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剑身较窄,上面刻着蓝色的符文,随着她的触碰,符文时隐时现。
剑应该是由水属性的矿石锻造,将手放在上面,就能感受到浓郁的水属性灵力,品质不凡。
这是白拂英前世的配剑,名为冥霜。
冥霜是东方耀用自己族内贡献从族库中兑换出来的,又转手送给她的。
想来也正常,毕竟作为一个火灵根家族,翻遍东方家的库房,估计也找不到多少水属性的武器。
而且冥霜虽算不上绝世好剑,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优质了。
只不过,前世冥霜可没有这么乖顺。
就像踩高捧低的东方家一样,它并不认可白拂英。
而仅有筑基期的白拂英也很难压服它。在白拂英手里,它发挥出的作用还不如一把凡剑。
而白拂英也不喜欢冥霜——因为它是东方耀送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屈辱的象征。
一人一剑两看相厌。
后来东方诗设计想要杀白拂英,白拂英顺水推舟离开东方家,为了让自己的死亡看着更逼真,这把剑被她留在了自己的“被害地”。
她与冥霜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现在,还会再见到它。
而且这次,在她面前,它居然表现得乖巧温顺,听话得不得了。
也许是她出神的时间略微有点长,冥霜发出了不安的颤动。
东方匿眯了眯眼:“它好像很认可你。”
就和修士挑选剑一样,很多高
品质的剑生出自己的灵,也会挑选着主人。
白拂英没有回答。东方匿又问道:“你觉得合适吗?要是不合适,我找人再给你挑一把。”
顿了顿,又道:“不过家族族库中暂时没有比它品质更高的水属性灵剑了。想要更好的,你要等一段时间。”
白拂英道:“不必了。”
她将冥霜从木盒子里拿了出来,掌心擦过它的剑刃,冰凉的剑锋贴近她的手腕,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凉意。
“就它吧。”
只是工具而已,趁手就好。
况且,就像白拂英从没想过一辈子留在东方家一样,她也不打算一直使用这把让她不悦的剑。
等她找到更合适的,将它卖掉就是了。
不过——比起寻找新剑,白拂英更想将自己那把劣等剑修补好。
魔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在她心底吃吃笑道:“白拂英,你可真善良。要是我,我一定会把这不识抬举的破铜烂铁扔进粪坑。”
白拂英抬起剑,冰冷的双眼就映在冥霜雪亮的剑身上。
“没有那样做的必要。”
冥霜的剑身微微颤动。白拂英将剑收入古朴的剑鞘中,却没有将它挂在腰间,而是把它放回桌上。
东方匿看出,她并不是十分喜欢这把剑。
但他没有多说,只是和善地问道:“这几天,你休息的还好吗?伤势如何?”
“已经好了许多。”
东方匿目光不动声色地瞥向白拂英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还留着一些烧伤的疤痕,但相比前几日,已经淡了太多。
东方则的那几击有多重,东方家的人可是最清楚的。
正因为他们清楚,才能感觉到白拂英恢复能力的恐怖之处。
这样的人……幸好是东方家的。要不然,他们真的寝食难安了。
东方匿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再过几日,你应该就要和玄云那个谢眠玉对上了。”
说着,他看了白拂英一眼:“玄云那个谢眠玉,你知道吧。”
白拂英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东方匿冷笑一声,语气凝重了几分:“那小子有点古怪。”
白拂英目光微动。
她看向东方匿,只见东方匿脸上一贯的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满眼忌惮。
“他现在的实力,恐怕并不比你弱上多少。”
白拂英道:“他哪里古怪?”
东方匿迟疑了一瞬。
“家族调查过他。你应该知道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不对。那时候你应该身在太荒。”
白拂英笑了笑。她知道东方匿说的是哪件事。
“当年那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了整个中洲。谢眠玉指认自己的师姐白拂英勾结邪修残害同门,最后白拂英被废去修为,流放太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见过白拂英吗?”
白拂英道:“也许吧。”
“白拂英应该已经死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走出太荒。”东方匿嘲讽道,“她只是个实力一般的女修而已。”
白拂英不语。
东方匿也没想过能从她嘴里得到回应。
他只是微微皱眉,随即略过“白拂英”的话题,继续向下叙述。
“这件事有些奇怪,家族曾派人去查过,基本可以肯定,那个白拂英只是个替罪羊。”
“玄云不知道?”
“玄云应该不会那么蠢。他们只是不想细究而已。当然,这个根本不重要。”
无论是对玄云,对东方家,还是对于整个中洲来说,白拂英只是一个修为一般、平平无奇的女修罢了。
“前不久,我们在玄云安插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谢眠玉身上发生了一些异变。”
那件事是发生在夜里。
谢眠玉仿佛入了魔一般,在山上大肆破坏,伤到了好几名弟子。连叶梦蓁去阻止,都被他打了一掌。
玄云的长老出手制住了他,同时封锁了消息。不过东方家的暗线藏得比较深,这件事还是被他打听到了。
“那之后,谢眠玉就陷入了沉睡。等他再醒来,实力就再度暴涨。”东方匿双指交错,若有所思,“这让人想起当年小河村的事。”
东方家既然调查,当然要调查全了。谢眠玉和小河村的联系并不难查,人派出去没多久,就把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件事也是我个人的猜测。”
半晌,东方匿回过神,对白拂英道:“只不过他实力深不可测,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不可丢了我东方家的颜面。”
颜面。
虚无缥缈的颜面。
前世,东方家能因为“颜面”二字,对她多番排挤坑害。可他们自己,倒是做了不少不要颜面之事。
“虚伪。”望着东方匿的背影,魔火窃窃私语,“白拂英,看来他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惜没一个人愿意为你主持公道。这群伪君子,你把他们都杀光吧,怎么样?”
魔火的声音极轻,且像火焰一样不可捉摸,柳絮般从她的脑海中飞过。
白拂英不置可否。她坐回自己的座位,抚摸着冥霜剑。
冥霜剑感受到她的动作,剑上的符文亮起一阵幽蓝色的光。
那幽幽的光芒静谧地落在白拂英的脸上,灵力逸散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白拂英盯着剑沉思半晌,忽地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侍女就守在门外的长廊上,见她从室内走出来,立马凑上前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拂英语调没有起伏:“我出去一趟,你不要跟过来。”
她声音又轻又冷,侍女不禁被冰得瑟缩了一下。
东方家的人受火灵根影响,脾气都称得上坏,经常莫名其妙的暴怒。
侍女习惯了他们的性情,早已学会了如何按下心中的惧怕。
然而尽管如此,当面对冷冰冰的白拂英时,她仍会不自觉地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与面对东方家的人时,截然不同的恐惧。
这个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的死气和寒意就足以将任何人吞噬。
有时她抬起头,注视着风雨中的某处,那黝黑深沉的眼眸,几乎可以瞬间将人拉进某个由黑沉海水组成的恐怖漩涡。
侍女感觉自己就被拉入其中,冰凉的海水将她吞没,鼻腔火辣辣的,胸口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她心头微颤,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这时,白拂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穿过狂乱的雨幕,走过零落花丛,白拂英径直出了东方家的驻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魔火问道:“你去干什么?”
最开始时,心中猛然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还会让白拂英瞬间陷入警惕状态。
但这一两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不怀好意的东西的存在。
它说话虽然恶毒,动不动就用飘忽的声音蛊惑白拂英,但比起白拂英真正厌恶的那些人,倒也不让人觉得十分讨厌。
白拂英道:“杀人。”
“杀人?!”魔火立刻支楞起来,“杀谁?杀东方家的人吗?”
白拂英道:“你很希望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