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这么大, 可惜人受自身束缚只能看到小小的一方天地, 在莺莺没有实体随风而飘的百年中, 她看了太多人世繁华, 所以才会心心念念想要做一次人。
莺莺前世就是活得没有束缚太过肆意, 所以最后才会伤人伤己,只是不管怎样,上一世的前半生,肆意的她是非常快乐的。
“兆时,你想不想有个家。”
景兆时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兆时已经与景氏皇族无关,所以他身上最大的束缚没了。
对上兆时迷茫的视线,莺莺帮他幻想着未来,“从这里走出去,你一路跌跌撞撞狼狈不堪,或许会遇上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你们一见钟情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别,接着你开了家酒楼,然后你们再次相遇二见倾心。”
“到了第三次——”
莺莺见兆时被自己的讲述吸引了,她笑眯眯把这个故事补充完整:“两情相悦的你们成婚生子,你娶的小娇妻在那一片可迷人呢,你为此吃醋又心生甜蜜,同时幻想着你心爱的姑娘怀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
“兆时,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兆时想也不想答道:“男孩子吧,先生个哥哥,再生个妹妹,这样哥哥可以照顾妹妹了。”
话落,他才意识到不对,不满哼了声反驳:“老子就算不再是景兆时,也是人中龙凤仪表堂堂,怎么可能狼狈从这出去。”
受刚才的情绪影响,兆时眼眶发红眼睛还是湿漉的,一通疾跑下来他头发微乱被冻得鼻尖发红,不过对比之前,他眼睛中的星星回来了。
“你快走吧。”莺莺催促了他一声。
虽然她也舍不得他,但身后嘈杂声越来越近,钦容的人很快要找来了。
兆时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深深看了莺莺一眼,最后他也只是沉默往后退了两步。
莺莺眼看着兆时离开,鼻子发酸正要转身离开,本要离去的兆时又忽然折回紧紧抱住了她。
啪——
被火焰烧毁的房屋轰然倒塌,砸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鹅毛般的大雪纷落不断,与冲天的火光像是两个世界,此时莺莺与兆时交项想拥,二人搂抱在一起干干净净不带分毫情.欲,莺莺反手也去抱他,力道越大越是发颤,呜咽着没忍住哭声。
“莺莺,保重。”这一次分别,兆时没时间再帮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擦眼泪了。
莺莺松开兆时的衣襟,眼睛红红紧盯着人看:“你也保重。”
夜色下雪路无边,深深浅浅的脚印越行越远又被新雪覆盖,莺莺眼看着兆时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夜下,他们二人都很清楚,此次一别,将是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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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跑回去时,地面焦黑湿漉死伤极少,乱局已被完全压制。
兆时这边的人失了主帅从开始就没了抵抗,一群人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莺莺躲着层层人群找寻着钦容,在看到那抹黑色身影时大喊了声:“三哥哥!”
钦容转身之际,胸膛被猛力一撞,他低眸看到莺莺被烟火熏黑的小脸,她双臂环着他的腰身委屈道:“你怎么才来呀?”
只有分开后才知相思苦,她等他已经等了好久了。
钦容抬手轻触莺莺的脸颊,只有把人真实抱入怀中,他被挖空的心才被再次填补。
“是我不好。”他只有彻底把权利捏在手中,才能把他的小莺鸟保护好。
语调放柔,钦容拥紧人正要再说些什么,丝丝酒气蹿入鼻中,钦容眯了眯眸忽然去抬莺莺的下巴,“你喝酒了?”
温情四散,莺莺怔愣下看到钦容勾唇,凉凉吐出一句事实:“看来孤不在,莺莺过的很好。”
就是知兆时没胆子伤害莺莺,所以钦容才敢放心先去稳朝局。他想过莺莺会和兆时重归于好,却没料到两人竟‘好’到一起喝酒。
“……”
前世,孔维造反数名皇子夺嫡,宫内大乱满是杀戮。
莺莺因私出东宫险些被俘,在被钦容救下后受惊卧榻几日,等回过神时,皇宫的血迹已被冲刷干净,钦容一身明黄龙袍踩着万人尸体称帝,莺莺莫名其妙就成了皇后。
这一世,莺莺被兆时抓去叛军隐匿点依旧没帮上钦容,同样的,她也是稀里糊涂被封了后位,成了这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说起来,上一世的莺莺名声败坏仇敌遍布,钦容为了让她坐上后位废了不少的功夫,而这一世莺莺名声还没那么差,再者有她手刃安平王、孤身闯入敌军救顾皇后的丰功伟绩,皇后之位她实至名归。
莺莺成了皇后,顾曼如因此升为太后,而原太后景淑宜成了太皇太后。钦容称帝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随着身子骨渐弱疲乏,她索性搬去宫外的皇家别院,日日吃斋念佛彻底不理朝政。
“怎么了?”莺莺同钦容一起送招宣离开,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她发现钦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不由伸手轻戳了一下,很快她的手被钦容抓住,五指相扣牢牢握入掌心。
“没什么。”
钦容收回目光,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只是忽然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皇祖母刚好过世。”
是了。
