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拂英才决定在青柳村停留几日。
雨一直不停,天上的乌云却越积越多,成片地朝着地上压过来,看着分外惊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雨才稍微小了一点。
白拂英一大早,就起来去院子里练剑。
剑势轻缓,雪亮的剑光与大雨相融,形成道道银线。
白拂英是水灵根。
在下雨的时候,她的灵力总是格外活跃和充盈。
剑影穿过暴雨,如水般轻柔且悄无声息地挥舞。
每一道剑芒落下,都有几滴雨被从中劈为两半,悄然落在地上。
不多时,白拂英的发丝已经被浸透,湿漉漉地黏在脸侧,让她的面色平添几分阴郁。
因为是雨天,天迟迟没有亮,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远方天际的浓云。
过了一会儿,张三娘也起来了。
一出门,就见一道银线划过雨幕,宛若天边的流星。
张三娘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那是白拂英的剑光,有些畏惧,又有些好奇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练剑。
只见白拂英招招利落,那剑光形成的银线仿佛摄人魂魄般,令人移不开眼。
不知不觉间,竟站在门口,一直看了过去。
白拂英练完剑,转头就看到张三娘正在看着她。
她早就感知到张三娘来了,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是淡定地将剑收回剑鞘。
张三娘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窥了眼白拂英的表情,见她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白姑娘的衣服……”她看了眼白拂英湿透了她的衣服,“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交给我来洗。”
白拂英摇摇头:“不用。”
她施了个除尘诀,原本湿漉漉的衣裳再次干燥起来。
张三娘见状,更是惊讶,心想着果然是仙人法术,真让人惊奇。
白拂英却没有回屋,而是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张三娘家的院子很大,边上种着一棵樱桃树,再边上还有一小块菜地。
只是凛冬刚过,还没到播种的时候,菜地一片光秃秃的,还没种东西。
白拂英
站在菜地前,眯着眼朝四周望去。
她刚来时就发现了,青楼村的地理位置不错。这附近山清水秀,灵气弥漫。
虽然没有修炼过的人无法主动吸收灵气,但居住在灵气浓郁之处,对人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张三娘家这个气派的大宅子,却有点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好像确实没什么异常。白拂英昨天也探查过了,没发现什么不对的。
不过今日正好下了雨,她的灵力附着在雨水上,笼罩了整座宅子。
这么一看,确实发现了问题。
这张三娘家的宅子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以十分微弱的速度,吞吐着灵气。
白拂英目光从光秃秃的菜地扫过,又看向那棵樱桃树。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樱桃不能吃。”
白拂英转过头。
冬花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昨天那只草蚂蚱,正看着她。
大概是发现她盯着樱桃树,就误以为她要吃了。
白拂英道:“这棵树在这里很久了吗?”
冬花歪歪头,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拂英回过身,又看了那樱桃树一眼。
此时还是初春,樱桃树还没开花,更别说结果子了。
而且,这树光秃秃的,看着像是枯树,都不知道能不能开花。
白拂英看向坐在门槛上的冬花。
此时,她又低下头,摆弄起她那只草蚂蚱来——只不过,因为她用的力气有点大,那只草蚂蚱散架了。
白拂英蹲下身,接过她手里的草。随便缠了几下,一只草蚂蚱就立在她白皙的掌心了。
她把草蚂蚱递给冬花,又问:“为什么不能吃树上的樱桃?”
冬花接过草蚂蚱,高兴地笑起来,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
“我娘不让我吃。”
白拂英站起身,再次来到那棵树下。
她凝神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在樱桃树枯败的树枝上,却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巧合?
白拂英眼神闪动,抽回灵力。
一阵风袭来,樱桃树的枝条又轻轻摇曳。
白拂英将手拢在袖子里,忽然感觉身后门槛边上多了个人。
是张三娘。
她站在门口,用略有些复杂的视线看着白拂英的背影。
那目光中有畏惧、有疑惑,这些情绪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黑洞洞的漩涡。
白拂英倏然转过身:“怎么了?”
张三娘“呃”了一声,似乎没想到她会转过身。
干笑了一声,她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看看。”
白拂英没说话,朝着屋内走去。
路过张三娘时,她忽地问道:“这棵樱桃树出过事?”
她刚刚探查的时候,看到树干下半部分有一道极为深刻的斧头印。
仿佛有人曾站在树下,用尽全力要砍掉这棵树一样。
只是那斧头印虽然深,却只有两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明显,这棵樱桃树直到最后也没有被砍掉。
张三娘没想到这她都知道,心道不愧是仙师,就是不一样。
“是我家的那个,以前要砍掉这树。”张三娘也不隐瞒了,“白姑娘,这树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白拂英道:“你觉得有不妥?”
“我哪知道这个……只是……”她看了白拂英一眼,“我家那个,就是没在这棵树下的。”
说到这里,张三娘也垂下头,神色中带了几分悲伤与疑虑。
白拂英“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
张三娘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丈夫名为吴老七,是他家的第七个孩子。
吴家颇有家资。吴老七的爷爷的奶奶的兄弟据说是修真者,也就是村民们敬畏的“仙师”。
这气派的宅子也是在那时候攒下来的。
也正因如此,张三娘独自带着孩子,也没被别人欺负了。
毕竟修真者年龄以百计。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吴家的人都没了,但说不准那位修真者还活着呢。
当然,吴老七和张三娘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祖上。
吴老七前边有六个兄姐,但都没活过成年。
只有他长大娶妻,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祖宅。
刚成亲那两年,他倒没有什么异常。
但没过多久,他忽然就生了一场怪病,终日噩梦缠身、昏睡不醒,偶尔还会咳血。
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十里八乡的大夫都找遍了,甚至连城里的大夫都找了,病就是没什么气色。
“就是有一天,他不知道怎么的,就醒了。”
张三娘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回忆从前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白拂英坐在她对面,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一醒,就去拿了平时砍柴的锄头。我吓坏了,问他干什么,他就说要把树给砍了,不能留着这祸害。”
吴老七拎着斧头,不顾张三娘的阻拦,直接冲到樱桃树下面。
只是他久受疾病摧残,根本没什么力气。两斧子下去,树还没如何,他先倒下去了。
说到这里,张三娘再也忍不住,又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