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回晋阳为母亲守孝,可如今局势紧张,、
他们身份特殊,先不说何苒会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就是这晋阳城,也不是他们想回就能回去的。
恰好徐嵘领了平山总兵一职,符氏兄弟便跟随徐嵘来了平山。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就连徐嵘身边的人也不知晓。
到达平山之后,符家兄弟便租了一处僻静的民宅闭门不出,长随偶尔会出门采办米面蔬,既然不能回晋阳,那就在此处为母亲守孝。
此刻,得知陆臻和江涛的军队已经快到平山了,徐嵘心中一阵唏嘘。
何苒有探子,晋军自是也有探子,这是杜绝不了的。
再说,何秀珑回晋阳时,何苒不但出城迎接,还盛宴款待晋阳名流为何秀珑造势,这本就是何苒想要让天下人知晓的。
因此,和所有人一样,晋王、符燕升,以及徐嵘本人,在晋军攻入保定府后,全都猜到何苒下一步的目标也是京城,当然,这是以前的京城。
而何苒派去打京城的,一定会是何秀珑。
徐嵘研究过何秀珑这员女将,昔年何家军的后代,何苒既是何惊鸿传人,那么何秀珑便是她的嫡系。
何苒起兵之后,在陆臻和江涛没有出现之前,几乎所有的战役里,都有何秀珑的影子。
也就是说,何秀珑是何苒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
所以,无论怎么看,何秀珑也是攻打京城的第一人选。
直到听到何秀珑去打大同,而陆臻和江涛的军队转道来打平山时,徐嵘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陆臻和江涛在忻州的那一仗打得十分漂亮,可这两人的资历太浅,顶多算是运气比较好,据说邹文广当时刚刚纳妾,美人在怀,心思根本没用在打仗上,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过,这也不是徐嵘能够改变的,更何况,在徐嵘看来,来的是陆臻和江涛,总要比让何秀珑过来要好一些吧。
然而,徐嵘的想法很美好,而现实很残酷。
交上手,他便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陆臻和江涛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们能杀了邹文广这个老油条,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这一仗打得徐嵘痛苦万分,虽然小胜,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郁闷。
他能看得出来,陆臻和江涛只是在试探,二人只用五分力,而他已用到九分。
徐嵘受符燕升之恩,早就存了以命相报的念头,可现在他却不放心符家兄弟。
他在平山,便能护得符家兄弟平安,可若他死了呢?
如果陆臻他们打不进来倒也罢了,一旦平山卫失守,苒军进城挨家挨户征粮或者搜查晋军残兵,符家兄弟就要暴露了。
虽然符燕升说了要断亲,可在世人眼中,他们还是符燕升之子。
徐嵘想来想去,叫来自己的亲随徐胜。
徐胜是徐家的家生子,若说徐嵘最信任谁,那非徐胜莫属。
“徐胜,你买两个孩子,最好是两个女孩或者一男一女,年龄要小,最好不要超过五岁,要不太记事的那种”
此时的陆臻和江涛,正在看连环画。
这是晋阳刚派人给他们送来的,几百本连环画,这是给军队里的士兵们传看的,看完还可以送给当地的百姓。
陆臻和江涛当然要先看。
因为前阵子在换防,所以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连环画了。
这次的连环画总共有三个版本,除了“忠肝义胆十二君子”,还有“白马银枪战忻州”、“北地雄鹰”。
三本书看完,陆臻和江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咧开嘴,嘿嘿傻笑。
白马银枪就是陆臻,至于北地雄鹰当然就是江涛了,他是从关外来的。
“咱们俩也被画到书上了?”江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虽然他也做过这样的梦,可是那也只是梦而已。
“嗯,就是咱们俩。”陆臻说道。
江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那这些书,还给下面发下去吗?”
陆臻不解:“为啥不发?”
江涛摸摸脑袋:“怪不好意思的。”
陆臻伸手去捏江涛的脸:“让我看看,这是不是人皮面具,你是不是被换了。”
江涛一边躲闪一边说:“不是不是,你看看这书上把我画的,也太俊了,万一那帮小子一个不小心弄丢了,让外头的大姑娘小媳妇捡去了,全都追着要嫁给我,那可咋整?”
陆臻:“你要点脸!”
江涛嘿嘿直笑,拿起连环画来,爱不释手:“这个画师可真不错,等我回到晋阳,一定请他喝酒。”
陆臻指指他手里的连环画:“书后面有画师的名字。”
江涛连忙翻到最后,果然写了画师的名字,只是他只顾着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没有注意而已。
“何雅珉?这名字挺好听,对了,姓何的?何家村的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对了,这名字是个女的吧?”