莺莺险些忘记,孔维引发的那场乱局使景氏皇族千疮百孔,不仅是武成帝死于这场宫变,就连招宣太后也在这一战中一病不起,钦容登帝后她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三哥哥……”莺莺想到这里摇了摇钦容的手臂,她知钦容与招宣感情深厚,于是出声安慰:“一切都会变好的。”
“你看,现在咱们避免了当初可怕的宫变,我姑母成了太后,太皇太后精神矍铄身体也好着呢。”
任由身边的姑娘如何轻语撒娇,钦容面色平静都不为所动。
莺莺以为钦容是在为招宣的事伤怀,却不知他的心早在前世莺莺死后就已麻木。见了太多的血腥杀了太多的人,连带着也对人命看轻了。重活一世,钦容眼里心里小到只能容下莺莺。
“是啊,一切都不一样了,前世该死的人都还活着。”
看莺莺讨好的可怜,钦容弯着唇角悠悠补充了句:“你的兆时也活下来了。”
莺莺的小把戏也就只能蒙骗别人,好在她乖乖巧巧选择了对他坦白而非隐瞒。很清楚莺莺同兆时的关系,所以这次钦容只派出了一波杀令并未死咬着兆时不放,只要兆时躲过去,他就当他真的死了。
钦容依旧将湫莺殿定为皇后寝宫,只是眼下湫莺殿还未装好,所以莺莺先暂居东宫。
等钦容处理完朝政,二人借着空闲时间又出了趟皇宫。上次他们的出行被沉雪打断,这次钦容增派了人手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很快停到顾府门前。
“对了,三哥哥可知这沉雪是何人?”若不是兆时横插一脚,钦容就把沉雪抓住了。
可恨这人行踪诡秘狡猾毒诈,钦容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但也没让他讨到好处。
“不知。”钦容拥有前世的记忆也记得这一世的记忆,他记性好,的确不识得这号人物。总之下次让他抓到,他定要扒下他一层皮看看是什么妖魔。
二人说着入了顾府,顾明致的病并未随着顾曼如安全回来而好转,他告了病假多日未能上朝,御医明里暗里都说顾明致是心疾所致。
而顾明致的心疾是什么,众人心里都一清二楚,自然是远在西北生死未卜的大儿子。
怕是顾凌霄一日生死不明,顾明致的心疾就一日好不了。
望着顾明致一瞬间苍白的面容,莺莺跪在他榻前承诺:“爹爹放心,我定将哥哥平安找回来。”
系统说顾凌霄的任务条还在缓慢进行中,这就说明她的哥哥还活着。
钦容在听到莺莺的话时微微颦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唇边勾起很浅的笑容,等到陪着莺莺从顾府出来,他扶莺莺上马车时问了句:“莺莺想不想去西北看看?”
“西北?”那不是战乱之地吗?
莺莺正不解钦容的意思,就听到钦容解释了句:“再多不久,孤会亲自出征西北。”
“!!!”莺莺差点就忘了前世钦容出征西北一事。
若是以前,莺莺可能会犹豫一二不想去那修罗地,可如此她的哥哥还在那里,所以她毫不犹豫点头:“好。”
“三哥哥若御驾亲征,莺莺就陪你一起去。”
她话说的好听,可说到底还是为了顾凌霄。
钦容似笑非笑看了莺莺一眼,他在意的倒不是顾凌霄,而是在意莺莺已经遗忘的另一件事。
左想右想,钦容总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提醒他这位健忘的小皇后,于是倾身凑近她低语:“莺莺可想好了。”
“若真陪着孤去往那苦寒之地,可就见不到你那位好琴师了。”
“琴、琴师?”莺莺懵了瞬,望着钦容藏了碎雪的精致眉眼,她隔了好久才明白钦容的话中意。
要不钦容怎么总说她没心呢?!
前世钦容御驾亲临修罗西北之际,莺莺被娇养在深宫歌舞升平好不自在。
当她的夫君身赴战场指挥战局,而莺莺流连‘花丛’日日听曲儿,不等钦容凯旋归来,莺莺每日快活的差不多都忘了钦容。
不仅如此,她还看上了宫里一位眉清目秀、相貌极好的琴师。
一位被钦容一剑封了喉的琴师。
第119章 囚一一九天
“……”
琴师一事, 的确是莺莺理亏。
前世是她不懂事, 没心没肺错把钦容的容忍当成好欺负, 直到钦容的剑抵在她眼前才知道怕。
“我错了。”莺莺的确是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哪怕钦容如今旧事重提, 她也只能记起个大概。
主动贴近抱住钦容的手臂, 她没骨头似的往人身上一靠, 这会儿特乖巧的哄人:“三哥哥我真的错了,前世是我不好, 但那琴师是何模样莺莺都不记得了。”
她抬头看向钦容,嗓音甜腻腻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莺莺只记得三哥哥。”
钦容不受她蛊惑,微凉的指抬起莺莺的下巴, 他语调慢悠悠道:“难不成莺莺还想记得他?”
“不想不想。”
不敢同钦容过多对视, 莺莺扒开钦容的手往他怀中一躲。严寒冬日里她穿的厚实, 狐裘上毛绒绒还沾染着她的体温, 钦容用指腹轻轻抚过,搂着人就像怀抱着一只胖猫咪。
钦容没再继续追究, 他想起一事,“昨日你情人喃没有发作?”
近日事情太多, 莺莺还没来得及同钦容说情人喃已解的事情, 如今钦容突然提起这事, 她愣了愣还没想好说辞, 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是孤不好, 昨日事情太多, 应该早些喂你解药。”
撩过莺莺的头发, 钦容顺手拔下她发上的金簪,挽起袖子正要往手臂上划,莺莺匆忙抓住他的手问:“三哥哥做什么?”
钦容动作被迫一停,他偏头看向莺莺,幽幽瞳眸闪过怪异,“自然是喂你解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莺莺张了张口不知该作何解释,她犹豫了片刻只能如实回答:“不用了的,我、我情人喃解了。”
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钦容神情难辨,望着莺莺缓慢吐出两个字:“解、了?”
“是,解了。”明明这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莺莺对钦容解释整件事时,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或许正如她猜测的那般,钦容不愿让她解了情人喃吧。
得知是兆时为莺莺解得情人喃,钦容扯出抹浅薄笑容,意味不明来了句:“他倒是对你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