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武成帝为何会对她如此纵容呢?
就算她爹爹年轻时与武成帝私交甚好,就算她姑母是这北域国的皇后,就算她哥哥有勇用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她顾莺莺又不是他武成帝的亲女儿,武成帝凭什么要纵着她的嚣张跋扈,甚至后来还如了她的意给她赐了婚?
皇家最注重颜面,要知道当初顾莺莺为了嫁给钦容使得手段卑劣又不光彩,他明明一眼看穿了莺莺的诡计,却无半分愤怒。
莺莺想起武成帝在给她和钦容赐婚前,曾把她叫到御书房,他只问了莺莺一个问题:“你当真喜欢钦容,非他不嫁?”
莺莺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之后武成帝就抬了抬手让她退下,隔了半天就赐了婚书,甚至之后对莺莺无半分不满。
当时莺莺没觉得什么,如今再想想莺莺只觉得处处充满着诡异,只是她太笨了,五个手指头都啃完了还是没能想出答案,倒是想起了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了,上一世是莺莺使手段嫁给了钦容,而这一世,钦容说过会找机会同武成帝提赐婚的事!!
他要娶她!!
“坏了……”莺莺暗骂自己迟钝,这才将武成帝的话和钦容口中的赐婚联系在一起。她想,钦容不会已经同武成帝提赐婚的事了吧?
越想越慌,趁着如今圣旨没下,莺莺想也不想就披着衣服出了凤坤宫。有些事情拖慢不得,昨晚她脑子晕晕乎乎没能拒绝了钦容,今日趁着自己清醒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
莺莺走的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栖德宫。
一阵夜风扑来清爽解乏,莺莺站在钦容的宫殿门口,看着殿内幽幽亮亮的烛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大晚上的,她跑到钦容那去好像不太好吧?
一面想着赶紧把话说清楚,一面又觉得已是深夜,她这样贸然找他不仅会引起误会可能还会出别的岔子。莺莺名声已经很差了,而且说不定这个时辰钦容都已经睡了,她纠结的在殿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天亮再来找他。
毕竟……夜晚的钦容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尤其是深夜睡着又被吵醒的钦容。
想起前世的某些事情,莺莺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走。
一路晃晃悠悠,莺莺没回凤坤殿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深夜不时有巡夜的侍卫经过,莺莺为了避开他们选了处偏僻的路走,不知怎么就上了风雅水榭。
夜风夹杂着水气的寒凉,水榭上每隔几步都挂有灯笼。
莺莺走着走着看到前方有一处灯笼灭了,小小的一片天地昏暗无光,仿佛是被隔离出来的。她喜欢这种昏暗安静的环境,几步上前想要过去坐坐,走近却发现那里坐着一道白影。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微微一动,转过身轻咳了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微低柔和的声音泛着丝丝的沉,莺莺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她歪了歪头对那人一笑:“没有被吓到,只是没想到这里有人。”
莺莺本体就是似人非鬼的存在,游魂似的飘荡百年,她虽没见过鬼但还真不怕这些东西。寻了个位置坐下,她借着月光去看身侧人的面容,好半天才将人认出来。
“你是……燕宁殿下?”莺莺看着男人柔和的侧脸,略有惊讶。
燕宁还从未被人这样放肆盯着看过,他偏了偏头看向身侧的女子,“你认识我?”
“今晨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殿下行色匆匆,许是没注意到我。”
燕宁怔了怔解释:“当时是陛下召见,可能……”
实在是不习惯被人盯着看,燕宁见莺莺还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声音顿了顿问:“你在看什么?”
莺莺胳膊放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察觉到燕宁的不自在,她别开视线弯唇笑了,“没什么,就是觉得殿下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前世见过了优雅清傲的华乐公主,莺莺今晨看到燕宁,下意识也将他带入了高冷不好接触的类型。如今几句话的交谈她莫名觉得燕宁可爱,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如今漂亮公子大多数性子不好,殿下是莺莺见过的极少数那种长得好看又性子好的美人。”
毕竟前世调.戏了太多的美人,莺莺这种话随口而来倒也不是故意为之。燕宁还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面皮红了又红,他唇瓣微张似是想说什么,到底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莺莺见状在心里暗骂了句自己管不住嘴,生怕燕宁误会自己在调.戏他,她赶紧转移话题:“殿下深夜来此处干什么?”
