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坐了半个月的月子,半个月来也是几乎没湿水的擦了擦,现今得了准许,先是愉悦,但随之又迟疑地问:“不会落下病根吗?”
过来人总是说月子坐得不好,会落下病根,明毓也是被说怕了。
谢衍:“我已然再三确认了,无碍的,重要的是不能着凉了。”
“那洗吧。”明毓既期待又害怕,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亏心事。
谢衍把景煜裹得严实,而后抱出了屋外,再吩咐下人烧了热水,耳间里每个角落都摆了火盆,只需一刻,小小的耳间便暖意洋洋,就是人在里头太干了。
谢衍亲自下手给她擦身子,洗头。
虽二人已是七年夫妻,可最后几年同房次数少,最后一次同房,还是去年五六月,明毓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了眼多了些肉的腰身,羞涩没了,倒是有些丧:“生了景煜后,总是喝汤,定胖了不少。”
谢衍垂眸,心道不是胖了,而是更加丰腴了。
她本就是腰细的,现在不止是腰间多了些肉,便是旁的也不言而喻。
时下不行,也不能有旁的念头,谢衍只得目不斜视,心里背着清心寡欲的诗经。
“腰身还是细的,我问过,这几个月会慢慢恢复。”
身子擦得谢衍心燥火气大,更别说还有四个火盆,浑身闷热,额上还沁出了汗珠。
终于熬了过去,谢衍也松了一口气。
沐发的水是大夫开的药包煮过的,谢衍洗得仔细,也擦得仔细,用了几条棉帕绞发,直至没有水珠后,才让她出屋子里烤火。
屋中也提前烧了火盆,也是暖的,甚至对明毓来说还有些热。
明毓发长,她横躺在榻上,两边一个炭盆,谢衍则给她打理。
明毓被伺候得很是享受,舒服得眯着眼问:“等出了月子,我可还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谢衍淡淡回道:“你还想继续坐月子,我可以继续伺候。”
明毓:“那还是算了。”
谢衍唇边多了丝丝笑意:“下回还给你沐发,礼尚往来,夫人也给我沐发,可好?”
明毓笑应:“也可,只是你亏些,我这头发又长又密。”
男子修发修得频繁,女子一年只修一两次。
谢衍:“无碍,我不在意。”
她的发丝松软,犹如丝绸,养得极好,触摸也是种享受。
“那你等我出了月子再说。”听了听,又说:“头发差不多干了,就给我按按头皮,先前太久没洗都有些不舒服了。”
谢衍顺从地给她按头。
谢衍顺得明毓都不好再发脾气,沐浴沐发后,明毓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也开始自省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谢衍。”
“嗯?”谢衍应了声,对于她在私下不爱唤夫君,总爱连名带姓的喊他,谢衍也已经习惯,也随她了。
这辈子,只要她活得平安顺遂,一切都随意吧。
“往后我待你好些吧。”
谢衍:“难不成夫人以前对我不好?”
明毓仔细想了想,他们成婚之后,好似也没怎么交谈,平淡如水一般的日子,也没有说谁对谁不好。
只是重活之后,她对他依旧有怨,凡事都带了些针对,算不得不好,也算不得好。
而这坐月子的半个月来下,她甩了多次脸色,每回都是无理取闹。
谢衍不仅没红脸,甚至还会依旧顺着她,只有她做了不过自己身体的事,他才会寸步不让。
也就是这样,他说能沐发沐浴,她才敢放心。
“反正往后对你好些就是了,旧事休要重提。”
“好。”谢衍应,倒是不怎么在意。
她偶尔闹些脾气,日子才吵闹一些。以前她不多言,他也不多语,相顾无言的安静,让两个人分明离得很近,却好似又相隔很远。
现在就很好。
明毓全身干干爽爽的,整个人的气色都比方才好了许多,犹如精神焕发,可坐起身在看到谢衍时,明毓沉默了。
她仔细端详了谢衍,问:“你怎的憔悴了这么多,等等,别动。”
谢衍便不再动,不解地望着她:“怎了?”
他的发髻上未戴冠,她忽然喊了一声,随即拨弄了一下他的发髻,惊道:“都长白发了,还不止一根!”
她瞪眼瞧他:“你现在才几岁就开始白首了?!”
