一手操办。
周骋和江婆子很熟,当初他被土匪抓去当牲口时,就是江婆子把他救出来的。
听说他要劈柴,江婆子指指墙边那一整垛的柴禾,道:“都是你的了。”
周骋:……
萧祎的那封信辗转送到萧韧面前,萧韧看完,就交给了周彤。
周彤指着信上的一个熟悉的名字,问道:“这个周子龙,是不是周骋的祖父?”
萧韧虽然在周骋家里住过几天,可是也不能肯定。
小栗子把周骋叫过来时,周骋满头大汗,劈柴劈得热火朝天。
听到周子龙这三个字,周骋立刻回答:“是我祖父,如假包换。”
周彤让这小子给逗乐了,是就是吧,还要如假包换,怎么换,你换给我看看。
“你祖父和徐乔关系很好?”周彤问道。
“徐乔?哦,我想起来了,关系还行吧,有一次我和西山大营的几个**打架,被他们抓到西山大营去了,姑奶奶你知道的,西山大营那帮人,都是混不吝,我以为会吃些苦头呢,就是徐乔托了关系把我带出来的。我祖父说徐乔那人不错,就是出身不好,如果没有他家里的那些人拖后腿,他还能爬得更高,说不定能进飞鱼卫金吾卫这些油水足的地方。”周骋一口气喝完,芳菲端了杯茶给他,他咕咚咚喝下去。
“那徐乔和你祖父私下里有没有一起做过生意,或者其他的钱物往来?”周彤又问。
周骋点点头:“有啊,有一回,就是我从西山大营回来的那一回,我祖父带着我在状元楼摆了一桌,给徐乔道谢。回来的路上,我看见我祖父手边多了一只圆筒,就是用来装画轴的那种圆筒,我问是啥,祖父说是徐乔托他保管的,还说这东西不能拿回徐家,否则还不知道送到哪个当铺去了,这事我记得可清楚了,好几年了也没忘。”
周彤和萧韧交换了目光,果真如此。
一定是徐乔把一件东西交给周子龙代为保管,但是那件东西丢了。
周彤看向周骋:“如果让你回京城,查一件事,你愿意去吗?”
“啥?我不用关在这儿了,我不用劈柴了?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周骋兴奋得都要蹦起来了,压根就没去想姑奶奶让他去办的是什么事。
……
二更天,周大老爷才从宗人令家里出来。
自从秦王起兵,宗人令没少让宗室营的人到他家里喝酒。
周大太太闻着他那一身的酒气,没好气地道:“那老东西又灌你们黄汤了?你该不会签下什么不该签的东西了吧?”
崇文帝是宗室,秦王也是宗室,宗人令也好,宗室营的这些人也罢,说来说去都是亲戚,无论是崇文帝还是秦王,哪一个坐到龙椅上,可以把忠臣奸臣都杀光,却不会杀光他们这些亲戚,只要宗室们不站队,两边都不理,那就死不了,崇文帝和秦王谁当皇帝,他们依然还是皇亲国戚。
这就是宗室营里很多女眷们担心的,万一宗人令脑子发热站了队,让他们这些亲戚们签字画押按手印,到时可就麻烦了。
老太爷周子龙这些日子吃住都在衙门里,宗人令找不到他,就让周大老爷过去。
周大太太一晚上都在生气,好不容易等到周大老爷回来了,她少不了要唠叨几句。
“周骋连个音讯都没有,你不托人去找儿子,反倒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到时出了事,那老头子年纪大了,早就活够了,他伸着脖子等着砍头,你呢,咱们这一家子呢,都要陪着他一起死吗?他是谁啊?他又不是咱家什么人。”
周大老爷打个哈欠,道:“阿爹不是说过吧,周骋没事,早就没事了。”
“没事?那人呢?如今兵荒马乱的,他去哪儿了?阿爹说没事就没事了,他可把我儿子带回来啊。”周大太太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她儿子多好啊,又乖又懂事又孝顺,从小就不让她操心。打了架从来不往家里跑,无论是顺天府还是大理寺,抓他的时候,他一声不吭,乖乖就去了,从不给家里添麻烦。
她的宝贝儿子啊,可去哪里了?
“周骋想吃状元楼的八宝鸭,你一次也没带他去吃过,他还想要太祖爷赐的那条鞭子,阿爹就是舍不得给他,我儿子苦啊,真苦啊,连条鞭子都没有,想吃八宝鸭都吃不着。”
周大太太越想越伤心,泣不成声。
周大老爷的酒醒了一半,是啊,不就是八宝鸭吗?他怎么就没带周骋去吃呢。
阿爹也真是小气,家里御赐的东西那么多,一条破鞭子也舍不得给孙子,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要把那条鞭子要过来。
正在这时,窗子忽然响了一声,两人没有留意,一个叹气一个落泪,接着,那窗子就从外面打开了。
“阿爹,阿娘,我想你们了!”
第740章 清单
“小王八旦,你跑到哪里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啊,我看你就是欠揍!”
……
明明前一刻,隔着窗子偷听的周骋还感动得要死,可是下一刻,他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揉着被打得生疼的屁、股,一脸的委屈:“我一定不是你们亲生的。”
“没良心的,老娘十月怀胎生下你的,你说你不是亲生的?你个混帐,他爹,揍他!”周大太太怒吼。
“行了行了,你们是亲生的,一定是亲生的,行了吧,我好几次差点死了,你们都不问,见面就打,有你们这样的吗?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是吧,不用带我去吃八宝鸭,也不用给我找马鞭了,你们省心了,清静了,可以再多生几个了,是吧?”周骋梗着脖子,他太生气了,他受到了欺骗,他竟然误以为他们真的想他了。
周大老爷和周大太太怔了怔,接着周大太太哇的一声哭了,抓住周骋的胳膊,一边哭一边打量他:“让阿娘看看,你没事吧,怎么就差点死了,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给阿娘看看。”
周大老爷一把扯过周骋,道:“他都这么大了,能给你看吗?给阿爹看看,把衣裳脱了,快点!”
周骋:……
等到周骋终于能去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周大太太已经不哭了,她在埋怨周大老爷:“要怪就怪你,一直没给他找个好差事,他要是有差事了,能被土匪当牲口吗?能让七条好汉那些人欺负吗?你说,你对得起他吗?”
周大老爷紧闭双唇,他看到了周骋身上的伤疤,周骋没有骗他,那是致命伤,这小子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