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消息,就只能靠在场修士转述了。
“他们要把白复带去东方家的驻地而且态度很强硬。”
江灵仙忍不住问道:“她去了吗?”
“没去。”林山青道,“她在我们的客栈养伤。东方家的人也没有强迫她,不过派了很多人来客栈周围盯着。”
“她的伤怎么样了?”
一提白拂英的伤,林山青就直叹气。
“很严重……若换成一般人,早就死了。毕竟是化神期的一掌,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完全接下来。不过她精神还不错,现在在房间里养伤,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散修联盟的客栈面前。
甫一来到客栈附近,江妙法就感知到有好几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她垂下眼帘,用余光微微一扫,就发现这附近的确如林山青所说,蹲守了不少来监视的人。
江妙法和江灵仙两人没有隐藏真容,那些人一见到她们,就认出了她们的身份,呼吸均是一窒。
但他们知道江妙法两人和白拂英关系亲密,虽然忌惮,但也没阻止。
江妙法收回目光,脚步一抬,进到客栈之中。
沿着木质楼梯上了楼,沿着过道向前走几步,就是白拂英的房间。
房门紧闭。古朴的木香在三人身边环绕,走廊中漫上一层潮湿的雨汽。
江妙法站在房间门口。隔着一层不算厚实的木门,她能感受到白拂英轻轻的呼吸声。
呼吸声虽然有些虚弱,但还算平稳。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从气息来判断,白拂英的确没有性命之忧。
江妙法心中微安,正欲敲门,便感觉白拂英的气息逐渐接近,随后慢慢来到门前,伸手将门拉开一条缝。
门开了,露
出白拂英没有血色的脸。
“两位真君。”她微微笑了笑。
林山青知道江妙法两人和白拂英有话要说,在把她们带上来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白拂英侧过身,让江妙法两人进到房间中,这才反手关上门。
江妙法进到房内,朝里面扫了一眼。只见窗户敞开着,雨丝被风卷入屋中。
一本书倒扣在窗边的桌子上,上面被溅了几滴雨水。
显然,白拂英刚刚是坐在窗边看书。
外面已经因为她的事乱成了一锅粥,难为她居然还能看得下书。
江灵仙一进到屋内,就布了个小型的隔音阵,以免三人的谈话被外面守着的那些人听到。
“你的伤怎么样?”江妙法先问道。
还没等白拂英回答,寄宿在她体内的魔火反而跳跃起来,在她脑海中叫喊道:“疼得要命!”
白拂英忽略了魔火的声音,平静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右手的伤有点严重,这段时间不能用了。”
说着,她举起软绵绵用不上力的右手。
江妙法扫了一眼,当注意到她露出的皮肤上留下的烧伤痕迹时,微微顿了一下。
即使没有观看白拂英的比赛,从这些尚未褪去的致命伤疤中,也能推测出那一场战斗是多么惊险。
她险些死了。
而且,若不是她阴差阳错成了东方家的子嗣,她现在已经死了。
江灵仙很是愤怒。她不像江妙法一样擅长隐藏情绪,遇到让她不满的事,向来是有话直说。
“我看四族的人都一个德行。他们家的人能随意针对别人,还不许别人反抗了?”她愤愤道,“东方则可真有脸出手!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正说着,却见江妙法看了她一眼。江灵仙这才想起来,白拂英现在也是四族的人了。
不对,不只是白拂英,她们两个以前也是四族的人。
江妙法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幸好他们之后不会对你出手了。”
白拂英垂着头,发丝自然地散落在肩上,满是伤痕的手正捏着林耀的那枚玉牌。
江妙法停顿一瞬,才接着道:“你能回东方家是件好事,毕竟江家那里……东方眉仅有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你是他最后的血脉。你回到东方家,应该会得到不少资源。”
以白拂英展现的实力和天赋,还真不用担心回去后不受重视。
白拂英将玉牌放在桌上,玉牌与桌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掀开眼帘,冷静地望着江妙法,说出的话却足以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我不是东方眉的孩子。”
江妙法拧起眉:“什么?”
白拂英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东方眉的孩子,身上也没有东方家的血脉。”
江妙法两人的目光转移到她手底下那块玉牌上。
她们都知道,昨夜正是白拂英激活了这块玉牌,才让东方则认出了她的身份。
可若白拂英没有东方家的血脉,又是怎么得到这块玉牌的呢……?
一个猜测逐渐在心中成型。
两人忍不住去看白拂英,却见她神色漠然,仿佛只是在诉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我杀了他。”白拂英的眼中盛满了冷意,“东方眉的三个孩子,都是我杀死的。”
此言一出,室内再度陷入寂静。只有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翘起的檐角滴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杀了三个人?
玉牌的真正主人是一个、东方诗算一个,还有一个……
是东方辉。
江妙法微微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东方辉和白拂英,曾经乘上过同一艘坠毁的飞舟。
只是最后白拂英走出了满是荒土的北地,而东方辉没有。
北地极其危险,谁死在里面都不一样。江妙法本以为,东方辉只是正常的陨落,但听她这么说——
“东方辉是你杀的。”
话一出口,不用白拂英回答,江妙法二人就先一步认可了这个答案。
江灵仙想到曾经白拂英对她说过自己得罪过许多人,看来指的就是这件事了。
沉默半晌,江妙法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起来了。”
她不打算去审判白拂英的罪行。
当年她和江灵仙,在被江家追杀的时候,也杀了不少江家的人。
论起来,她们完全没有资格质疑白拂英的所作所为。况且江妙法相信,白拂英杀了东方辉,也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白拂英道:“我不会说的。”
东方家还有用。
但她不会一直留在东方家。因为东方家,早晚有失去价值的一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水流横过街道,轻风拂过行人的衣角。
白拂英的目光越过雨幕。
她看到几个路过的行人不自然地朝着上方张望,应该就是东方家的人。
东方家的人在监视她,她一直知道。
江妙法两人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简单说了些话,两人就离开了客栈,身影穿过雨帘,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耳边猛然响起魔火的声音。它像一只跳蚤一样在她心头跳跃着,那似有似无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们知道了你的秘密。”魔火说道,“你快追上去,杀了她们。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白拂英坐回椅子上,拿起倒扣在桌上的书,借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读。
听到魔火的话,她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只是淡淡道:“你想让我死?”
魔火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们现在是一体,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只有你好了,我才能跟着好啊。”
见白拂英不理它,它又说道:“你不信我?我都是为了你着想,你不想杀江妙法,那就不杀了。”
白拂英道:“你就是这么蛊惑东方诗的?”
“那倒不……等等,什么叫蛊惑。她明明是自己蠢!”
白拂英慢慢合上书,将书放回储物戒指,目光远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魔火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诚然,现在它确实成了白拂英灵力的一部分,也无力使坏,但白拂英不觉得它会就此老实、甘愿被人驱使。
再联想到东方诗当时癫狂的状态,以及那时候她就听到的隐约的蛊惑声音,她几乎可以断定,这魔火有所图谋。
“你最好老实点。”白拂英抚摸着玉牌凹凸不平的花纹,“不然我就把你驱逐出去。”
魔火窃窃地笑道:“但是没了我,你怎么激活玉牌呢?到时候你的身份会立刻暴露哦。”
“况且……”它拉长声音,“我现在是你的一部分,知道了你的全部秘密。你真的能驱逐我吗?”
白拂英道:“你可以试试。”
魔火闭嘴了。
它确实知道许多白拂英的秘密,但并不能读她的心。
所以它还真不知道,白拂英有没有能把它驱逐的办法。毕竟她的表现,从来都出它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