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做到这个阶段,莺莺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题,系统还在抱怨莺莺:【你就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钦容!】
可不告诉钦容,这件任务不就更加困难吗?
莺莺喉咙发痒咳嗽了几声,她坚定道:“三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这件事告诉他没有错,若不说,他会是我们任务上最大的阻碍。”
说着她又咳嗽了几声,随手摸起石桌上的杯盏抿了口水。
她想,大概是着凉了吧。湖亭中风大,莺莺见咳嗽不止,就用帕子捂住嘴准备离开这里。才走了两步,她喉咙一腥涌出一股热流,剧痛后咳嗽止住,莺莺缓慢放下捂嘴的帕子,看到上面留下了一滩刺眼的血迹。
“我、我这是怎么了……”身体一软,莺莺坐在了石椅上。
耳边传来系统发出的滴滴音,莺莺还当自己是中了毒,正要唤晓黛过来,系统就出声解释:【这具身体的大限将至,健康度正在各方面减弱,这次吐血只是一次预警,并不严重。】
原主的‘死期’越近,身体的损害就会越严重,其实前世莺莺也经历过吐血等一系列症状,但那时发生的事情太多,莺莺一直以为是钦容毁了她的健康。
原来这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吗?
闭上眼睛,莺莺吐过血后并没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她攥紧手中的血帕问:“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系统顿了下回:【不足一年。】
在这个时间段里她还有两件任务没有完成,时间实在是匆忙。
【我们真的不能再拖了。】
系统催促着:【宿主必须尽快想法子到燕宁身边,这件任务没有进展的话,咱们也无从得知最后一件任务是什么。】
莺莺自然懂这个道理,可问题是,她至今还找不到切入这件任务的缝隙点。
“我想想,你再让我想想。”
莺莺现在脑子成了浆糊,一方面想要尽快完成任务,一方面又想让时间过得慢些。不足一年了,她没有多少时间同钦容在一起了。
等她走了,钦容该怎么办呢?
一个个问题塞入莺莺脑中,让她捂住耳朵陷入困境。
湖亭中挂满素帐,层层叠叠间被风吹的鼓涨,发出沉闷的声响。除此,这四周安安静静再也其他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莺莺耳边忽然传出刺耳的警报,系统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宿主小心……有危险入.侵。】
莺莺瞬间绷直身体,浑身发寒,她正要站起身喊人,一双手忽然覆在她的眼睛上,甜腻腻的香气传来,有人贴服在她耳边道:“猜猜我是谁?”
【猜猜我是谁?】
场景重叠,莺莺忽然想起那位甜糯单纯的小姑娘雪儿,曾经她也对她做过相同的动作。莺莺只是无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不曾想身后之人听后眯了眯眸,用原声悠悠道:“你竟还记得她。”
话落,那人松开覆在莺莺眼睛上的手,莺莺赶紧回头看,只见来人一身黑衣罩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上挑的眼睛。
“沉雪?”看着这身打扮,莺莺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很快她反应过来,沉雪已经被她亲手葬在了西北,他身上的雪都是莺莺一捧捧埋上去的,血流一地早已断气,不可能还活着。
第135章 囚一三五天
若这人不是沉雪,又会是谁呢?
