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裘郁是知道自己哪里戳中的莺莺,不然他也不会在莺莺成了太子妃后,为了陷害她遥遥对着她笑,那瞬间绽放的小白莲激得莺莺心.神荡漾,一时把控不住才会去摸他干干净净的笑颜。
就像此刻,莺莺看到裘郁笑还是愣了好一会儿,心里就好似被小勾子挠了下痒痒麻麻,裘郁察觉到莺莺的呆愣后迅速收敛笑容,微微眯眸喊她:“顾莺莺。”
莺莺回神,迅速按死心里的那点小.色.心,她嗯嗯敷衍两声垂下头继续喝鸡汤,试图掩盖自己刚才的罪行。
裘郁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缠,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夸了莺莺一句:“你总算办了件人事,可惜该狠的时候不够狠,昨夜有三殿下护着,你完全可以下手再重些。”
看来他是认定莺莺动手杀了张凌雪了。
莺莺有些郁闷,转念也很快释怀。想想也是,裘郁毕竟是钦容的亲信,会知道这种机密消息并不难。
总之说多错多,就算裘郁认定了是她杀的人,莺莺也没有同他在这件事多聊,她杀张凌雪只是为了报仇,并不代表她喜欢杀人、不膈应这件事,下意识不愿意多提。
一碗药粥很快放凉,裘郁至始至终没动一口。莺莺后来也不是感觉不到裘郁的目光,她低着头吸溜入一口银丝,听到裘郁凉凉说了句:“你吃的可真香。”
莺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了眼对面让人没食欲的药粥,她扭头见春喜不在院里,就客气问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你偷偷喝一口我的?”
裘郁性子阴沉也不贴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莺莺说这么多话。喜欢的玩笑开一次就够了,再说裘郁这次对她态度还算不错,莺莺就以为他是馋了她的鸡汤,又不好意思开口。
裘郁眉心一跳,不知是被戳中了心思还是气着了,捏在手中的瓷勺掉入碗中发出脆响。他脸色难看没压抑住咳嗽,抵着唇咳了好久。
想到裘郁小了她一岁,平日里连个鸡汤都喝不着,莺莺越想越觉得这弟弟可怜。如今见他这般激动以为他是被戳中了心思不好意思了,就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吱——
不远处房门被人匆匆推开,洗漱完的裘安安推开门出来,在看到莺莺和裘郁坐在一起时脚步停住,直接愣在原地。
裘郁的身子时好时坏,这几日大雨寒气入体,又因为昨夜未睡淋了雨,清晨心口发闷吐了血,这会儿被莺莺一气愈加难受,唇齿间血腥味蔓延。
莺莺以为裘郁是从钦容那得知了张凌雪的死亡真相,其实不是的。
同莺莺想法一样,昨夜裘郁也想去杀了张凌雪。那个女人差点害了他姐姐,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裘郁都容不得她活着,只是在提剑出门时,他没想到会遇到莺莺。
莺莺没有发现他,裘郁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他将昨晚的事情全部看在眼中,包括她逼张凌雪承认自己的罪行,还让她磕头给裘安安道歉。说实话,裘郁心里不是不惊讶,甚至还有些震撼。
原来没心没肺不干人事的小混蛋,也有清醒明是非的一面。
血腥气加剧,裘郁知道自己这是又咳血了。暗暗用手背擦拭干净唇上的血色,在裘安安出来时他从石椅上站起,不发一言离开。
莺莺的目光都被裘安安吸引了去,并没察觉到裘郁的异常,她先一步开口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想,是裘郁主动靠过来的。”
跟在裘安安身旁的春喜点了点头,证明莺莺没有撒谎。裘安安清了清嗓子,她直接忽视了这个问题,走到莺莺身边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莺莺见她状态还算不错,如实回道:“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
裘安安紧绷着脸应该不想笑,但听到莺莺这么直白的回答还是没忍住翘起来嘴角。她又清了清嗓子,低头揪了揪自己的衣袖,不太自在回道:“我挺好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莺莺拥有前世的记忆不比裘安安自在,她干巴巴回道:“都是小伤,我也挺好的。”
“那你哥哥如何了?”
