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抢。”
白拂英语气依旧平静:“没人和你抢。”
她不要最好看的衣服,再好看的衣服,都只是累赘外物;她不要别人的喜欢,别人再喜欢,也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妄念。
她也不要最锋利的剑。
她自己就是最锋利的剑。
那谢眠玉呢?
白拂英知道,叶梦蓁所说的最强的男人,就是谢眠玉。
谢眠玉。
想到这里,白拂英几乎要笑起来。
她更想杀了谢眠玉,抢走他光鲜的名头,让自己成为世间的最强者。
叶梦蓁提到的那些,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
白拂英站在河边。
她看着河中央最大最漂亮的花灯,慢慢道:“没人和你抢。我不喜欢。”
叶梦蓁侧过头,又去看她的表情:“是吗?”
白拂英没说话。
气氛凝滞了几息。好像有看不见的冰霜,冻结了整条河,也冻结了河边的二人。
良久,叶梦蓁才道:“如果所有人都像道友这么想就好了。道友认识我师姐白拂英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白拂英的回答,她继续向下说。
“想来,像道友这样前途光明的人,也不认识我们玄云的叛徒。对吧?”
叶梦蓁看着白拂英:“但是道友,你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
白拂英总算明白,叶梦蓁来找她是想说什么了。
原来是想试探她。
她怀疑了吗?
说来也怪,对于她的身份,谢眠玉这个男主没有一点察觉,反倒是叶梦蓁这个恶毒女配,提前嗅到了某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白拂英淡淡道:“你觉得我是你师姐。”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叶梦蓁道:“但我知道你不是。”
白拂英看向她。
只见叶梦蓁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又扭曲,似悲似喜,又似是恐惧的笑容。
她带着那种扭曲的笑容,一字一顿,声似悲鸣:“如果是白拂英,她一定会和我抢的。”
白拂英收回目光,悠然道:“那你大可放心。”
叶梦蓁期盼地说道:“是啊。白拂英一定回不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谢眠玉的声音。
叶梦蓁脸上那扭曲的表情立马消失不见,她回过头,笑意盈盈地对着谢眠玉:“谢师兄!我在这里!”
谢眠玉走上前。
当看到叶梦蓁身边的白拂英时,他
脚步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叶梦蓁脸上笑意愈深。
谢眠玉道:“你放过河灯了吗?”
“没有。”叶梦蓁道,“师兄,我们可以一起放。”
白拂英看向河中央。
叶梦蓁那个大河灯已经不见了。也不知她写了什么愿望。
看她背着谢眠玉放河灯的样子,写的估计是“希望白拂英早点死”这种话。
叶梦蓁和谢眠玉的声音逐渐远去。白拂英在河畔站了一会儿,正欲离开,余光忽地瞄到水中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随着水波一闪一闪,水面映出铁器的冷光,看着好像是沉在河底淤泥中的一样。
月光落下,那铁光闪烁,忽然就映到了她的眼中。
白拂英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双指并拢。
随着她的动作,附近的河面翻涌起来,那铁光越来越亮,最后被河水裹挟着,飞出水面,“咣铛”一声,落在她面前的土地上。
这附近比较偏僻,灯光昏暗,倒是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白拂英抬起手,那东西就自动落在她的手上。
沉甸甸的。
白拂英垂下眼,目光从它身上扫过。
这是一把特别的弯刀。
刀身如弦月,弯出一个圆润冷厉的弧度,些许寒光映亮刀身盈盈水波,刀柄后悬挂着一根银色链条。
刀的材质应该不错,但刀型有些古老了。
如果白拂英没猜错的话,这刀的用法应该类似飞镰,是抛出去收割人头的。
据白拂英所知,现在修真界几乎没人用这种武器。
而且刀刃上的花纹也很是粗犷古朴,和现在流行的刀纹风格很是不同。
这把刀并未开刃,刀锋迟钝,无法使用。
刀?在河底?
白拂英双眼微动。
她打量着这把沉在河底的刀,用另一只手抚过雪亮的刀身。些微刺痛感从指尖传来,白拂英神色未变,将手指举到面前。
只见她的指尖已经被割伤,留下了两道细小的伤口。
几滴血珠悬在伤口处,随她抬手的动作落在她衣袖上。
白拂英盯着殷红的血珠。半晌,她反转手指,将指尖的鲜血涂在刀锋之上。
浅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清冷的刀光被血色覆盖。而就在血色覆满刀锋的刹那,白拂英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
“封印……”
不对。不是一道声音,而是许多道声音。
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这些声音掺杂在一起,有的粗,有的细,难以分辨,却又同时呢喃着同一段词句。
“封印……封印……”
刀锋轻轻地震颤起来。
“封印……”
封印什么?
白拂英毫不犹豫,用力划开掌心。掌心的鲜血毫不吝啬地涂满整个刀锋,有几滴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泥土之中。
刀锋的震颤变得更加剧烈,几乎要挣脱她的手掌,飞到九霄云外。
那交杂的声音更清晰了,仿佛是贴着她的耳边响起,声音近似呐喊,又像是群蜂的嗡鸣。
“封印……”
忽地,弯刀停止了震动,那嘟囔着“封印”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只有明月的清辉洒落,血腥味顺着夜风蔓延。
白拂英低下头。
鲜血狼狈地在刀锋上流淌。原本明亮的刀光,已经变得灰暗,只能映出一道模糊难以分辨的月光。
就好像在这一刻……这把刀,失去了自己的魂灵,变成了一个徒有其表的躯壳。
白拂英的指尖按在刀上。只听“乒”的一声,明明她没怎么用力,刀锋却如同枯树枯死的枝条一般,被她按碎了一小块。
它死了。
白拂英脑海中忽地蹦出这三个字。
一般来讲,人们是很少用“死”来形容一个本就没有生命的死物的。
而那声“封印”,似乎就是它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
封印。
封印什么?
白拂英再次仔细地检查起这把刀,却没能在它身上检查出任何不同。
它似乎只是一把老旧的、古朴的刀而已。
不过……
这把刀,应该是求剑国的古遗物没错。求剑国留下来的兵器其实不少,都堆在了求剑山的最上边,只是大部分不能使用而已。
白拂英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将刀拎在手中,又走到那河边石碑前。
人少了,石碑处更昏暗了。只有耿耿月光洒落,照亮了上面模糊的字迹。
白拂英站在石碑前,将手按在石碑上。石碑冰凉,在月光下泛着寒冷的光。
她借着月光,逐字逐句研读着上面的信息。
求剑国……锻造师……不该存在的东西……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