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那种事,心慈心里不说,也对她有一定影响,项承想着,先出去走走,让她在庄子上适应一二,往后再做下一步决定。
曹氏娇羞的牵着儿子的走,没有几分柔弱也拿出了三分少女的焦娇羞,挨着老爷几乎不曾挪开脚步:“老爷不必送了,妾身一定照顾好三个孩子。”说话温温柔柔的。
项承冷淡的点点头,负手而立,看着准备出行的一行人,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小儿子文静的站在母亲身边,既不亲近母亲,也不亲近父亲,小小年纪不哭不闹的神色,是项家养出来的标准形象。
项心慈有些犯困,以往这个时间她已经睡了,现在却被拉出来出门。以至于现在也懒洋洋的,没看依依不舍告别的一家人,不耐烦的登上马车。
下一刻,项心慈突然精神百倍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向府内跑去。
项承、曹氏、项心敏、秦姑姑等人立即看过去。
“小姐!小姐你做什么!”
项心慈远远的声音传来:“我忘了拿东西!回去拿!立即就回来!”
“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跟着。”
秦姑姑立即躬身:“是,夫人。”急忙追上。
曹氏叹口气,贤惠的开口:“哎,秦姑姑什么都好,就是太由着心慈了,回头妾身找个稳妥的姑姑送过去,也方便照顾小七。”
项承转回视线:“你有心了,府里事已经够多了,就别在她身上操心了。”
“妾身不累,都是为老爷分忧嘛。”
项心敏垂着头没有说话。
项逐霖看眼姐姐。
项心敏笑笑,牵住弟弟的手:“走,和姐姐同乘。”
项逐霖心里立即笑了,他早在这里站累了:“多谢姐姐。”
项心敏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
项心慈一路跑到后院,又从后院快速折返回更道,向前跑,奋力推开厚重的小门。
气纯嘘嘘的看着除了日常守卫的下人,空落落的院子,哭笑不得的想起,项逐元还没有下属衙,怎么会在这里。
项心慈擦擦额头上的汗,也真的笑了,她怎么就忘了。
郑管家刚好出来,看到站在角门前笑的比百花都苦涩的七小姐,急忙上前:“小姐怎么过来,快里面坐,怪热的。”
项心慈摇摇头,转身向回跑:“告诉项逐元,谢谢他的马车。”外表一样,里面不一样的,一看就是项逐元的手笔。
因为项逐元会给她超出规制外所有最好的。
项心慈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重新关上的角门,缓缓眨眨眼任由额角的汗水滑落。
“项逐元……”不是:“大哥哥……要幸福……”还有,马车,很舒适,很喜欢。
当年,她闹的厉害,其实也是知道柳雪飞人好,知书达理,又不缺自己的见解,虽然只是远远的接触过一次,可柳雪飞那种巍然不动的气场和她举手投足见让人倾倒的气息,都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寒入骨髓的威胁。
她是怕那个女人会轻易转移走项逐元的注意力,夺走项逐元只对自己的所有特殊,抢走了大哥哥对自己的所有例外,大哥哥的库房,大哥哥的关心,大哥哥的独宠都不再属于自己。
她才在见过柳雪飞后闹的殚精竭虑,一次次害她,一次次折腾,一次次威胁,就是不准项逐元娶她。
是!现在的她可以坦然承认,什么柳家小姐不好,虚伪、做作都是假的!
她怕,怕项逐元早晚会把目光转移到别人身上,她再不是他心中的唯一,怕失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所以前生,根本不顾项逐元死活,自私自利的让项逐元退婚,让项逐元为难,让项逐元一次次在柳家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她少要一点呢。
项心慈擦擦额头上的汗,笑的怅然若失,她长大的虽然有点晚,但已经学着不那么自私。
所以大哥哥,你一定会很幸福的,与柳雪飞一起羡煞旁人。
……
出行的队伍,缓缓从侧门驶出令国公府,护送的队伍紧随其后。
项承远远的看了很久,她——第一次出门,希望一切顺利。
……
华灯初上。
郑管家见世子不忙,也没有去书房的意思,只是在卧室外的小书房里摆弄琴谱,便为世子倒杯茶,笑的慈祥谄媚:“世子,七小姐临走前来过了,奴才看小姐跑的挺急的,想来是临走想世子爷了来看看……”
项逐元冷哼一声,目光没有离开书册:“何必将她说那么好听,她只不过是看到马车高兴,找个人分享她的喜悦罢了。”
呵呵,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世子了解七小姐。”
项逐元闻言突然放下琴谱,拿起屏风上的外罩:“善奇,跟我出去一趟。”得告诉她不要有了马车就偷跑出来疯玩,车做多了容易头晕,也容易遇到危险。
“是。”
……
月色皎洁,地上如洒了一层白霜,轻雨落下后的地面,泛着夜间泥土的寂静芬芳。
在距离盛都很远有一片风景气候宜人的山坳,这里没有村落,反而坐落着一座座深宅别庄。
一座座偌大的别庄在夜色下犹如一只只盘卧的巨兽,而每只巨兽后面也的确都是一个庞然大物。
项心慈早已经到了,曹氏带着下人们借着月色归置行装。
项心慈刚刚午睡醒来,睡到了这个时间,换了舞裙,在自己分到的小院里,伴随着窗外虫鸣奏响,夜空灿烂的星光,裙摆扬起,歌声清越:
雨落成线
凡尘尽染
你问归去虚无,落处何处?