谢衍不甚在意道:“许是查案废脑。”
明毓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成,你还是去隔壁屋子睡,让徐婶子在屋子里歇着。晚间就不用你再跟着起夜了,不然白日还要去上衙,如此怎受得了?”
谢衍揉了揉泛疼的额头,的确是有些扛不住了。
要尽为人父的责任,为人夫的责任同时,他也是舍不得妻儿的。
当除却这两个责任,他还有为官者的责任。
休息不当,恍惚失神易出错。
谢衍沉吟了片刻后,没有坚持。
“那我到隔壁屋子休息,每隔一日宿一日屋子里头。”
明毓想说他可以休沐时再回来睡,可琢磨了一下,一直在隔壁屋,他也未必习惯。
她可没忘去年回娘家时,不过是一宿,第二日他就跟着他在娘家住下了。
先前不觉,现在想想,他那会每宿都会探她的鼻息,
应担心是一场梦,醒来后她又不在了。
想到往事,明毓唇边忽然浮现笑意,她轻拽了拽谢衍的袖子,唇角抿笑的问:“你何时这么在意我的?”
谢衍神色微滞。
何时在意的?
谢衍还真未曾留意过。
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妻子,轻微摇了摇头:“确切时间,我也不知,或许是第一次亲密的时候,又或是日渐相处。”
明毓对于谢衍后边的回答猜到了,前边的回到倒是一愣。
她仔细回想,道:“我本以为你清心寡欲,可仔细想想,我们上一世在成婚后,虽然不常说话,可好似同房的次数也不少吧。”
话到这,她微眯眼瞅他:“你并不清心寡欲呀?”尾音拉得意味深长。
谢衍经她这么一揶揄,也是微微一愣,而后如实道:“我喜欢那种感觉。”
“那种与你紧密不分的感觉,身体愉悦是一种,距离似乎近了也是一种,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最亲近的便是阿毓你。”
或者说,谢衍在记事,会走路以来,便没有人抱过他。
成婚当日,是第一次与人亲近,与人相拥。
明毓也忘不了成婚当日,但细节却因羞涩而不敢特意去回想。
但现在仔细想来,谢衍看似非常稳重,可不仅拥抱她的动作生疏生硬的。就是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思考,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明毓靠在谢衍的肩上:“那以后也多抱抱景煜吧,我感觉到了你的在意,也让景煜知道你爱他。”
谢衍脸上的肌肉已经近二十年没怎么动过,已然僵硬,因此不会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有的也只是细微的。
孩子小,未必能感觉得到,或许多用肢体来做表达,也一样能感觉得到。
谢衍想到自己那软软糯糯的景煜,唇角多了一丝弧度,轻声应:“好。”
他伸臂揽住了身旁的妻子,相互依偎。
诚如她所言,他也要让她每时每刻都知道,他在意她。
第91章 九十一章
待到晚间, 景煜醒着时有些哭闹,谢衍抱着他在屋中走了好几圈,他才安静了。
明毓给他喂了奶, 边吃边睡着了。
放到床上, 握着小小的拳头举着, 嘴巴还一动一动的, 招人喜爱极了。
景煜皮肤白皙,也有小小的鼻梁,且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了一些肉了, 瞧着就是白白嫩嫩的小粉团。
夫妻俩围在床边看着小景煜。
看了好一会后, 明毓压低声音说:“越瞧你就越稀罕,还是别看了,赶紧去歇着吧,不然晚间听到他半丁点哭声,就该被惊醒了。”
谢衍点了点头, 站起身给景煜拉了拉小被衾, 这才转身出了门。
只是确实如明毓说的那般。
景煜晚间习惯了他爹爹照顾他,今晚不是他爹爹抱他,就哭闹了起来。
徐婶子抱着哄了好一会都没停。
明毓担心吵到隔壁屋子的谢衍, 她下了床, 说:“我抱一会吧。”
毕竟谢衍不是宿在隔壁院,而是在隔壁屋。
可抱了一会,景煜还是在哭。
须臾之后, 房门被敲响,随之传来谢衍的声音:“我来试试。”
徐婶子去开了门, 谢衍进了屋中,从明毓手中接过景煜。
似乎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景煜竟真慢慢地停了哭闹。
徐婶子说:“大抵平日晚间都是家主在带,小郎君习惯了,换了个人带才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