“伤的不重,我爹爹照看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总之那天的事……多谢你了。”
莺莺摆手,“客气了,说来我也要替哥哥谢谢你。”
几轮话落,院中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两人都沉默下来了。到底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个不知道如何低头一个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接着又一起移开目光。
场面一度尴尬,就连春喜这个旁观者都跟着不自在。
由死敌转笑脸朋友这种事,说着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施于行动了,莺莺本就是来看看她是否安好,如今见她无事也就放了心,匆匆将鸡汤喝光准备告辞。
裘安安见她要走松了口气,心里又对她的离开有些懊悔。无意识起身送了两步,看出莺莺喜欢喝鸡汤,想也不想就说了一句:“有空再来喝鸡汤。”
话音落下察觉到这话中的对劲儿,又迅速闭上了嘴巴。
莺莺有些想笑,知道自己没事不会再往这边跑,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从裘安安那边出来,莺莺莫名的心情好。她忘了腿上有上,哼着小曲蹦跶了两步,接着又因吃痛疼的龇牙咧嘴,这一幕刚好落入顺荷公主眼中。
莺莺从晓黛那里得知,那日顺荷公主也跟着他们去了溪山寻人。与前世的走向基本一致,虽然想也知道顺荷公主是去寻裘安安的,但莺莺还是对她道了谢。
前世顺荷公主比所有人都先找到了裘安安,若不是她裘安安就没命了,而且因为这件事顺荷公主也负了伤,但为了帮好友掩盖秘密,她硬是装作若无其事连钦容都瞒了。
莺莺记得自家哥哥早年告诉过她,顺荷公主沉闷内向,让她进宫时没事去陪陪这位可怜的小公主。莺莺那会儿不听还醋自己哥哥对别人太关心,直到重活一世才知顺荷公主是真的可怜。
前世她那一辈子,身边就只有裘安安和钦容,结果对她好的哥哥被莺莺抢走了,唯一的朋友还让莺莺害死了,最后更是死在了莺莺的剑下。
想到自家哥哥当时的震惊,莺莺从心里暗下决定,之后一定好好对这位公主。
“公主是要去看裘安安吗?”莺莺主动搭话。
顺荷习惯了独来独往,身边从不带丫鬟。听到莺莺搭话她停下脚步,微怔下点了点头。
莺莺对她露出甜兮兮的笑容,“听三哥哥说公主殿下武功可厉害了,莺莺有空去找您学几招可以吗?”
除了钦容等几位亲信,知道顺荷会武功的人并不多。
她眸色闪了闪,没有多问又点了点头,见莺莺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盯着她看,她抿了抿唇又回了句:“好。”
顺荷声音很温柔,她其实长得挺漂亮,只不过平日里打扮的太过素朴,又因常年木讷失了颜色。
好不容易得她一句回应,莺莺笑得更加开心了,想来顺荷不知怎样应付莺莺这种人,她动了动胳膊主动问了句:“你哥哥还好吗?”
“好着呢,多谢公主挂心。”莺莺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没多缠着顺荷很快离开。
原本是准备回清波居的,但在回去的路上莺莺看到了姑母。
身为皇后,顾曼如难得没大排场出门,她穿着雍容的华袍站在池边赏莲花,身后只站了云心女官。莺莺停下脚步缩在了柱子后面,发现姑母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细看下发现是丞相孔维。
“系统,你能听到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吗?”远远的,莺莺看到姑母在笑,好似很愉悦。
早就知道了这系统没什么用处,莺莺也指望它真能说出什么。谁知系统哼了声,直接模拟顾曼如的声音道:【想也知这种事逃不过陛下的眼睛,莺莺那孩子做事就是太莽撞了。】
系统又换成丞相孔维的声音:【臣倒觉得顾小姐聪慧过人,她既然敢直接提着剑去找张凌雪,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莺莺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其实就算那日钦容不出现,她也有办法把自己摘干净,只不过那法子有些笨而已。
顾曼如闻言笑了笑,声音温柔道:【好在,莺莺有钦容和陛下护着,不然本宫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了。】
莺莺这么听了几句,才知道自己杀了张凌雪的事已经不是秘密,难怪裘家对她的态度转变这么大,想来这种事也就只有莺莺做不会受罚,甚至说武成帝也早料到莺莺不会放过张凌雪。
旁人都只有一颗心,大概这混官场的和皇室族人都长了两颗心,好似什么事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莺莺没从姑母这听到什么蹊跷之处,很快就不让系统念了。
她想了想还是质疑了一句:“这些话不是你编的吧?”