燕宁垂了垂眸,“只是过来静静心罢了。”
“你呢?你又是为何来此?”
莺莺没想到燕宁会主动问起她的事,她思考了下,仰头看了看夜幕胡编:“今夜月景极美,我是来出来赏月的。”
燕宁随着她抬头看了眼明月,声音低低的:“的确极美。”
“什么人在那!”
两人没能聊上几句,很快就有巡逻的侍卫发现了水榭的动静,燕宁似不想惊动他们,同莺莺告了别起身离开,莺莺挥了挥手对领头的侍卫解释了两句,见天色不早也想离开,脚下不经意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枚玉佩,刚好就落在燕宁坐的位置。
“燕宁……”莺莺跨步下了护栏,转身刚要去追,脚步猛地一停险些扑到地上。
睁大眼睛看着几步之远的男子,莺莺迟疑喊了声:“三、三哥哥?”
“你怎么在这。”
红色的灯笼照映下暖色的光,钦容袖袍宽大懒懒立在柱旁。他不知在这站了多久,目光落在莺莺手中的玉佩上,微微笑道:“有侍卫看到一只小猫在栖德宫外徘徊许久,我放心不下,就跟着出来瞧瞧。”
莺莺哪能想到,她在栖德宫外的一举一动,全都被里头的人收入眼底。
怎么会听不出钦容口中的小猫指的是谁,察觉到钦容的目光,莺莺将玉佩往手里缩了缩,轻声解释:“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
似怕钦容不信,她顿了顿又加重语气:“真的。”
比黄金还真。
钦容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白日束着的玉冠取下,他乌黑的发轻挽披垂在肩后,一部分落在身前。莺莺看着钦容倦懒的模样,一种不好的猜测涌现。
他……不会是入睡后又起榻寻的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莺莺;QAQ
第16章 囚〇十六天
莺莺前世迟钝又不敏感,在加上钦容喜怒不行于色,平日里将情绪隐藏的很好,所以她开始一直以为这是个完美的男人。
直到她成了他的太子妃,二人同床共枕后,她才知道钦容时常难安眠,正因如此,往往每到夜晚莺莺都被他折腾到很晚。
看着眼前的钦容,莺莺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试探着问:“三哥哥是已经休息了吗?”
一阵微风袭来,长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晃。钦容的衣衫轻晃墨发也跟着飘,他压了压袖袍,抬眸看了眼莺莺回道:“尚未。”
那应该是已经准备休息了,还没入睡。
莺莺松了口气,想也觉得钦容不可能在意她到特意起榻来寻。因为这对莺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说很恐怖。
人无完人,纵使钦容脾气再好,他也是个入睡后不能招惹的人。莺莺记得前世她为了偷偷溜出宫,曾在半夜偷过钦容的令牌。
也就是那次,她把睡着的钦容吵醒了,明明平日里是那么温润的人,竟能暴戾到一下子把她甩到墙上。他一手按着她的手腕一手去掐她的脖子,那种窒息恐惧的感觉,莺莺现在想想都瘆得慌。
那是钦容唯一一次对莺莺‘动手’,虽然他从动手到恢复意识只是刹那间,可莺莺细嫩的脖子上已经留下深红指印,被他抓过的手腕更是没了知觉。那时钦容脸色苍白眸黑诡谲,盯着她迟缓了片刻才将人抱起来上药。
就算他事后再三解释那时的他意识不清,可莺莺总觉得那才是最真实的他。
“已经很晚了,三哥哥快点回去休息吧。”想想还是心有阴影,莺莺保持着安全距离,不敢同钦容靠近。
明明暗暗的烛火下,钦容锦白的袍色染上暖红。他长长的睫毛刷下暗影眸色不明,微微动了动,莺莺听到他说了声‘好’。
不等钦容再说什么,莺莺迅速接话:“那我先回去了,三哥哥再见!”