莺莺如何想也不会想到, 燕宁会远从南音赶来北域来见她, 毕竟两人自北域一别再无交集, 燕宁没理由过来。
而燕宁也没想到,莺莺见到他竟一连念出雪儿、沉雪两个名字,想起那日在西北黑市的偶遇, 他还当她已经聪明的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索性大方承认:“是我。”
伪装成不同的人实在太累了,燕宁不愿再骗莺莺。
是的,一直以来, 沉雪就是燕宁,燕宁就是沉雪。
当初随南音使团赶来接燕姬华尸身的雪儿是他,西北单纯柔弱的少女雪儿也是他,这一切都是燕宁的伪装。
被莺莺一剑捅心后,他的确是死了, 但他与常人有异,当夜就又在雪地中活了过来。
燕宁是该恨的, 他恨莺莺欺骗了他的感情、将他玩弄于鼓掌中,在他死时都不肯流露一丝仁慈。
死去前他想, 若他还有重生的机会, 定要把莺莺抓回南音, 将钦容曾经使在他身上的手段一一还给莺莺, 让她哭让她求饶, 让她后悔选择了钦容而放弃了他, 只是这一切的怨恨,在他睁开眼睛醒来时,全部消失了……
满世界的雪色,他被人葬入雪地中浑身湿漉,脸颊上的透明薄膜脱落,露出一张干净无瑕的容颜。
莺莺没有不管他,嘴上说着不肯原谅,却在他‘死’后将他拖入一片干净的雪地中,还擦干净了他脸上的血迹,让他死的留有几分尊严。
撑臂从雪地中坐起时,身上的落雪融化只剩薄薄一层,燕宁指尖碰到什么柔软的声音,垂眸发现是一株野花,被人仔细整理过,安静插在他的身侧。
【不要再这么坏了,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耳边好似听到莺莺的自言自语,小姑娘蹲在他身边无喜无怒,捧着白雪将他一点点埋葬。她静看了他一会儿,临走前在他‘坟’前插了野花,还将擦干净的银色环戒塞入了他怀中。
无论雪儿是谁,既然莺莺将戒指给了他就是他的东西了,她不会再收回。
想着这些,燕宁心底一片柔软,虽然莺莺杀了他一次,可他注定恨不起莺莺,只想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莺莺还在震惊中,尤其是听到黑衣人大方承认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眼下也顾不上这人是如何起死回生,莺莺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不是惊喜、不是愉悦,而是后退一步大声喊着人:“晓黛右扬!快派人来湖亭抓刺客!”
燕宁脸上的笑容一滞,隔着不远的距离,他清晰看到莺莺眼中的畏惧,这与他想象中的相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画面。
在他还是雪儿的时候,他跟随在莺莺身边,明明、明明看到过数次莺莺惊喜扑入钦容的怀中,软绵绵诉说着想念,极近依赖与柔情……
怎么在面对他时,完全就变了副模样。
“别叫了。”燕宁低低提醒了一句。
他抬步想要靠近莺莺,而莺莺却警惕的一连后退数步,惊恐下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直到此刻,燕宁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自以为是。在来前他特意去了面上的伪装,本想以最真实的身份来见自己心悦的姑娘,却险些忘了自己沉雪的身份曾给她带来过多少伤害。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这个答案让燕宁多少有些受伤。
莺莺不知他的心思,惊呼划破空气却泛不起半分波澜,明明这四周皆有看守,晓黛右扬他们就候在湖亭不远处,诡异的是他们却像听不到莺莺的求救。
“嘘——”
“别喊了。”燕宁实在见不得莺莺防备的模样。
与此刻的她相比,他更喜欢那个笑眯眯亲近他关心他的莺莺,几步拦住莺莺的去路,他抓住莺莺的手腕解释:“他们都听不到的。”
就如同他第一次闯入东宫挟持走莺莺,第二次闯宫助顾皇后离宫,同样的法子一用再用,每一次他的出现都是悄无声息又过分顺利,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莺莺不懂这些,在燕宁抓住她时她反手攻击,险些打在燕宁面门。
……或许,是他操持过急了吧。
燕宁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承认,他抓着莺莺的手力道大了几分,顿了顿给自己圆话;“莺莺,很抱歉我刚刚骗了你。”
“别怕,我不是沉雪。”
他不是沉雪,就只是莺莺记忆中那位温柔和善的质子燕宁。
燕宁还不知莺莺早已知道他与燕姬华的秘密,在莺莺抬手去掀他的面纱时,他不闪不避老老实实站着,微微勾起唇瓣尽量让自己显得柔和一些。
“燕宁?”莺莺惊魂未定。
确定眼前这张脸是属于燕宁时,她仍旧带着戒心问了句:“那你刚刚为何说你是沉雪?”