残殇坠崖
不追昔日荣华
你问天道路途,瑶池何处?
雨归天途
凡尘皆悟。
你是归去来去,大道征途。
三清锋崖
只慕一世牵挂
你是手中风沙,来世境梦无话。
怎及你——
肆意啊——
项心慈一曲舞落,脊骨刚刚撑开,突然觉得,明西洛这首曲子是在骂自己吧……
第51章 不许乱跑
项逐元静静的站在垂花门前,幽暗的目光凝视着跃跃起舞的人,沉默安静。
她的舞步很慢,月色遮挡的朦胧光晕仿佛收敛了毕生的光华倾泻在她的身上,让其与月色一起在光晕里迷人眼、惑人心。
可世间哪有能惑乱人心的妖物,不过是人心自来的贪婪阴暗罢了。
项逐元静静的站着,一身紫色的外袍溶在夜色下,仿佛也归于虚妄。
她最后一个舞步落地,衣裙缓缓停罢,她猛然转身,眸光跳跃着看不见的火焰,瞬间好像有什么也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扎根发芽,破土而出。
项逐元的目光越发幽深,不排斥、亦不刻意抵触,孤傲的任其生发,不拘不束!
一些众生俗情而已,他的傲慢甚至不懈与其对抗,这些浮于表面的阴暗和魑魅魍魉还不足以冲破他的底线,压碎他的道德,他亦能掌控的很好,所以又有什么好介怀的。
项心慈气恼的抬腿直接搭上栏杆!认定就是在骂她!不愧是明西洛!骂人向来含蓄褒义,他怼死人的折子都能写的天花乱坠!
所以这么多年,他就是在暗示她不讲理,不好伺候,还把他家弄的乌烟瘴气!
乌烟瘴气这个词是她从外人口里听说的!哪里乌烟瘴气了,不是挺好的,府里上下都规规矩矩的绝对没人乱说话,没人敢乱走动,见了她也客客气气,非得像一锅粥一样聚在一起就不乌烟瘴气了!
小户人家,没有见识!
项心慈平复下心神,头向前脚尖压去!下落的余光中瞥见一个身影,项心慈突然不敢置信抬头,怔怔的看着月色下一身光色的男人。
项逐元不喜欢这首略带悲凉和说不出哪里压抑的曲词,尤其她演绎出来,有股要飞跃而出的空寂。
他从垂门前走出,走到月色铺就的庭院里。
项心慈嘴角的笑意先于她收回的思绪早已呈现,收回腿,将明西洛扔一边,提起裙摆快速向大哥哥跑去:“大哥!”
项逐元笔直的站在原地,像看到成千上万的蝴蝶像自己扑来。
项心慈冲过来,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围着他跳:“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项逐元也笑了,真闹腾:“第一次出门,有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可好了,刚才还跳舞了。”
看到了。
“大哥哥,我好像想你了。”项心慈的声音软软的,告别了无尽岁月,如此身的年龄一样想他,非常想,看到他就想靠在他怀里让他遮风挡雨的那种想,项心慈也真的整个身体向他怀里靠去。
项逐元一根手指抵着她额头让她站直:“又胡闹。”
项心慈看他这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死样子心更痒了,死活要靠。
项逐元一只手轻易的制服她七八个回合。
项心慈闹累了,不玩了,老实的抵着他手臂换气:“谁稀罕。”
项逐元不跟她的嘴硬计较。
项心慈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没人了,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切:“哥,马车我很喜欢……非常喜欢……”谢谢你,项逐元。
“我来又不是听你说这些的。”项逐元向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