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腐烂的味道瞬间倾巢而出。
白拂英侧过身子,让这股潮湿的味道散了散,才走了进去。
就像蓬莱妖之前探查到的那样,藏书阁内全都是书。
这座藏书阁建在城池中心的位置,靠近锻司的小楼,且装潢同样华丽。
室内顶端镶嵌的照明灵石,甚至时隔万年还能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白拂英猜测,这里面应该是保存着求剑国还算珍贵的功法、秘籍,或者是史书之类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魔神山的人没有将这些东西搜刮一空。
白拂英停在一处书架前,随手拿起一卷翻了翻,发现是一本功法。
她笑了一声,也不管功法到底对她有没有用,直接将里面的所有竹简书籍搜刮一空。
不一会儿,这一层藏书阁就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扫荡一空了。
白拂英踩着破破烂烂的楼梯上了楼,一边翻看着二楼的书,一边对魔火道:“说起来,关于那个鬼草。”
魔火道:“它怎么了?”
“它好像认识你。”
“是认识。”魔火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两个在浊界的时候就认识。”
只不过浊界生物之间也有鄙视链,也存在着竞争。魔火和鬼草的关系,远远称不上融洽。
光它刚才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
“但它似乎不该是你认识的那棵鬼草吧?”
白拂英整理了一下那场大事件的时间线。
首先是浊界崩溃,浊界生物要么消亡,要么也被封印到失去了浊气的浊界中。
与此同时,求剑古国因未知原因受到了天罚,遁入求剑山秘境。
也许求剑山秘境就是他们创造的,他们将王宫和城市都搬进了秘境;也可能是他们后来在秘境中重建了城市。
但不管怎样,鬼草都不可能最开始就在这片遗迹中扎根。
它在求剑国彻底灭亡后,才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
魔火道:“天下只有一棵鬼草。”
白拂英眼神微动。她站在书架前,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你的意思是?”
魔火叹道:“白拂英,像我们这种级别的浊界生物,都有一个本源。这个本源就是我们的灵魂。”
白拂英点头。
“本源有且只有一个,就像人的灵魂一样在世间轮回,鬼草可能有很多,但它们都用一个本源。它们就是它,它也是它们。”
魔火说出自己的猜测:“鬼草应该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住了自己的本源,还遁入秘境中重生了。”
像是鬼草魔火这一等级的生物,总有些自保手段。乖乖束手就擒,才不是它们这些狡诈家伙的风格。
“所以它才记得我,因为它的本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
白拂英倚在窗口,轻声道:“江家的那群人最好将它的本源也一并抹去。”
魔火冷笑:“会的。”
江家人可能不清楚浊界的事,但那名级别不低的魔神山女修肯定会知道。
白拂英没有说话。她翻着手里的书,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合上书,没头没脑地问道:“那蓬莱妖呢?”
“啊?”
“蓬莱妖有没有本源?”
“蓬莱妖那种低级的存在,应该是没有吧。”魔火冥思苦想,“应该没有。我在浊界几千年,也没听说有蓬莱妖生出本源来。”
白拂英点点头。
她正要再问些什么,一道日光就打断了她的思路。白拂英将书放回储物袋中,朝着窗外望去。
天亮了。
曦光洒满了这座被废弃的城市。地上的水渍、青苔,都被太阳镀上一层金光。
白拂英紧紧盯着碧色的天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魔火不耐烦道:“问问问。”
“鬼草一般生长在什么地方?”
“这幼稚的问题你也要问?鬼草当然生长在一片区域中,浊气最浓郁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白拂英赤红色的身影已经从从窗口处飞出,踩着朝阳的光芒,化作一道锐利的箭矢,朝着某个方向极速奔去。
“什么?”魔火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知道那东西藏在哪里了?”
白拂英抽不出时间与它说话。她正在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极速奔跑着。
她的身影穿过满是水光的街道,飞过满是藤蔓的拱桥,终于来到了那个地方。
暗街。
是鬼草原来在的那条街道。
因为昨夜那场激烈的战斗,周围的房子都已经坍塌殆尽,现场同时残留着水淹和火烧的痕迹。
日光毫无保留地从街道上方落下,照亮了地上的水洼。被吸干的白骨凌乱地倒在水泊中,边上还散落着零散的水草。
“这里。”
白拂英站在暗巷前,用双眼打量着这条空荡荡的街道。
魔火猛然意识到了她的想法:“你怀疑鬼草会选择在这里扎根,是因为这里浊气最浓郁。而浊气最浓郁的原因,就是祭器在这里。”
白拂英颔首。
她环视着这条街道,试图在街道上找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惜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水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在她脑海中溅起层层涟漪。
白拂英心中估量着这条街道的方位。
恰巧,这里就在她之前画出来的那个人形中,且正好是人形腹部的位置。
“说起来,这里浊气确实是比其他地方更浓郁。”
魔火也跟着思索起来。
“不过,浊气的浓郁程度和地形、地势等因素都有关联,也不能仅凭这点就说祭器在这里。”
白拂英垂下眼:“找找看吧。”
反正这座被水浸泡得开始腐朽的城市,也没有其他探索的价值了。
魔火想了想觉得也是。
于是,白拂英走在这条街道上,仔细地搜查起来。
比起之前,她搜索得细致了许多,连一些隐蔽的地窖、已经倒塌的废墟都没放过。
魔火正好能感应浊气,白拂英就让它感知浊气浓郁程度,作为一个大致的参考。
但据魔火所说,这里的浊气时浓时淡、时聚时散。有时候好像就在面前,有时候又好像逐渐飘远了一样。
它一直无法准确判断浊气的情况。
白拂英走进一处废墟中。
什么也没有。
里面只有破碎的家具,以及潮湿的水汽。浊气像是雾气一样,
若隐若现,仿佛捉弄着想要抓住它的人。
突然,白拂英听到了一个声音。
它好像是从废墟外的街道上传来的。像是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水渍上面爬过所发出的,一种刺耳又恶心的声响。
“它回来了。”魔火说道。
白拂英将手按在剑上,俯身钻出倒塌的低矮门柱。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道黑乎乎、几乎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影子。
“鬼草。”
白拂英看着它。
鬼草也在同一时间感知到了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是你!魔火,是你!”
因为水被放干,它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借助水的力量,只能蠕动着朝她所在的方向爬过来。
眼见着一段黑色的水草已经来到了她面前,马上要接触到她的脚面,白拂英神色一冷,长剑“乒”地一声钉在水草上。
她力道之大,甚至将长剑都钉进了青石砖的地面里。
鬼草哀嚎一声。它本来情况就不太好,被白拂英这么一钉,更是雪上加霜了。
看到老乡倒大霉,魔火幸灾乐祸:“啊哈哈哈哈,白拂英,干得漂亮!”
白拂英微微俯下身,耳后的发丝轻盈垂落在半空中。她顶着一张无害的脸,轻声问道:“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你……”
鬼草本来打算破口大骂几句。但白拂英轻轻转了下剑柄,它就马上老实,用尖细的声音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家伙见打不过,就选择了装死。
江家众人见它一动不动,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鬼草抓住这个空档,直接打碎了阵法,吸干了两名修士。
有了灵力的补充,它消耗掉的力量恢复了许多。
就是靠着这些力量,它和江家众人鏖战了大半日,又吸干三人后逃脱了。