系统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愤怒道:【对,我就是编的,其实你姑母是在和孔丞相谈情说爱!】
“不准你这么说我姑母!”莺莺反驳。
要知道,前世这孔维生了反心,在钦容当上太子后引发了一场大叛乱,他反间计一层又一层,伙同其他皇子毒.杀了武成帝,又反身想要灭掉景氏皇族自立为帝。
要不是莺莺那时亲眼目睹了这场乱局,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光风霁月为人正直的孔丞相,还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也就是孔维之乱后,钦容踩着这场乱局登上了帝位。因孔维的反间计,皇室血脉死伤无数,钦容上位后竟无一方势力能与之对抗。
莺莺的哥哥因亲手斩杀了孔维平定了乱局,顾凌霄所代表的顾家迅速在朝堂站稳脚跟,不过那时莺莺已经和自家哥哥闹掰了,后来无论钦容怎样重用顾凌霄,都和她顾莺莺没了干系。
想到孔维之乱时,姑母已经故去,莺莺不担心她和孔维之间有什么密谋。莺莺很清楚如果她此时过去一定会吃一顿教训,莺莺偷偷朝反方向而去,索性又去看了燕宁。
游湖出事后,华乐公主说燕宁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人推入了湖中。
就是因为她这一句话,兆时太子这几日苦查凶手,然而一无所获。
莺莺是近日才听说了这事,她犹豫过想去找兆时又忍住了,有一件事她压在心里一直没敢同别人说,那就是当日她跳湖下去救燕宁时,曾两次错开了燕宁的手。
不是没有抓住,是莺莺抓住他后,燕宁自己又甩开了。若一次是莺莺在水流下感知错误,难不成两次都是意外?
若是华乐公主在说谎,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是燕宁主动跳的湖。
“……”
第38章 囚三十八天
落水后,燕宁的情况并不好, 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 他的房外堵了两排冷面侍卫。
莺莺去看他时他还在榻上休养,房内苦药扑鼻, 燕宁的黑白两只小猫正蜷缩在他的身上睡觉, 看到莺莺进来他寻声望来, 眸光微微闪烁。
“你……还好吗?”莺莺坐椅子上望向他,没想到燕宁会病的这般严重。
明明只是落水, 燕宁却好似被抽空了全部力气,他唇瓣发白勾起浅浅的弧度,似嘲讽自己:“挺好的。”
总之还活着就是了。
见到燕宁这副样子,莺莺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对于燕宁, 她总是抱有几分善意,如今见这房内只有他一人,她酝酿了下开口:“其实……”
“莺莺!”话才起头,榻上的燕宁声线微颤, 忽然提升声音打断了她。
听惯了顾姑娘、顾小姐, 这还是莺莺第一次听燕宁如此亲近唤她。微怔下看向燕宁,莺莺只见他勉强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两只小猫道:“能帮我把它们抱到一旁去吗?”
“它们太重了。”
“好啊。”莺莺点了点头没做它想, 她走上前刚要去抱那两坨软绵绵的小东西, 燕宁的手臂垂落, 忽然抚了下莺莺的手背。
像是很自然的垂落, 燕宁抚过莺莺手背的动作又轻又快, 若不是莺莺对于肢体的触碰过于敏感,还真发现不了异常。不觉得燕宁是会吃她豆腐的那种人,莺莺抬眸看向他时抿了抿唇瓣。
燕宁没有看她,他眼睫垂着下巴尖削,薄唇微张无声吐出两个字——
快走。
莺莺看明白后脸颊侧了侧,余光瞥到屏风后似有阴影,细看下露出一丝微闪的华袍。
“燕宁殿下,小宝真是越来越黑了。”莺莺慢吞吞将手中的那两只小猫移了位置,手还特意在那只小白猫头上顺了顺。
其实莺莺记得很清楚,小白猫才叫小宝,黑色的猫咪叫阿贝。她一边说着小宝黑一边摸着小白猫的脑袋,其实是在反告诉燕宁,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想来此时这房中并不安全,明明在房中却隐匿在屏风后不见她的华乐公主就已经说明问题。
莺莺将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似是而非又和燕宁胡扯了几句,得知燕宁本人不会有事,放了心就装作有事的样子很快告辞。
随着莺莺的离开,静谧的房中只剩猫咪的呼噜声,华乐公主甩了甩衣袖从屏风后出来,她冷笑了声道:“看来你同这位顾家小姐关系不错。”
燕宁手指颤了颤,抬眸看着华乐回道:“并不相熟,是她一直在缠着我不放。”
“是吗?”华乐挑了挑眉,红唇勾起笑得很是玩味。
随着房门再次推开,有下人端着药进来,又有几人进来移开桌子清扫,只见桌下满是药汁和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