陆臻:“你在青苍山时,要么在枫树岭,要么就在深山老林,何家村的人,你有认识的人吗?”
江涛:“谁说的,我认识何村长!”
陆臻翻翻眼皮,懒得理他。
江涛放下手里的连环画:“就这么决定了,等我回到晋阳,一定请这个何……何雅珉喝酒,管他是男是女,把我画得这么好看,那就是我兄弟,亲兄弟!”
第229章 少年热血
事实证明,这些连环画分发到军营里,士兵们都很爱惜,连环画没有弄丢,也没有被大姑娘小媳妇捡去,而江涛更没有被爱慕者追得满街跑。
然而,作用却是巨大的。
这类的连环画,大家以前也曾经看到过,顶多就是有人说:何秀珑啊,我们村的二狗子的大舅子就在她的军队里。
可是这次的连环画不一样,连环画上的人物不是传说中的人物,而是他们的主将。
“快看,城门前的这个人是我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胡说,这分明是我,打忻州时我是第一批,这个一定是我!”
“才不是,明明是我,我虽然不是第一批,可邹文怀的人头是我们这一批给挂上去的!”
而当时攻城时没能抢到前面去的将士们则暗暗咬牙,下一次,他们一定要多砍几颗脑袋,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最前面,陆大将军和江大将军再上连环画时,就能把他们一起带上了。
若是一个不小心战死杀场,大当家说不定还能单独给他们出一本连环画,就像那十二君子一样,就是十二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可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大当家对他们的敬重。
每个人都会死,有人重如泰山,有人轻如鸿毛,像十二君子那般的,就是重如泰山了吧。
将士们憋着一股劲,磨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冲上前线,建功立业。
军队里的这种气氛,陆臻和江涛也感觉到了。
他们二人,从未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主帅,他们还年轻,军营里的很多人都比他们年纪大,当初在枫树岭,以及去野外训练时,他们和大家一样,在草丛里打滚,在山洞里过夜,他们了解手下的兵,也懂得如何调动他们的气焰。
此时,只需一曲战鼓,便能气焰嚣嚣。
江涛说他要亲自擂鼓,他打的一手好战鼓。
腊月初一,宜攻。
江涛一身盔甲,挥动鼓锤,擂动战鼓,一鼓响,众鼓和,鼓声动天,震彻山巅,擂响胸中万丈豪情。
太行巍巍,寒风猎猎,风卷战旗,赤胆雄心,如箭在弦!
陆臻手捧酒碗,一碗敬天,一碗敬地。
他捧起第三碗酒,大声说道:“众将士,此太行山处,最适建功立业,儿郎们,喝完这杯酒,我们勇往直前,此一去,浩荡千里,声震天下,扬我苒军威名!”
“扬威!扬威!”
喊声、战鼓声,漫山遍野,响彻群山。
江涛将手中鼓捶递给一旁的鼓手,他接过大朴刀,纵身上马,高声喊道:“冲啊!”
战鼓声声如惊涛咆哮,千军万马似猛虎下山,鼓声喧喧在天地间澎湃,少年英雄谱热血传奇!
“总兵,苒军进攻了!”
徐嵘闻言,快步登上城楼,他接过千里眼,极目远眺,只见烟尘滚滚,苒军如山呼海啸一般飞驰而来。
徐嵘眉头深锁,骂道:“这群小狼崽子!”
虽然千里眼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但是徐嵘却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这是一群虎狼之师,且,他们还那么年轻,每个人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是小狼崽子又是什么。
狼崽子再小,也敢和黑熊豹子拼命,而他徐嵘,却已经没有了熊心豹胆。
上一役,陆臻和江涛打得轻轻松松,而他虽然小胜,却已经用了全力。
而现在,那两个小孩子显然是来找他拼命的,而他呢?
徐嵘咬牙:“迎敌!”
这一仗,他不是为晋王而战,而是为了符燕升。
他们兄弟受符家恩情,符燕升现在处境艰难,正是他们报恩的时候。
哥哥废了,但还有他。
徐嵘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他放心不下的只有还在城中守孝的符家兄弟。
但愿徐胜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徐嵘接过大枪,高声说道:“本将亲自御敌!”
一个时辰后,徐嵘便遇到了此生最后一个对手。
陆臻!
这是徐嵘第一次见到陆臻,亦是最后一次。
陆臻比他想像得还要年轻,还要俊秀。
徐嵘笑了,唇红齿白的陆臻更适合混迹于京城的锦绣丛中眠花宿柳,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
但是徐嵘知道,陆臻绝不是绣花枕头,否则,邹文怀的脑袋是怎么挂到城楼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