夜晚的钦容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莺莺怕他送她回去,所以先发制人想要提前跑。她跑的太急了,一心想着离钦容远点却没注意到脚下,伴随着步伐一空,莺莺一头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背后脚步声不急不慢,凉凉平平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还起得来吗?”
莺莺脚腕疼的厉害,她试探着动了动,盯着将她绊倒的小石子闷声:“好像……动不了了。”
钦容隐晦扫了眼树丛,只微顿就将莺莺打横抱起。
“……”
莺莺是悄悄溜出凤坤宫的,她被钦容抱回去时凤坤宫已经乱了,顾曼如披着外袍站着院中,正准备派人出去寻。
“这大半夜的,你这丫头又跑哪去了!”见到莺莺安全回来,顾曼如松了口气着急迎上,是真气急了才去拧莺莺的耳朵。
钦容没有多留,将人送回来他就离开了。只是这大半夜的,凤坤宫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莺莺是被钦容抱回来的,难免会说不清。
鸡飞狗跳的一夜,第二日莺莺醒来发现自己的脚腕红肿,行走困难。
顾曼如得知后赶紧请了女医,心疼的同时还不忘责骂莺莺:“就该让你多疼两天,疼到哪里都去不了你这丫头就老实了!”
莺莺现在可不就老实了么。
乖乖从卧房休养了一上午,她无聊睡了个午觉,睡醒后懒懒趴在美人榻上,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似回到了金殿。
窗外阳光大盛,莺莺顺着敞开的窗子看到宫婢在院内扫地,听着唰唰的声音她又有些困了,脑袋微微一歪,本快睡着的她忽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不对啊!!
莺莺翻身坐起,抬起自己受伤的脚腕看了看。她忽然想起来,那风雅水榭几乎横穿御花园,像这种贵人来往的地方宫婢时时刻刻清扫,怎么可能允许石子出现。
莺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仔仔细细去回想,她感觉在她迈空前好似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好像……
是石子落地的声音。
莺莺浑身一寒,无形中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当天下午,顾曼如又请钦容来用晚膳,莺莺一瘸一拐的被宫婢扶了过去,刚进屋就听到顾曼如笑道:“莺莺那孩子顽劣,你这般疼着她只是让她愈发没记性。”
看到莺莺进来,顾曼如将人喊到身边道:“得知你脚伤未愈,你三哥哥特意给你带了雪凝露,还不快谢谢你三哥哥。”
扭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温雅男人,莺莺心情复杂,软声道了谢。
雪凝露是疗伤圣品极为难得,要不是莺莺发现了昨晚的蹊跷,此时还真当他想着她。只是她就是想不明白,钦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因为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莺莺用膳的时候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忍不住往钦容脸上看。
她想无论钦容出于什么目的,这个男人都太过危险,不是她能轻易靠近的。想到二人之间还有赐婚的问题没能解决,等到用完晚膳,莺莺把心一横主动同钦容说话,“三哥哥,能陪我去外面走走吗?”
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莺莺决定直面解决。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行宫婢手提灯笼挂满凤坤宫的角落。莺莺因腿脚不方便走的很慢,她见不远处的华亭还未挂上灯笼,指了指那里道:“咱们去那坐会吧。”
钦容没有拒绝,耐心极好的跟在莺莺身侧。
莺莺是特意选了处昏暗的地方,很多话她看着钦容的脸不敢说,如今借着这个地方正好一口气说出来。支走随行的宫婢,莺莺清了清嗓子去看钦容,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轮廓。
“三哥哥,莺莺有话想和你说。”
一时间还无法直入正题,莺莺先铺垫道:“以前是莺莺不懂事,总是缠着三哥哥胡闹。前些日子莺莺落了次水忽然清醒了,在这里先给三哥哥道声歉,之前都是莺莺的错。”
她顿了顿,垂下头声音弱了分,“以后……莺莺绝不会再纠缠三哥哥了。”
莺莺想,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钦容总该有所表示,毕竟他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然而莺莺等了许久,昏暗的环境中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隔着几步远钦容一动未动,半响后他才平平道:“莺莺的确是懂事了。”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令莺莺有些不安,下意识就想退缩。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见钦容再无表示,心里着急的同时胆子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