燕宁早给自己编好了理由,他说自己只是想逗一逗莺莺没想到莺莺会这么怕,还说燕宁是他的下属,之前他对他的一举一动皆不知情,直到他人死了才得知他做了什么。
“莺莺,这次我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谎言一旦出口,就需要千万的谎言继续缝补。
燕宁很清楚自己若想靠近莺莺就必须捂好沉雪的身份,同时他将自己身上的脏水全都泼到沉雪身上,把自己摘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若是以前,莺莺或许还会信他,可眼下她很清楚‘燕宁’与‘燕宁’的区别,所以对于他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戒心,并没有信任他。
“你真的是燕宁吗?”眼下局势不明,所以莺莺哪怕再怀疑眼前的燕宁,面上也做出了信任的模样。
经历了西北之事,燕宁也不会再把莺莺当成无知愚蠢的傻姑娘,他含着温柔的笑容从点点滴滴的小事加深莺莺对他的信任,故意提起往事:“我送你的那两只小猫还在吗?”
莺莺掩盖好真实情绪,做出回忆的表情柔声道:“在呀,我答应过你要好好养它们的。”
如今小宝和阿贝在宫中横着走无人敢欺,莺莺的确是做到了她对‘燕宁’的承诺,可惜那个‘燕宁’已经不在了。
湖亭风景极好,三面环水波光粼粼,莺莺与燕宁面对面坐在石桌前。
为了不让燕宁看出异常,莺莺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她想不通燕宁此时来的用意,又纠结着他到底是不是沉雪。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她忍不住揪扯自己手中的帕子。
“你怎么了?”燕宁突兀这么问了句。
莺莺身体绷紧茫然看向燕宁,发现他目光垂落望着她手中的帕子,眼尖发现了上面的血迹。
抬臂从莺莺手中不容拒绝的拽出那条血帕,莺莺敷衍解释着:“我没事,只是、只是近来郁结在心不太舒服,御医说吐出这口血就好了。”
没了面纱的遮掩,燕宁紧盯着帕子上的血迹神情泛冷,结合探子送来的情报,他很快信了莺莺的话,嗤了声嘲讽道:“这就是钦容所谓的对你好?”
燕宁之所以来找莺莺,就是得知了莺莺近日过的并不好。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钦容近日将莺莺囚于金殿内不准她出去,想来是受了那群朝臣的影响。
前世不就是这样么?
同莺莺和钦容一样,燕宁也拥有前世的记忆,在他伪装成燕姬华前往北域时,就知这宫内有位不可说的皇后娘娘,似妖似魔嗜血狠辣,被新帝囚禁于金殿内,不准任何人见。
燕宁那时就想不明白,看似温柔淡雅的北域新帝何故娶一位妖后,直至他亲眼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才知真正恐怖该被人囚禁起来的人是谁。
“钦容就是一个变.态。”燕宁低低喃了句,并未让莺莺听清自己都说了什么。
隔了一个世界,燕宁还能清楚记得自己初见莺莺的时候,一身素衣懵懂无害,在她随着那群宫婢踏入风雅水榭时,他就注意到了她。
胆子多小的姑娘啊。
在挟持他时手一直在发抖,寻求安全似的一直贴靠着他,在同钦容说话时声音弱弱都快吓哭了。这就是所谓的北域妖后?
当过钦容的对手,燕宁自然很清楚钦容的手段有多残忍,他可以想象的到钦容是如何拔光了莺莺身上的刺,如今眼看着历史即将重演,燕宁抓住莺莺的手放缓声音:“……你愿意随我去南音吗?”
莺莺懵了,就连她体内波动不稳的系统也发出了一声咦,高兴的提醒莺莺:【宿主,你要的机会来啦~】
他们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到燕宁身边,上天相助竟白白送了他们机会。只是这机会来的太轻松直白了,这让莺莺感到莫名其妙,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呆愣愣看着燕宁不说话。
燕宁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太突兀,他循序渐进着解释:“在北域做质子的时候,只有你对我好。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却不敢告诉你……莺莺,我喜欢你。”
前面都是假的,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
燕宁喜欢莺莺,喜欢到只要想起她心里就是暖的,就如同沐浴在阳光中,让他不再是这世间的孤独人。
他向来会演戏,再加上带了真情,莺莺望着他认真的面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